在興致缺缺吃牛排的途中,貝爾摩德像是疑惑一樣詢問:“對了,你怎麽蒙著眼睛?”
日向合理抽空,敷衍地暼了她一眼,“那位先生之前說,是你的提議”
不要再試圖甩鍋和禍水東引了。
禍水東引還沒開始,就被直接戳破, 貝爾摩德居然還能繼續若無其事地道:“咦,是這樣嗎?”
“對了,你們怎麽來的那麽慢,我都收拾完那個小家夥一會兒了,才收到你們抵達的消息。”
“在郊外繞了幾圈。”日向合理簡短回答,旋即關注更值得關注的重點,“是那個突然開槍的家夥嗎?他死了?”
燭火搖曳了一下, 貝爾摩德驚訝地暼了他一眼, 含笑著否認, “不不不,在你心裡,我就那麽可怕嗎?”
她抬手拿起高腳杯,慢吞吞地飲了一口酒,又舔了舔沾了酒液的唇瓣,“不過是摸索了一下那個家夥的膽量和槍法。”
“畢竟,可是敢違抗旁觀命令、直接出手的家夥欸。”
確實。
如果不是確認勝利的果實是被誰取走了,哪怕沒有第二發子彈,日向合理也一定會找過去報仇。
當然,現在對那個家夥的印象也不怎麽好,甚至比對金發希羅的印象還差。
得知對方還活著,他再次興致缺缺,“是嗎?那你準備怎麽辦?”
“再好好‘培養’一下嘛, ”貝爾摩德咬重了發音,又眨了眨左眼,才玩笑道, “感覺只要不半路死掉, 就會快速成為代號成員呢。”
“這種有底線、又敢違抗組織的任務, 被拷打還死咬著借口不放,開始仇恨琴酒、又非常有毅力的家夥……”
貝爾摩德停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放大,聲音變小,一句話輕輕地從她的唇齒間湧出來,“總感覺等那家夥成長起來,琴酒的表情會很有意思呢。”
啊……
日向合理垂下視線,仔細琢磨了一下對方的表情,嗅到的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說謊話的最高境界,就是九真一假、卻把整個話的意思扭轉了,這種謊話通常無法辨認,除非說謊的人出現其他異常。
現在,貝爾摩德解釋的太詳細了,又輕描淡寫地提到了琴酒,好像她一開始提走那個家夥,是剛好感興趣,後來沒有弄死對方, 則是因為發現對方因為這件事、開始痛恨琴酒一樣。
解釋得實在是太詳細了,把自己的轉變過程都點了一下,反而有鬼。
他緩緩收回目光, 假裝相信了,平淡地符合:“我知道了,是逗貓玩具對吧?”
貝爾摩德怔了一下,又笑了起來,“對,是的,是逗貓玩具哦。”
騙子。
他平靜地又吃了一塊牛排。
貝爾摩德則是懶洋洋地吞咽了幾口香檳,然後伸手,轉動了一下蠟燭的位置。
有窗簾拉開的聲音響起,房間裡陡然大亮起來,月光和五顏六色的燈光都投射進房內,把本來有些昏暗的房間照亮。
被一同拉開的,應該不只是窗簾。
在房間陡然亮起的瞬間,日向合理還聽到了汽車的鳴笛聲,一聲、兩聲、三聲……它們重疊在一起,勾勒出一個鬧市的場景。
他下意識回頭,發現身後的那面牆居然變成了巨大的落地窗,窗簾垂在兩側,讓玻璃窗外面的景色一覽無余。
外面是繁華的城市夜景,各種廣告燈牌都在下方閃閃發光,遠處能看到交織的公路和車水馬龍。
日向合理下意識詢問:“這裡不是郊外?”
之前執行任務的場合不是郊外嗎?黑色保時捷也是在郊外轉了幾圈,才到目的地的,怎麽突然變成繁華地區了?
“你們是從富人區的通道過來的吧,因為很安靜,所以你以為還在郊外,”貝爾摩德笑著伸出手,做了個伸懶腰的動作,“但是,那麽安靜的地方、除了郊外,還有富人區。”
“只要你足夠的有權有勢,就可以在東京的繁華街道開辟出一塊寂靜之地,所有的車聲和人聲都會消失。”
“那些緊貼著上流社會區域路過的行人,最多也只會用目光打擾一下,根本不敢大聲喧嘩。”
日向合理收回視線,把頭轉回去,看向貝爾摩德。
此時此刻,她身上的那種魅力達到了巔峰狀態,是那種惡劣的神秘感,和微醺的紙醉金迷。
她微微一笑,“只要你有能力,那麽整個東京都是你的。”
“你可以任性地掌握相當一大批人的生殺大權,哪條路不讓通行、哪天醫院禁閉、什麽時候才可以下班。”
她是毒蛇。
那條盤旋在禁果旁邊,誘惑亞當夏娃吃下禁果的那條毒蛇。
日向合理看著貝爾摩德,腦海裡陡然蹦出這個句子。
貝爾摩德端著酒杯站起來,她搖曳到落地窗旁邊,在無端的月色和城市燈輝下,露出一個收斂一些的微笑。
房間內、那種心跳背景音還在繼續,房間外、車鳴聲還在此起彼伏。
她微笑著輕聲道:“歡迎回來,莉莉。”
“歡迎回到你的東京。”
她仰頭,一口飲盡香檳,然後把杯子扔在地上。
日向合理盯著她,眼睛裡也倒映出外面的月光和城市燈輝,以及她的剪影。
有那麽一瞬間,白裙子女孩兒和貝爾摩德的身影重合,又陡然分開。
他目不轉睛,重複道:“莉、莉?”
說話的同時,他回憶起白裙子女孩兒臉上的那種笑容,有時候充滿好奇、有時候充滿開心,但無論什麽時候,都是溫柔而純潔的。
又想起新年典禮上,貝爾摩德溫柔又內斂抿起唇瓣,把笑意掛在唇畔,柔柔弱弱得向他打招呼。
那個白裙子女孩兒,是貝爾摩德……?
這個猜測只出現不到一秒,就立刻被日向合理的直覺打碎。
貝爾摩德毫無所覺,仍在笑盈盈,“是的,莉莉,這是你以前的名字。”
和‘幻覺’中被稱呼的名字一樣。
日向合理確認了,就是原主嗎記憶出了問題。
貝爾摩德繼續笑意盈盈道:“能看到你不再沉寂,而是決定蘇醒過來,我真的很開心。”
“在聽到那位先生說‘你醒了’之後。”
哪怕日向合理露出明顯的茫然表情, 示意她解釋,她也沒有解釋,而是微眯起眼睛,繼續往下說。
“你真的蘇醒了,在月光的照耀下,散發出令人沉醉的紅光,就像是罪惡的潘多拉魔盒。”
日向合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確認它真的沒有散發出什麽紅光,其他的身體部位也沒散發出紅光。
於是,他又抬起頭,冷靜地提醒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謎語人就算了,還說出‘在月光的照耀下,散發出令人沉醉的紅光’這種話。
重新組合一下,這不就是吸引罪犯的意思嗎!
再重新組合一下,就是在說他看起來很弱小,很容易被製服的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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