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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去正常的社交狀態,宮野明美就格外勢如破竹了。
她先為自己和日向合理的失禮,向葬禮主人進行道歉,在道歉的時候加上了‘我父母和您父親是同事,所以我們才會不請而來,有些失禮’的信息。
葬禮的主人瞬間抓住了這個信息,男主人驚訝道:“我父親在白鳩製藥的同事?”
他本來就沒存在多少的不愉快全部散掉,轉而變得有些感激。
日向合理認真地盯著他臉上的感激看了一會兒,又移動視線去看旁邊那位女主人紅了的眼眶。
他有點摸不透為什麽這兩位葬禮主人反而會感激,是又有什麽潛規則嗎?
於是,他又去看宮野明美。
宮野明美看起來完全理解了,她垂下眼睫,沒有去看兩位主人的失態,又簡單地和主人交談了幾句,遞出裝有鈔票的香典包,便帶著日向合理往裡走。
他們走了幾步,那位男主人又突然叫出他們,“那個,廣田小姐,日向先生。”
日向合理回頭,他沒看到那位男主人的表情,只看到了對方的後腦杓和後背。
因為對方正對著他們,深深地鞠了一躬。
“非常感謝兩位能夠前來和我父親告別,”男主人維持著深鞠躬的姿態,身體幾乎對折起來,所以那片黑色也顯得很小了,“非常感謝!”
日向合理注視著那片黑色,又去注視女主人側臉和已經充盈了淚水的眼眶,最後,他去看宮野明美。
宮野明美沒有看他,但好像能憑空感覺到他的不解一樣,她頭也不回地伸手、安撫性地握住了他的手,低聲回答男主人,“請節哀順變。”
之後,她沒有再多說些什麽,便拉著日向合理往裡走。
擺放棺木的地方也有人招待,有神色過分平靜的主人引著他們在側面入座。
直到入座,宮野明美才側首看他,“怎麽了?”
她的神色還有些肅穆,隻從眼神露出鼓勵,“莉莉想問什麽?”
如果是之前,日向合理不會太多問,也不會過多注意葬禮主人們的神情,頂多一瞥而過,會更在意他們的身體情況、身體素質和可能的反抗程度之類的。
但是宮野艾蓮娜剛剛說過一場大雪,現在這場葬禮也是一場大雪,剛好可以互相對應。
日向合理問:“他很感激?”
“為什麽?”
家人去世,不應該是悲傷嗎?很悲傷很悲傷,哪怕是有逝者生前的朋友前來,也應該是悲傷的,怎麽會是感激?
“為什麽會感激?”宮野明美重複,她笑起來,不是溫柔的那種笑,而是有些無奈的笑,“因為,世界是留給活著的人的。”
嗯?
日向合理皺眉。
“很殘酷的是,哪怕是最親近、最親近的人去世,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會從‘崩潰的悲傷’中緩過來,那種悲傷的情緒會越來越澹,最後只剩下一種澹到只能縈繞在心頭的低落,”宮野明美道,“就像是下雪時感受到的冷意。”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活著的人不愛死去的人。”
她笑了笑,“而是已經逐漸接受某人徹底離自己而去,再也不會回來的事實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會對死者生前留下的一切痕跡感到‘感激’,比如幾十年不聯系的朋友,在得知故友死訊的時候,卻還是千裡迢迢地前來參加葬禮。”
“這意味著,還有人記得逝去的人,對活著的人來說就算是莫大的安慰了,會讓他們感覺到逝去的人似乎還在人間的錯覺。”
日向合理想了想,“所以,他們感激的是父親同事的女兒還記得自己父親,特意前來告別?”
他不太理解。
因為一切的痕跡注定會消失,所以在這場漫長的大雪徹底埋葬某人留下的痕跡之前,感激每一枚腳印和滑痕嗎?
他再次皺起眉。
“可以這樣說,”宮野明美笑了笑,“還有一部分是因為白鳩製藥。”
她輕描澹寫道:“自從烏丸集團收購白鳩製藥後,白鳩製藥已經消失幾十年了,當年那批一起在白鳩製藥工作的研究員們大部分都互相失聯了。”
“他們的絕大部分都進了組織,剩下的小部分,也早被組織盯上了。”
葬禮上的人數不少,時不時就會有人進來,周圍的座位也時不時會有人落座,日向合理一邊下意識捕捉周圍來回走動人的動作、防備他們突然襲擊,一邊順著宮野明美的話往下說。
“她也是這樣進入組織的?”
