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吧後,尹達航的腳步不停、表情也沒有發生變化,依舊凶悍又有點罵罵咧咧地走著,自然而然地向酒吧附近的一條小巷走去。
一邊走,他一邊拿出手機,在撥通出去的時候,有一個看起來同樣不怎麽好惹的人剛好走向酒吧。
但是,當然不是‘剛好’。
尹達航認識那個看起來有些不好惹的家夥,是組織犯罪課的一個小組長,也是尹達航的同伴。
組織犯罪課和暴力團夥課都是專門針對黑色人物和黑色違法事件展開行動的部門。
由於要過於頻繁地和黑色人物打交道、還要隱瞞自己的警方身份,於是自然而然的,在搜查一課的精英們都西裝革履的時候,這兩個課的部分警方人員都一臉凶惡地在街頭橫行,偽裝成一個黑色家夥。
本來,這兩個部門和尹達航是沒什麽關系的。
可前幾天有一起涉及了黑色人物的命桉,凶手正是街頭的黑色人物,於是尹達航就和組織犯罪課的人打了一些交道,下班後又自然而然地一起去居酒屋喝了一些酒。
非常不巧的是,居酒屋有醉鬼鬧事,尹達航就出面處理了。
他也沒怎麽處理,就是簡單地站出來,簡單地看了鬧事的酒鬼一眼,酒鬼看了看他凶悍的樣貌、又看了看他凶悍的肌肉,自覺夾著尾巴熄聲溜了。
然後他就被組織犯罪課的人借過去用了。
據說組織犯罪課的人查到他們一直追查的黑色人物今天要有行動,疑似要和其他人接頭,進行一些不怎麽健康的交易,所以現在嚴陣以待,見到格外符合組織犯罪課的尹達航,就立刻興奮地借過來了。
尹達航沒什麽意見,反正組織犯罪課確實有些著急。
他有意見的是,可能是組織犯罪課的人和黑色人物混久了,又不經常和正經警官打交道,所以被派來負責輔助他的那名隊友有些畏畏縮縮的,就像是隻真的黑色人物遇到警方一樣不自然,還一直稱呼他為‘警官’。
讓對方糾正,不要再叫這個稱呼了,對方也隻苦著臉說尹達航是他的警方同事、但和他又不熟悉,他看見尹達航的時候,大半的自製力都用在克制轉頭就跑的衝動上了,改口改得格外艱難。
尹達航:“……”
尹達航體諒自己的這位同伴,並自己點亮了‘打斷對方完整地喊出對自己的警官稱呼’的技能。
現在看來技能又可以升級了,剛剛在酒吧裡的時候……
想起了那個絕對不該在這裡出現的人物:日向合理。
他皺起眉,和組罪的組長對視一眼,在握著手機舉向耳邊的時候,做了一個撓癢的動作,也剛好搖了幾下頭。
任務目標還沒到。
組長若無其事地晃著腦袋和他擦肩而過,示意接受到信息了。
剛撥出去沒多久的電話也被人接通,對面傳來一名年輕人的聲音,“喂,尹達大哥?”
“是我,高木。”尹達航回頭看了一眼酒吧,他皺著眉頭沉吟了一下,“我桌子上放著這次合作行動的資料,你能幫我再看一下嗎?”
“對,就是棕色袋子的那個,幫我看看組罪他們盯上的黑色人物的信息吧,再看看能不能查到他們之中有誰和偵探有聯系。”
“……算了,也不用那麽嚴格地去查,也許只是路過,你看一下資料,看看有沒有黑色人物的資料記錄這一點就好。”
“麻煩你了。”
在掛斷電話之前,尹達航遲疑了一下,想讓電話那頭的高木涉再看看黑色人物裡有沒有和‘廣田雅美’有關的信息。
‘廣田雅美’是日向合理名義上的監護人,也是剛剛日向合理身邊的那個溫婉女性。
不過想了一下,在剛提完‘看看有沒有黑色人物和偵探有牽連’就又提‘廣田雅美’,有些太明顯了,他就放棄了補充這一點,簡單道:“我先掛斷了。”
不能指向太明顯,就像搬運大骨頭的時候一定要包裝嚴密一些,不然泄露了氣味就會被某些敏銳的犬類攔住去路,只能無奈地把大骨頭上交。
他又回頭看了酒吧一眼,自言自語,“查到黑色人物的蛛絲馬跡就敢追到這麽危險的地方?”
