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檢完畢,松田陣平走出房間,他先去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瓶冰水。
然後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訊息,扭頭往天台走去。
萩原研二已經等在上面了,正趴在欄杆上沉思。
他走過去,趴在旁邊,把冰水遞給對方,語氣輕松地道:“我感覺還好。”
“啊,你來了。”萩原研二回神,一邊接過冰水,一邊把皺緊的眉頭松開,放松似地伸了一個懶腰,才繼續說,“但是,我感覺……”
在處理完兩個需要急救的傷者之後,萩原研二就給松田陣平發了一條訊息,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又讓對方注意一下日向合理。
“不管怎麽樣,當時那個場面。”萩原研二回憶起來,遲疑了一下,“無論怎麽說,都有些不正常。”
普通人,看到那個當時的那個客廳場面,大部分都會震驚、詫異,以及走不動路的吧。
有些心理素質強的普通人,或許能鎮定地呼叫警官、或者試圖幫忙之類的。
而日向合理,卻直接無視了那兩個傷者,直直地衝著臥室走去,像是被什麽東西吸引了一樣……事實上,也確實是被吸引了,被孩子的哭聲。
萩原研二一邊收拾那個搶劫犯,一邊順著門縫看進去的時候,能夠看到日向合理走到臥室的經過。
對方也沒有最基本的那種‘避開’想法,直接走最直的路線,哪怕那個路線旁邊有一個傷者,那個傷者還試圖伸手、抓住他求救。
他也只是低頭看了一眼,就漠不關心地避開了。
這種反應,實在是太……
太顛覆萩原研二對他的印象了。
萩原研二以前對日向合理的印象,是什麽呢?
一開始,覺得他是個慘遭重大打擊的未成年孩子,很慘很可憐,也需要著重關注一下心理問題,免得再發生什麽不幸的事。
後來,經過那個新聞案周,萩原研二更正了對日向合理的印象,覺得對方是那種受到打擊、還會溫柔對待世界,哪怕外表很冷淡,但其實很在乎其他人的那種少年。
以及,對其他的普通人,特別是女性或者孩子,會有一點點的移情作用,有保護欲。
除了這點外,也沒有什麽其他的心理問題了,不需要特別地擔心,只要擔心一下對方不要為了正義受傷就行。
但是現在。
萩原研二再次更正,並且給日向合理貼上‘有嚴重心理問題’的標簽。
最基本、最有力的證據就是,對方沒有同理心,極有可能封閉了自己、以保護自己。
當然,也可能是那兩個受害者的傷其實不算太嚴重、沒有命中要害,所以日向合理才短暫無視了他們,而萩原研二又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感覺錯了。
概率大概有那麽百分之一吧。
萩原研二詳細描述了一下當時的過程之後,本來還算輕松的松田陣平也陷入沉思。
“但是,我看那個孩子還算喜歡小日向?”他不確定地道,“小孩子對別人的情緒,最敏感了吧?”
小孩子是很敏感的,面對討厭自己、卻笑臉相迎的大人,會本能地感覺到反感。
但是那個孩子卻很喜歡日向合理,松田陣平覺得……等等,才四歲的小朋友,應該還沒有審美觀念吧?
想了想日向合理的那張臉,又想了想那個小孩子一直試圖黏著日向合理,哪怕是去做體檢了,都需要提日向合理、才能乖乖地安分下來。
這……等等,好像是有點怪異的地方,並不是很單純。
松田陣平的眉頭動了動,緩緩道:“不過,剛剛去做體檢的時候,我和那個小孩子做了一個交易。”
萩原研二用眼神詢問:‘你又怎麽騙小孩了?’
“……她乖乖聽話,跟著護士一起去看父母,我則告訴她,小日向叫什麽。”松田陣平無視了那種眼神,繼續緩緩道,“我本來沒什麽感覺的。”
畢竟只是一個小孩子,問這種問題,估計是覺得日向合理天降正義、光芒萬丈地拯救了自己。
很正常。
但是考慮到那個護士小姐……
他又補充了這條消息,委婉道:“對了,以後注意一下那位姓上市的護士小姐吧,她對小日向,可能有點喜歡。”
萩原研二瞬間get他的意思,驚訝道:“上市小姐二十多了吧?是不是你感覺錯了?”