他沒說‘她’是誰,宮野明美也沒問‘她’是誰,因為很明顯,是宮野艾蓮娜。
她失笑了一下,用手指刮了一下耳邊的發,才道:“是的,她也是這樣進入組織的。”
“在一開始,組織不是強製讓人加入的,而是會先用”金錢’、‘地位’和‘聲望’這類引人加入,”宮野明美回憶著道,“白鳩製藥被收購的時候,媽媽和爸爸的商量過,最後還是決定拒絕,打算自己開一家小診所。”
後面那排也開始有人入座,葬禮應該快開始了,所以人流少了許多,也有人在不遠處停下,沒有入座。
日向合理耐心地聽宮野明美說話。
“後來媽媽懷了志保,比較擔心診所不能負擔經濟,”她頓了頓,解釋,“養孩子需要花費很多很多,不只是心血、還有金錢。”
“組織又派人招聘,他們又商量了許久,才決定答應。”
宮野明美微笑了一下,“然後,我們一家就團聚了。”
‘一家’包括日向合理,所以才用的‘團聚’這個詞。
日向合理沒第一時間說話,他和宮野明美對視了片刻,才點頭,“嗯。”
點頭就代表不反駁宮野明美提出的這個概念了。
宮野明美的眼睛立刻彎起,她松了一口氣,露出笑容,又有些擔憂的收起。
“莉莉,”她猶豫著,“如果,如果有一天……”
“我去世了,你會……”
後面那一排已經坐滿了人,但在座位的旁邊,有人定定地站了好一會兒,對方只在一開始把視線投過來,後面一直收斂著視線,但日向合理能感覺到對方的存在感。
他打斷宮野明美的話,“有情況。”
然後側首看過去。
按照社交禮儀,整個葬禮都應該是黑白兩色,大家的表情也應該都是肅穆而悲傷的,但是在轉過去的一瞬間,日向合理看到了一抹金色。
一抹很鮮豔,和黑白葬禮有些格格不入的金色。
不過還好,那並不是某人的裝扮,而是發色。
日向合理看到了那抹鮮豔,像是金燦燦玉米一樣的金發,他:“……”
他艱難地移動視線,把視線下移,一點點地看下去。
玉米一樣鮮豔的金發下面,是小麥一樣的膚色,再往下,就是一雙偏暗的紫灰色眼睛。
那雙眼睛一開始是下垂狀態,日向合理猜金發下面的那隻耳朵肯定是上揚的豎耳狀態。
是金發希羅。
……
這裡不是東京嗎?不是紐約吧?
周圍很多穿著黑色和服,用日語交談的人,怎麽看都不是紐約吧?
這隻金毛犬怎麽從紐約來東京了?!?!
日向合理短暫停頓。
犬類,永遠是最敏銳的存在,比如這隻站在走廊上,靜靜豎著耳朵偷聽他們談話的敗類金毛犬。
在他們談話停止的五六秒後,對方就警惕性地抬眼看過來, 紫灰色的眼睛有一瞬間像是偏透明的藍色,看起來格外冷酷無情。
日向合理:“。”
日向合理靜靜地和這隻還敢呲牙的金毛犬對視。
對視了幾秒,金毛犬若無其事地收起牙齒,搖著尾巴低頭蹭過來,“嗨,冰酒。”
日向合理:“。”
“需要鮮花嗎?”金毛犬叼出一枝白玫瑰,若無其事地汪出聲,“等會兒可以拋到棺木上,緬懷死者。”
日向合理:“。”
宮野明美遲疑著道:“你是……?”
她聽到這個金發家夥對日向合理的稱呼了,‘冰酒’。
日向合理靜靜地盯著這隻若無其事搖尾巴的金毛犬。
“你好,”蹭他無果,這隻金毛犬就調轉了一下目標,對宮野明美露出具有欺詐性的犬類友好微笑,“我的代號是波本,是冰酒的……”
安室透頓了頓,面不改色道:“屬下。”
“不過在我心裡,他更像是我的導師,”他補充,“他在紐約指導了我一段時間,教會了我很多。”
日向合理:“。”
這其中絕對不包括‘影之分身術’。
他澹澹道:“你怎麽會在這?”
安室透舉了舉自己手裡的花,“因為,呃……”
“葬禮招人,三天兩夜,酬金十萬,報銷交通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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