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的雜貨鋪在集散地的周邊靠近路口的位置,外面掛著寫有雜貨式樣的木牌子,架子上的貨物布置得十分齊整,每一樣東西都放在固定的位置上而且擦得很乾淨,所以即便是簡陋了一些,也不會讓人感到不舒服。
看到山姆在裡面忙著整理貨架,約恩在門口叫道:“山姆大叔,我幫嬸嬸送秘藍草來啦。”
山姆可是村子裡的大名人了,調配有一手美味的食材香料,每年盛夏祭典肯定會有花林堡裡來的人邀請他去擔任廣場烤肉的大廚。
“這不是約恩嗎,這麽就你一個人,羅伊那小子呢?”山姆抬頭望了過來。他的體形壯碩,村民都覺得山姆大概就是村裡內最壯的一個人了。他的下巴是很大一撮絡腮胡子,全看現在外表的話,時不時還會有陌生人被這副模樣嚇到,簡直就是哄騙小孩睡覺的最佳模板。不過村民們知道,若是拋下成見仔細觀看,就可以發現他臉部的骨廓顯得十分俊朗。
“他去麗娜家了。”約恩老實地回答。
“哈哈,這小子可是整天嚷著要把麗娜娶回去的。”山姆大笑,爽朗的大嗓門震得約恩有些眼花,他似乎看到一旁的罐子在抖,讓人不免有些擔心那些罐子會不會突然就要掉下來摔成碎片。
這時候,“吃肉”從雜貨鋪後面鑽了出來,它見到約恩立刻使勁晃著尾巴,好像是給自己的主人打個招呼,然後又屁顛屁顛地鑽了回去。
“怪不得剛才和羅伊送嬸嬸回家的時候沒見到你。”約恩哼了一聲,倒也不怎麽在意,反正村子裡的人,它也都認識。
雜貨鋪後面的窗栓傳來響動,一頭巡鹿把頭伸了進來,朝約恩翻了翻嘴皮,就像是在問好一樣。
“嘿,安娜,早啊。”約恩伸出手去撫摸著巡鹿的脖子,‘安娜’又把頭伸長了一些,一臉享受的表情。
“我說它怎麽跑來著呢,原來是來找你了。”約恩對著安娜打趣道。
“小伊恩,快過來,我有一些好東西想給你。”
山姆在櫃子後朝約恩招了招手。
“山姆大叔,你能不能別叫我小伊恩了,”約恩走過來立刻抱怨道:“我都已經十四歲了!”
“臭小子,別磨磨唧唧的,快來看,我又在河裡找到了一些好東西。”山姆沒搭理他,背著身子在角落處翻找著,不知道在找什麽東西。
約恩極為煩惱地歎了口氣,山姆大叔總把他當做小孩子看待,這令他感到很難堪。
“我覺得我是個大人了。”約恩壓低了聲音,試圖讓自己的嗓音顯得成熟一些。
“你到底要不要?”山姆回過頭來瞪著約恩,似乎只要約恩說一個“不”字他就會把他趕出門去。
“……好吧,我要。”約恩略微不甘心地放棄了抵抗,轉而把所有的注意力轉移到山姆所說的東西上,相比起徒勞的爭執下去,他更好奇山姆大叔在河那邊的收獲。
山姆說的河流並不是芬德河,而是水車丘旁一條名為無光河的河流,距離芬德村大致有十五裡左右。它的上遊來自無光林深處,河流從森林的外圍環繞而過,在繞行了一圈後又會深入到更西邊的森林裡。平時偶爾會有一些物品從森林裡順著水流飄下來,通常是一些野獸的殘肢,旅行者的衣服碎片、包裹什麽的,至於物品的主人發生了什麽,想必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山姆偶爾會在那邊撈到一些東西。小時候約恩曾兩手叉腰,天真地質問山姆說:“你幹嘛要拿別人的東西?”
換回來的是山姆理直氣壯地回答:“你知道什麽。
你有沒有聽過盧恩地精?沒有聽過也沒關系,要知道它們中流傳著一句話,‘只有正在使用的財富,才不是一堆廢鐵’,我這是為了不讓這些離開主人的東西變成廢鐵。” “你不害怕詛咒嗎?”約恩又問。因為村子裡不知道什麽時候流傳著拿死者的任何一樣東西,哪怕是碎布片,就會有詛咒牽連的說法。雖然起初信的人不多,但隨著一位經常去河裡撈東西的酒鬼在自己家中裡被一隻自己養的羊撞爛肚子,流了一地腸子之後,村子裡就開始視這些為禁忌了。
聽到約恩問這個問題,山姆還小心地從褲子的口袋裡掏出一個造型奇特的木雕,神神秘秘地說:“我有獨角獸祝福過的雕像, 什麽詛咒都不怕!”
自那次以後約恩就再也沒有問過了,沒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因為他成了山姆的同夥。現在的約恩看著山姆從身旁一個有些潮濕的小口袋翻找,拿出兩個小瓶子。
“這可是好東西。”
山姆從瓶子裡小心地倒出一些粉末到地上,它立刻發出了有些刺眼的亮光,但很快就熄滅了。
“這叫閃光粉。”
他甩掉手上逐漸變得暗淡的殘渣,將它塞到了約恩手裡。
“這東西送給你,以後打獵會用得到的。”說完山姆又補充了一句。“當然,我希望你永遠用不到。”
約恩忍住了自己嘗試一下地衝動,他可親眼看到發光的地方都燒黑了。
“謝謝啦大叔。”
“不用,不用。”山姆摸了摸胡子,“說起來要不是當年碰到了你茱蒂嬸嬸,也許我也會變成一堆垃圾從河流裡飄下來,哈哈。”
山姆頗為自得地開起了自己的玩笑,“恩,快走吧,不要遺落任何在安德魯那學習的機會。”
“噢。”約恩答應了一聲,又問道:“對了山姆大叔,桑妮什麽時候回來啊?”
山姆眯著眼瞧了約恩一會,嚷嚷道:“你想問的不是我兒女,而是埃琳娜吧,你知道她們倆在一起就拐著彎來打聽是不是。”
約恩覺得再一次感覺很討厭山姆的那雙大嗓門。
“不想說就不想說,我才不稀罕聽,我要走了!”約恩連忙裝作有些生氣的樣子,可接下來他逃一樣跑出去的動作出賣了他,山姆在後面大聲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