就算日向合理長得再好看,他和那位護士之間的年齡差距也很大。
大到,如果以後,他們兩個在一起,又被人查出他們曾經是醫患關系,那位護士就會被萬眾譴責、甚至會被告上法庭,以誘/拐未成年的罪名。
他們之間,無論是相差的年齡、還是醫患地位,都不屬於平等交流,被冠上這種罪名,一點也不奇怪。
“可能是我感覺錯了吧。”松田陣平沒有反駁,含糊道。
之前在醫院大廳的時候,周圍有那麽多人,那位護士小姐的眼裡卻只有日向合理一個人,全身心都沉浸在日向合理身上,就連表情管理都沒注意。
那種‘看到對方的瞬間、緊皺的眉頭松開,本來失魂落魄的神情瞬間亮起來,發現對方身上有血跡,於是又咬唇擔心,聽到不是對方的血,才松了一口氣’的表現,實在是太明顯了。
還有,從頭到尾,在日向合理看向其他地方的時候,護士小姐都在盯著他看,在他看向護士小姐的時候,護士小姐卻匆忙移開目光。
怎麽說,松田陣平是沒有過這種經歷,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他跟萩原研二從小玩到大,實在是太熟悉女孩子的這種狀態了。
萩原研二也知道,所以沉默了一會後,處理完陡增的信息量,便果斷道:“以後注意一下吧,現在暫時先隔絕她。”
雖然就算護士小姐告白,日向合理也大概率不會答應,但在醫患這種平等的地位情況下,還是先隔絕對方吧。
松田陣平把話題拉回來,“我沒有親眼看到當時的場景,不過小日向會不會是習慣了無視別人?”
他用眼神示意:‘你看,無論是小孩子、還是那位護士小姐,小日向都絕對無視了她們,好像已經習慣了一樣’。
也可能是,對方年齡太小,根本沒有安裝相應的處理模板。
這是在輕微開玩笑,緩和氣氛,說完之後,松田陣平繼續緊急思考應該怎麽辦。
現在回憶起來,這個問題,其實早就有征兆了。
早在日向合理聽說自己的母親去世、那種平靜的反應,以及對方平靜地誇大家‘都很漂亮、都很帥’的時候。
都多少反映出來,對方其實多少有點不把人類當同類、缺乏同理心之類的問題。
你會去認真分辨幾隻白色的犬類,到底哪隻更符合犬類的審美嗎?
不、不會,只會一邊摸狗一邊面不改色地誇誇,說每隻犬都很好看,並且這話、大概率真的是真心話,而不是單純的敷衍。
倒沒有說日向合理真的到了‘完全不把人類當同類、而是當其他動物’的地步,只是松田陣平突然想起來,對方對自己的印象是‘卷毛警犬’,很合適舉這個例子。
“有可能。”萩原研二配合性地繼續開玩笑,然後認真道,“不過,如果明確說,要去看心理醫生、進行正規的檢查,並且配合治療的話……”
他頓了頓,和松田陣平同時開口,“絕對會死的!”X2
那點好不容易被哄出來的友情幼苗,絕對會當場死掉,說不定還會從死苗上長出食人花,立刻把那點死苗和他們倆都吞下去。
然後,大概率,那位一看就很護人的廣田小姐,會直接帶著日向合理消失。
反正和日向合理相關的案子、已經結案了,就算以‘怕被那個炸/彈犯的同夥報復,所以搬離東京’為借口,警方也說不出什麽。
此方案,pass。
那麽,還有什麽迂回的方案呢?
他們兩個又不是心理醫生,就算和心理醫生聯系、轉播相關事件,沒有真正接觸,心理醫生也無法給予準確的回復,只能模棱兩可地估計一下。
“我詢問過心理谘詢師的那位警官小姐了,她說雖然沒有直接接觸,但是按照我說的,小日向確實有些問題,只是不確定到底是大問題、還是小問題了。”萩原研二道。
“我問她有沒有什麽相處的秘訣,她說按照目前的相處方式就可以,既不過多干涉對方的私人領域,又保持一定的聯系。”
他頓了頓,“不過,她也說,可以適當地拉近距離,充當默默貼心的那個人,說不定地位特殊了,對方會傾訴。”
“所以……”松田陣平沉吟了一下,不確定地和萩原研二對視。
“所以,”萩原研二笑著眨了眨眼睛,語氣刻意積極向上起來,“快到新年了哦。”
松田陣平想了一下,搖頭反駁,“暫且不提你新年不回家的話、會發生什麽,就算邀請小日向和廣田小姐一起過新年,他們也會拒絕的。”
別說是日向合理,就連松田陣平都會覺得進展實在是太快了,能提出這樣的要求,對方一定很自來熟和厚臉皮吧?
所以,這種方案、根本不用拿出來,再思考階段、就可以直接刪除了。
不刪除的話也可以,直接出動出擊試探一下,然後大概率就可以收獲‘日向合理踹警犬出門的經驗’X2了,還是第一視角的經驗。
“所以一起過新年, pass。”萩原研二繼續眨眼,“但是,今年東京,有一個慶祝活動吧?”
新年的第一天晚上,東京的繁華地區會有一場熱鬧的慶祝會,到時候還有一場慶祝表演,在晚上九點的時候、準時開始。
同時,從八點半開始,也會持續放半個小時的煙花。
到時候是新年假期,很多的上班族都會放假,那場慶祝會肯定會很熱鬧,會有無數的家庭一起參與其中、共同慶祝新年。
“而且,我之前和廣田小姐聊天的時候,她提到了這個會哦,他們的本來行程表上就有。”
所以可以合並一下,去委婉地蹭一下‘一起過特殊節日’的buff,關系會猛地進展許多。
松田陣平陷入沉思,松田陣平沉思完畢,松田陣平卷毛抖起。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