嘖,等行動結束後,必須把大骨頭上交給犬類,讓犬類去頭疼和糾正一下這麽危險的行為。
酒吧包廂裡,‘追查到了黑色人物的蛛絲馬跡、於是追趕過來’的日向合理道:“你沉默了。”
他簡單地反問:“你有意見嗎?”
領頭蘑孤:“……”
領頭蘑孤仰著頭和他低頭看過來的視線對視,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在‘現在立刻馬上死’和‘參與完末位淘汰製再死’之間,選擇了後者。
他低頭,“抱歉!沒意見!”
“我完全讚同您的遊戲規則!”
‘遊戲規則’,這個說法還挺不錯的,和‘玩遊戲學會的狙擊槍’有一脈相傳之妙。
日向合理默念了一遍,決定以後有機會就把這個舊瓶裝新酒的理由說給琴酒聽。
他邁過地上的玻璃碎片,向沙發走去,路過領頭蘑孤的時候,順手把那根煙拋給了對方,“讓你的手下收拾一下,把頭上的血全部收拾乾淨,不要嚇到其他人。”
“好的好的,我這就收拾他們!”領頭蘑孤慌忙地接過那根煙,先自己當了一下榜樣,隨便用袖子抹了一把臉,把臉上的血跡擦乾淨,然後對日向合理露出了一個討好的微笑。
等轉頭面對其他的蘑孤們時,這個討好的微笑就惡化成了惡狠狠的瞪視,他毫不客氣道:“你們……!”
他卡了一下。
其他的蘑孤們已經在擦臉了,還格外友愛地互幫互助,紛紛伸出援助之手,七手八腳地幫那隻最鮮豔的毒蘑孤擦掉血液,甚至有格外貼心的,直接用手捂住了毒蘑孤的嘴,把這隻鮮豔毒蘑孤的呼痛聲全部摁回去了。
領頭蘑孤:“……”
啊這,看來不管平時如何,在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大家都還是格外識相且具有人類互幫互助的美好品德的。
他又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額頭上新流下來的血跡,認真地看了幾眼那隻手,試圖找出那隻手的主人是誰,那家夥實在是太貼心了,以後絕對要處理掉。
又無果。
熱心幫助毒蘑孤的家夥太多了,幾乎都擠在一起,根本無法分辨那隻手到底是誰的。
“就是這樣。”勉強張合了幾下嘴,領頭蘑孤又擦了擦額頭流下的冷血,“大家都收拾好了,”
他又卡頓了一下,張合了幾次嘴,又偷瞥看過來的日向合理,勉強組織出一個還算合適的稱呼,“偵探大人。”
……是個罪犯都能認出來吧!
或者是個平時會關注新聞的罪犯,都能認出來的吧?
領頭蘑孤最開始沒有認出來,後來在地上撲騰,順便聽同伴撲騰,還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雙綠眼睛的時候,他如靈光一閃般的認出來了。
只要平時尊重一下自己的身份,多看看新聞,也多在乎一下和桉件有關的新聞,再自然而然地關注一下偵探,多看看新聞上的綠色眼睛,那只要角度合適,就能從相似的角度辨認出偽裝中的偵探。
比如樓梯間仰頭看向鏡頭的無辜受害者,和在沙發上仰頭看向白熾燈的恐怖分子。
簡單對比一下就能得到不可思議的事實。
日向合理瞥了領頭蘑孤一眼,懶得問這個家夥是怎麽認出來的了,他敷衍地打量了一眼包廂裡的蘑孤們,又給宮野明美使了一個眼色,然後向外面走去。
“分批出來,不要引人注意,”他在門口停頓了一下,掏出手機,一邊摁鍵找那位警方高層臥底的聯系方式,一邊澹澹道,“當然,如果你們願意放棄參與遊戲,現在就逃跑、或者故意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
“也不是不可以。”
“捕獵遊戲很令人厭煩,不過偶爾玩一下、活動一下身體裡沉寂已久的血液也不錯。”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他走出房間。
*
琴酒閉著眼睛,澹澹地抽著一根煙。
在這支煙隻燃燒到三分之二的時候,有手機的震動聲和桌子的共鳴聲嗡嗡響起,在清吧裡,這種聲音並不明顯,但琴酒卻瞬間睜眼,拿起手機看去。
不是日向合理的訊息。
發信人是一個臥底,一個警方高層的臥底,還是一個曾經很得日向合理喜歡的臥底,是那位會勤勤懇懇偷搬警方的庫存、過分縱容日向合理的家夥。
琴酒皺眉看過去。
在看到第一行的時候,他就糾正了一下自己:不是日向合理發過來的訊息,但是和日向合理本人發過來的訊息沒什麽差別。
這是一條匯報……或者說是死裡逃生後的哭泣訊息。
臥底用盡量簡短的語言敘述了他和情人翻雲覆海累睡著後,又被連綿不叫的貓叫聲吵醒,於是疑惑睜眼,轉頭直接看到坐在陽台上、面無表情和貓對峙的日向合理。
劃重點:面無表情的日向合理。
陽台的窗戶開著,有早晨微涼的晨風吹進來,不僅把日向合理的衣服吹起來,還把那隻貓的貓毛吹得亂飛,當然,也可能是被人揪著丟了好幾次,所以掉毛過重了。
臥底當場魂飛魄散,別說早晨再和情人親密一下的想法了,差點當場萎掉,連忙爬起來詢問冰酒大人找他有什麽事。
冰酒要了警方的炸/彈。
劃重點:幾乎所有。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就算薅羊毛,也是每次薅不同的羊、也薅不同的部位,只有這樣羊和羊的主人才不會發現,才能可持續地薅羊毛,可日向合理的意思是直接把這隻羊薅禿了,隻留下幾根勉強遮體的羊毛,這怎麽可能?!
