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吐積分機很沒用。
這場談話進行到一半,日向合理就不得不掌握提問權,由他負責提問,然後讓人形吐積分機重複。
然後反覆扣細節。
比如,“山村警官,你是不是有點奇怪,現場為什麽會有三杯水?”
山村警官:“……呃,是的,請問現場為什麽會有三杯水?”
日向合理簡單回答了一下,又繼續問:“松田警官當時能及時把我拖出去,是因為我穿的比較便利,但我母親卻穿的比較繁重,山村警官不奇怪為什麽嗎?”
山村警官緊緊盯著文件夾,死也不抬頭,他磕磕巴巴地重複,“是的是的,呃,請問為什麽呢?”
很好,日向合理又把自己不太會穿層層疊疊的和服說了一下,非常配合警官的提問。
各種問題、各個方面,從以前日向母子的生活日常,到當天的天氣是不是有點冷,山村警官都被迫詢問了一遍。
然後,在日向合理短暫思索還可以再詢問什麽的時候,山村警官突然一咬牙,仿佛下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系統提示再次彈出:
[檢測到任務:警官A先生的恐慌
任務詳情:這個少年不愧是被那個組織盯上的人,果然不正常,他手上絕對沾過人血……不行,不能再這樣被戲耍下去了,他玩膩了,我絕對會被玩死的!
任務要求:這位日向先生,請您安靜一句話的時間。
任務獎勵:30積分/一句話]
日向合理怔了一下,他迅速把任務看了一遍,再次:“……”
這是什麽鬼啊?
他短暫沉默了一下,獲得了增加30積分的提示。
這也行?!
在這沉默的一瞬間,山村警官終於不再捏那個文件夾了,對方艱難地抬起眼,用力道:“我還有一個問題,日向先生。”
日向合理:“……”
沒等日向合理說話,積分就再次+30,山村警官把話全部湧出來:“失去了母親,您的心情是怎麽樣的呢?”
日向合理:“……”
要不要回答?
兩個任務,一個是回答對方的所有問題,每回答一個問題、就會獲得二十積分,一個是沉默,每沉默一句話的時間、就會獲得三十積分。
……對方怎麽回事,好歹是個魁梧的警官,怎麽希望他沉默的心情那麽迫切,積分比回答問題還高!
最關鍵的是,就不能一開始就刷出來嗎,一開始就刷出來的話,他保證沉默是金!
顯而易見,三十積分比二十積分要高,所以面對這個問題,日向合理試探性地保持了沉默。
系統提示三十積分到帳。
山村警官卻還盯著他看,而且隨著他的沉默,對方的盯視越來越……理直氣壯?
真奇怪,無論是一開始推門而入時的那種威風,還是後面突然畏畏縮縮、不肯對視的轉變,又或者是現在陡然振奮起來、開始盯著他的態度。
每個人類都有一套獨特的運行邏輯,日向合理摸不透這個警官的運行邏輯,不懂對方是哪裡來的勇氣,又是怎麽削若的勇氣,更不懂對方現在為何又突然充滿了勇氣。
他多看了山村警官兩眼,覺得還是積分重要,現在沉默任務完成,回答的任務卻沒有終止。
那,先沉默一下,再回答,可不可以獲得積分呢?
於是在對方的目光下,他試探性地回答:“我有些傷心和悲痛。
” 系統提示二十積分到帳。
日向合理:“……?”
這樣也算!
那豈不是之後都先沉默一下、再乖巧回答,就是一個問題五十積分?
他再次恢復答題王的作風,繼續睜著眼睛往下胡編下去,“一開始醒過來的時候,還無法接受這個消息,就算是現在,也有些不敢相信……不過,警官們是不會對我開玩笑的吧?”
正常的未成年小孩子,在遇到母親突然去世,還是以這種複雜、難以講述的方式,應該也是這種心情吧?
日向合理不太確定,所以及時止損,寬泛地說了幾句,就理智地停住了。
然後乖巧等人形吐積分機繼續提問。
肉眼可見的,他注視了幾秒,人形吐積分機就萎靡下去了,再次小心翼翼起來。
對方低下頭,看了看文件夾,沒有第一時間說話。
也沒有刷出來什麽新的任務。
病房裡靜謐了十幾秒,日向合理能聽見這間房裡的呼吸聲,他寬容又耐心地等待下去。
終於,山村警官再次開口說話了,說話依舊磕磕絆絆的,“你的母親吸入的一氧化碳過多、當場死亡,你卻只是中度症狀,被及時搶救回來。”
“你不會感到自責嗎?你就沒有想過,為什麽死去的不是你嗎?”
由於詢問人說話太磕絆了,聽完之後,日向合理在腦內消除雜音、捋了一遍,才反應過來對方究竟說了什麽。
他照例安靜了一句話的沉默時間。
毛利蘭頭上的小角卻高高揚起,她憤怒道:“哪有這樣和受害者說話的警官先生啊?!”
“怎麽可以問出這種話!”
她跳下病床,握緊拳頭,日向合理只能看到她繃緊的背部,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卻可以從聲音裡的情緒,勾勒出她有多生氣。
“怎麽可能有人精準地控制自己是不是會死啊,身為警官,用這種對待犯人的態度對待受害者,還誘供逼問,你是不是不對勁啊?!”
日向合理沒想到她會生那麽大的氣,不只是頭上的小角,就連沒有扎起來的其他頭髮、都仿佛在隨著拳頭用力。
不,是整個人都在用力生氣, 努力表達‘我很討厭你這種對待受害者的態度’,如果是在動畫中,估計身邊早就熊熊燃燒的紅色火焰。
那兩個警官也被震撼到了。
特別是那個年輕一點的警官,在山村警官問出最後那個譴責性的問題時,對方就震驚轉頭,一副‘你怎麽真的問啊?!’的表情。
現在面對小孩子的發怒,更是尷尬地臉都漲紅了。
山村警官也懵住了,呆滯地看著毛利蘭,完全沒想到她會發火。
被盯了一會兒,毛利蘭的怒氣稍微下降,尷尬上升,她不自在地動了動肩膀,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日向合理好奇地和她對視。
於是,她又立刻恢復元氣和怒氣,氣鼓鼓地看向兩位警官,放話道:“我爸爸以前也是警官,才不是像你們這樣的人,是好的警官!”
日向合理打量了一下她的後背,發現她的肩膀、手臂和腰還是用力的狀態,又短暫思索了一下。
那個帶著明顯指責意味的問題,應該算是圖窮匕見了。
再加上山村警官費力說出那個問題之前的決心,這應該是最後一個問題了吧?
不能提供積分,就沒用了。
如此想著,他伸手、摁住毛利蘭的肩膀,客氣地對兩位警官道:“不好意思,小蘭對情緒比較敏銳一點,有關我母親的口供應該錄完了吧?”
小蘭對情緒比較敏感一點,所以察覺到惡意的情緒,會生氣很正常。
有關日向夫人的口供已經錄完了,如果還想錄炸/彈/犯的口供,那就歡迎下次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