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殺害王成的毒藥就是這味川烏！”薑宴篤定道。

　　薑宴記得，曾經在某本史書上有過記載，以前某個王朝有位皇后年紀輕輕就暴斃而亡，傳說是被大將軍的夫人通過暗地裡收買宮裡女醫所毒殺，大將軍夫人希望自己的女兒能當上皇后，於是與女醫合謀，用附子(烏頭)毒殺了皇后，後來事情被揭發，這位故意殺人的女醫者就此被記入史書遺臭萬年，也留作後人唾棄。

　　李府丞疑惑道:“殿下，烏頭是有劇毒，《神農本草經》中也講過，凡有毒，藥性強烈的藥材都被列為下品藥，烏頭就在其中，但烏頭一般作為藥材都是經過炮製的，而且入藥的量極少。”

　　所謂炮製，就是在中草藥原料製成藥物的過程中，用火製、水製或水火共製等方法對原料進行加工，以達到加強藥物效用，減除毒性或副作用，便於貯藏和便於服用等目的。

　　烏頭因為毒性實在太大，所以自古的醫生拿到它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減少它的毒性。炮製方法是先用清水漂洗幾天，再用甘草和黑豆與它同煮，直至煮透，放在嘴裡舌頭沒有麻辣的感覺，就可以入藥了。

　　薑宴卻笑了起來:“如果凶手照著藥方多次買藥，可以在同一家藥鋪多次購買，也可以同時在不同藥鋪直接購買，那麽量自然就多了，或者凶手想辦法搞到了未曾炮製的生烏頭，這並不難。”頓了頓，薑宴又說道:“川烏能夠祛風除濕，溫經止痛，用於風寒濕痹、關節疼痛、心腹冷痛、寒疝作痛，這些症狀都能作為理由在藥鋪買到烏頭。”

　　聽完世子殿下的推斷，李府丞也是感慨道:“此藥真是能救人亦能害人啊。”

　　薑宴向李府丞吩咐道:“李府丞，讓他們去附近的藥鋪打聽打聽吧，看看最近可有同一人接連買過烏頭這味藥材，問問他們買藥之人相貌特征，或者你們要有程天一的畫像就更好。”

　　京兆府一眾捕快又開始忙碌起來。

　　“殿下從一開始就懷疑程天一嗎?”薑宴都這樣說了，李府丞再不知道就是傻子了。

　　薑宴嗯了一聲:“之前只是懷疑，不過在看見藥方那一刻開始，我就認定程天一是凶手，因為王成在京城的朋友中，只有同鄉的程天一最了解王成，而且案發當天也就程天一最有機會。”

　　李府丞心有顧慮:“如果程天一是讓別人替自己跑腿買藥就麻煩了。”

　　“想來不會，他在京城認識的人不多，而且身上錢財也不多。”薑宴啞然失笑:“真是那樣，京兆府怕是只能去程天一家中搜尋了，如果還來得及的話。”

　　王成毒殺案已經有了眉目，剩下的就交給京兆府了。

　　薑宴不再多做停留，何子雲的案子由刑部在追查，他暫時不打算將重心放在這件案子上，而且他心中也有一些猜測。

　　沒有太多考慮，薑宴把下一個目的地定在了大理寺，他準備去見一個“老家夥”，看看吳達屍體的複驗情況。

　　半個時辰後，薑宴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對薑宴而言就像是第二個家，因為雍王曾任大理寺卿的原因，他小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這吃住休息。

　　不用大理寺的文吏帶路，薑宴輕車熟路地奔著專供仵作查驗屍體的驗屍房而去。世子殿下打開驗屍房，一大股蒼術、皂角的薰煙撲面而來，興許是太久沒聞到過這樣的薰煙，薑宴用手擋住鼻子和嘴，不適時地咳嗽了兩聲。

　　驗屍房內正在複驗吳達屍體的唐遠跟徒弟龐風回頭望向了薑宴。

　　瞧見老熟人，薑宴眉毛一挑，笑了起來，打趣道:“喲，今日值班驗屍的是老唐啊，好久不見，有沒有想本世子啊?”

　　唐遠沒想到來人居然會是薑宴，愣了一下，心情大好的他學著薑宴的語氣，笑道:“喲，原來是小薑啊，好久不見，但是不想。”

　　在整個大玄，能叫薑宴為小薑的人可不多，何況這人還只是個大理寺的仵作，不論身份地位都跟薑宴天差地別，但是薑宴卻一點也不在意，臉上的笑容也是一點沒少。

　　薑宴身後的兩名侍衛，唐遠身旁的徒弟龐風，三個人都沒有表現出任何震驚，似乎早就已經習慣這般場面，所以才會見怪不怪。

　　至於原因則很簡單，今年四十出頭的大理寺首席仵作要認真跟世子講起關系來，他還能算薑宴半個師傅，世子殿下小時候為了學習驗屍沒少屁顛屁顛跟在唐遠後面，一大一小兩個人恰巧又脾氣相投，久而久之就成了忘年交，薑宴在大理寺最快樂的那段時間陪在身邊的人一直都有唐遠，因此兩個人的關系自然親近且隨意。

　　薑宴嘿嘿一笑:“不想就好，不想就好，本世子就愛聽你這話，你老唐惦記著的除了媳婦跟閨女外，就只剩下屍體了。”

　　唐遠沒好氣道:“淨在這瞎扯淡。”接著又打趣回擊道:“是什麽風把咱們世子殿下給吹過來了?難道殿下是太久沒見著屍體了，太想念了?這來的正好，我這剛好有具屍體，要不我們出去，你跟他單獨聊聊?”說著，還裝作很認真地指了指吳達的屍體，同時為薑宴讓出道來。

　　薑宴翻了個白眼:“誰有你那惡趣味啊。”

　　唐遠道:“好了， 說正事吧。”

　　薑宴道:“老師應該給你說過了吧，本世子如今配合大理寺在查科舉命案。”

　　唐遠點了點頭後，薑宴又繼續道:“王成的案發現場我已經看過了，何子雲的案子是刑部侍郎章旭在負責，我就懶得去插手了，索性沒事就來看看吳達的案子，這不剛好趕上你們正在複驗屍體。”

　　“行，你來看看。”唐遠這不廢話。

　　見著唐遠認真的表情，薑宴就知道複驗可能有點狀況，忙問道:“怎麽呢?有什麽蹊蹺嗎?”

　　“嗯，你先來看看再說。”

　　在驗屍這方面，唐遠這個大理寺首席仵作還是非常認可薑宴的，就是他最先覺得世子殿下有這方面天賦，同時也是從最開始就很認真的把薑宴當做徒弟盡心盡力的教導，而不是像其他仵作最開始隻認為世子殿下單純是閑得無聊才隨便玩玩而已，雖然後來他們也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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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比川烏更猛的是草烏，《本草崇原》雲:“草烏之毒，甚於川烏。蓋川烏由人力種植，到時則采;草烏乃野生地上，故其氣尤為勇悍。”

　　古人也稱草烏為射罔(草烏汁製成的膏劑)，認為其會見血封喉，古代獵人會把新鮮的烏頭搗爛後保留汁液，曬乾後將其塗在弓箭上，用來對付大型野獸使用。另外，南北朝著名醫生陶弘景曾記述了一個場景，將烏頭毒塗在箭上，中箭的獵物十步內立刻倒下。(“連莖搗，濾汁曬乾取膏，名射罔。作毒箭以射禽獸，十步即倒。中人亦死，宜速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