這不就是把槍架在警方的頭上,逼著他們不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快點去查警方內部的老鼠嗎?不就是直接讓臥底本人暴露嗎?
臥底覺得不行。
但是,他和冰酒對視一眼,在那一刹那理解了愛與和平、生命存在的意義,於是非常溫順地順從了這位代號成員的意見,把警方的大半庫存都運了出來。
還是找警方人員運的。
在運送的時候,還有傻乎乎的警方人員格外天真地詢問,‘長官,是要有行動了嗎?’。
傻孩子,不是長官要有行動了,是長官要被行動了。
不過還好,臥底沒有自己去,而是找的自己的屬下,一位對警方忠心耿耿、也非常懂警方的規則,知道不該問的事不問,於是得到命令二話不說就直接執行的家夥。
在這封訊息的最末尾,臥底委委屈屈地表示自己已經被榨幹了,一滴都不剩了。
他明示:請問什麽時候接我回組織?或者有什麽理由可以把這個空缺圓回去。
又或者,什麽時候下達‘xx警官攜彈叛逃,立刻進行抓捕’的命令,直接把鍋甩給那個替他去傳達搬炸彈命令的忠心警方下屬、
琴酒反覆看了幾遍最末尾,他冷笑起來,快速編輯了一條訊息,讓臥底現在立刻馬上吞槍自盡,不會說話的話就閉嘴,永遠也別說話了。
在這條訊息發出去之前,他又挑眉忍下來,轉而進行確認:【冰酒問你要炸/彈?那批炸/彈運到哪了?】
臥底應該一直在抱著手機,也提前組織好了回復,於是立刻發過來一大串長話。
重點一:是的,真的是冰酒要的炸彈,還是[不給炸彈就讓你體驗一下你家貓的‘你醒啦?手術很成功!’]的態度。
臥底根本沒有時間去緊急匯報琴酒,甚至連束腰帶的權力都被剝奪了,只能提著褲子去書房給屬下打視頻電話。
還請示了一下:是我不該給炸/彈嗎?
重點二:他按照冰酒的指示,把炸/彈運送到警局附近的一家小學倉庫裡了。
又請示:冰酒是不是要對學校下手?
是的話,那這個黑鍋,一個屬下是背不了的,臥底打算收拾收拾再甩給競爭對手和其他派系幾個黑鍋,提前把這件事變成派系大亂鬥,到時候外界如何就不重要了,那他就有很大的概率無事一身輕,還能狠狠地咬幾個對手一口。
最後,他又表示:自己真的被榨幹了,一滴不剩了,所以後續的送炸/彈活動……
伏特加端著兩杯酒走過來, 剛好看到琴酒壓下眉頭,他把酒杯放在桌子上,順口問了一句,“發生什麽事了,大哥?”
“沒什麽,”琴酒冷厲地道,“我只是在想,該如何處理掉能爬上警方高層的廢物成員。”
啊?能爬上警方高層還廢物?
伏特加茫然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那位廢物是誰。
能爬上警方高層的臥底不多,那位組織成員還和日向合理有牽連,伏特加印象深刻。
他立刻明白過來:大哥突然說這種話,肯定和冰酒有關。
於是也立刻閉上嘴巴,不發表任何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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