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溜出病房之後,就目標明確地往電梯那邊趕過去。
他看到電梯的時候,電梯門剛好打開,工藤優作就站在門口,聽到腳步聲,便了然地看過來。
對方明顯是有所預料,甚至還故意問道:“你怎麽過來了,是有什麽事嗎?”
“對了,有沒有告訴日向哥哥一聲?不然不太禮貌哦。”
啊哈哈……原來你還記得禮貌啊……
“我讓小蘭幫忙告訴日向哥哥了。”工藤新一乾笑兩聲,立刻轉移注意力,“你今天才比較不禮貌吧,很不對勁,是不是有什麽線索?!”
剛剛在病房裡,工藤優作的表現、真的很不工藤優作!
隨便去街上拽一個認識工藤優作的推理迷、或者任何一個認識工藤優作的警官,詢問他們對工藤優作的印象,大概率都是印象很好,認為他情商很高、也很有分寸感,和妻子感情還好……
但是剛剛,他的表現很……怎麽說,工藤新一想了想,發現自己父親在說出那個請求的時候,自己居然已經做好了被掃地出門的準備。
哪怕日向合理不像是情緒化的人,突兀地面對這種請求,把人掃地出門,都是很正常的。
沒辦法,立本的遺體解剖率低到令人發指,如果告訴某個死者的親屬,死者可能是被害的、但是需要解剖遺體才能確定信息,死者親屬都大概率不同意,認為解剖遺體是受罪。
雖然工藤優作標明是不是解剖,而是觀察一下,但對於很多人來說,程度已經差不多了。
日向合理又剛剛失去親人不久,不理智很正常,不過……
工藤新一又若有所思著道:“不過,他跟母親的關系應該不怎麽好吧?”
聽到這類的敏感話題,表情都沒有什麽大變化,只是有些驚訝。
那種平靜的態度,不像是死者的親屬,而像是在病房裡換藥、聽到這個請求的醫生,是個旁觀者的態度。
“新一也這樣覺得嗎?”工藤優作瞥了自家兒子一眼,臉上的笑意加深,“以親屬聽聞過分請求的反應為切入點,得出其他的關系,好像是很不錯。”
出錯率也大。
他略微沉思了一下,才回答了工藤新一之前的那個問題,“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習慣,有的人喜歡反覆恭維、禮貌性相交,哪怕對待父母妻子,都會百般恭敬。”
“有些人呢,則會討厭過於繁雜的禮節,喜歡說話直來直去、有什麽就說什麽,反而討厭過於禮貌的人。”
工藤新一抬頭看他,“日向哥哥是後一種?”
“換成吃拉麵的例子吧,前者是喜歡慢吞吞來、反覆品嘗味道的客人,後者便是喜歡快速吃完、快點吃飽的客人。”工藤優作舉了個例子。
“那個孩子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後者,而是根本不吃拉麵的人。”
面對這樣獨特的人,無論是和對方討論喜歡的拉麵、還是討論討厭的拉麵,都沒用,應該直接避開拉麵。
就是察覺到這點,工藤優作才走直接路線。
“啊?拉麵可以避開,可……啊,我懂了。”工藤新一下意識想反問。
拉麵可以隨便避開,有很多不吃拉麵的人,但禮節不可能隨便避開。
旋即就反應過來對方的家庭情況,匆忙止住話頭。
他想了想,又低聲道:“但是,我上次和日向哥哥相處的時候,感覺他是個……”
有點形容,是個矛盾體。
工藤新一之注意到日向合理的時候,
對方剛被警官用毛毯包裹起來、坐在偏僻的角落裡。 那裡的燈光有些黯淡,但是人少,所以有人抬著擔架、從那邊匆匆路過。
擔架上的是屍體,上面蒙了一層白布,警方人員行走之間,屍體的手垂落在擔架旁邊。
日向合理看了一眼那隻蒼白的手,便抬頭看了一眼那名接受詢問的女同學。
是同一種眼神,不是看待人類、而是看待死物,或者‘確定停止呼吸的生物’的眼神,輕飄飄的,只看了一眼,對方就收回視線,接過別人遞給他的溫水。
就是因為那個眼神,工藤新一跳著跑去桌子邊,看了一眼對方之前趴著的桌子,然後就撒嬌要了一個毛毯,和日向合理排排坐,套話去了。
……當然,很顯然,被發現意圖了。
但是日向合理當時的語氣,並沒有什麽負面情緒,反而有點正面情緒,就是那種看到‘一隻貓後腳拌前腳摔跤了’的正面情緒。
言行舉止也還行,不太像‘拒絕一切禮儀’的類型。
“這就是小孩子的特權哦。”工藤優作眨了眨眼,加深微笑,“不只是你有特權,蘭那孩子也有。”
“……”工藤新一回憶了一下, 發現確實。
從他們進門開始,日向合理看他們三分鍾,總有兩分鍾在毛利蘭身上,其他時間就是禮貌性看向說話的人。
“好了,疑問已經解開了。”看著他猛地陷入沉思,工藤優作搖了搖頭,“接下來只要查看日向夫人的唇角和手指,就可以確定了。”
一氧化碳中毒的人,口唇會呈現出櫻桃紅一樣的顏色。
但據熟識的警官說,日向夫人唇上擦著口紅,在搬運的過程中不小心蹭到了口紅,露出了幾分唇瓣本來的顏色,是蒼白的。
工藤新一乖巧道:“好——”
電梯門發出照例的開門聲,他瞬間從門縫裡閃出去,隻留下一道殘影。
工藤優作早有預料,他慢悠悠地揚了揚唇角,看著自家兒子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才凝重地皺了皺眉。
走出電梯的同時,他給阿笠博士發短訊:[病歷單上,那個孩子的年齡是16歲。]
年齡對不上。
雖然日向合理的一些行為很特殊,但工藤優作最先注意到他,不是因為那個輕飄飄的眼神,而是那張臉。
或者說,是那雙綠色的、眼尾處有幾點加深的眼睛。
和某對早已失蹤的科學家很像,特別是那雙眼睛。
但是年齡對不上。
那對科學家失蹤的時候,已經有了一個女兒、並且還有一個還在孕育中的孩子。
算一算時間,那個女兒現在應該十八、十九歲,那個孩子則十二歲,無論哪個都不是十六歲。
謎團有點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