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劍站在路燈之下,蘇法爾目光如炬,警惕的環顧四周。白色塑料袋在街道上滾動,而那隻惡靈卻是再也沒有出現。
黑雲在夜空中湧動,遮住了月亮的光輝。那靜默在黑暗中的高聳大樓,好似墳場的墓碑,散發出死寂氣息。
輕輕舒了口氣,蘇法爾握著封靈劍,如履薄冰繼續向前走。看著街道上一輛飛馳而過的汽車,內心冒出疑問。
他方才在大庭廣眾之下和惡靈爭鬥,完全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即便現在是深夜,行人和車輛都不是很多,但總歸該有點反應吧?
顯然,他們全都看不見自己……
雙眼木然的看著雙手,蘇法爾的臉色陰晴變化,回想起走出醫院的經歷,似乎,自走出停屍間的那一刻起,就從來沒有人注意過他。而能看見他的,則全是偽裝成活人的邪靈惡魔。
這一次,他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份了。
“我現在到底是人還是……?”
望著地面上自己的削瘦人影,蘇法爾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這是他此刻最想弄清的問題,可是回答他的只有耳邊凜冽的寒風。
現在的處境不容樂觀。他手裡只有一把封靈劍防身,接下來或許還會遇見各種怪物。無論如何,他已經沒有退路可言…
收拾好情緒,蘇法爾手握封靈劍繼續行走,沒過多久,在馬路的對面看見一佝僂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奔了過來,定睛一看,這是一位身著黑色棉服的老人,頭髮花白,滿臉褶皺。
看清那人的相貌,蘇法爾頓覺心中升起了火光,便暗暗的松了口氣。因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白天遇見的佔卜師——布萊克。
白天在公園門口,布萊克斷言蘇法爾恰逢凶兆,蘇法爾還是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而今晚接連遭遇的怪事,顯然和布萊克的說法不謀而合,如今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這位佔卜師身上了。
望見夜色中趕來的人影,蘇法爾就像是握到了根救命稻草,遠遠的喊道:“布萊克先生,您總算過來了。若是您晚來一步,我真的要栽在這裡了。”
剛打完招呼,蘇法爾忽然聽到了細微的水滴聲,不由得心生疑惑,今晚並沒有下雨,哪裡來的水滴聲?
“你沒事就好。”布萊克也認出了蘇法爾,伸手打了個招呼便快步走來。他還穿著白天的黑色棉服,手裡什麽也沒帶,一幅風塵仆仆的模樣。
當布萊克走近的時候,蘇法爾才發現水滴聲是從布萊克身上發出來的,對方的衣服滴滴答答流淌著水滴,兩個褲腿也全都濕了,像是淌水過來的一樣,留下一地的水痕。
端詳著走來的人影,蘇法爾忍不住問道:“布萊克先生,您之前在電話裡發出的聲音是怎麽回事?”
布萊克一臉凝重的道:“也許是因為我幫助你,所以觸怒了那隻惡魔,在和你交談時突然看見窗簾鼓起,從中飛出一隻恐怖的邪靈,不過還好我逃出來了。”
見蘇法爾疑惑的看著地上的水跡,布萊克接著解釋道:
“我是打車過來的,讓司機把車停在艾德街路口,就過來找你了,我走得太急,結果在前面的水坑摔了一跤。”說著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臉上露出苦笑:“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折騰。”
談話間,布萊克來到了蘇法爾的身旁,在這一瞬間,隨著而來的還有一股腥臭味,這股味道難以形容,像是打撈上岸的水草,在陽光下暴曬後散發出來的味道,十分的難聞。
見布萊克兩手空空,蘇法爾不由得皺緊了眉毛,“你什麽東西都沒帶,怎麽幫我對抗惡魔?”
“破解你的凶兆,只需解決掉源頭就夠了。”布萊克擺了擺手,一臉輕松的說道:“木盒裡的東西還在你手裡嗎?”
蘇法爾拍了拍口袋裡的遊戲機,眼中布滿疑惑:“自從在你的地攤上買了這東西,怪事就接踵而至,現在我的身體沒有一點溫度,這到底是怎麽了?”
布萊克望著蘇法爾手裡的青蚨劍,解釋道:“我在家翻閱古籍,發現這東西是不祥之物,而你又出生於惡魔的生日,它在你的身邊,只會帶來無窮的霉運和災禍,那些惡靈鬼怪,就是被它吸引來的。”
蘇法爾心裡咯噔一下,喃喃道:“這麽說果然是木盒裡的玩意,讓我遭遇了車禍……”
話雖如此,蘇法爾還是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他記得闖入殯儀館的針口惡靈,那貪婪的目光死死的盯著他,像是要把他生吃了一樣,似乎沒有打遊戲機的主意。
或許,它們全都是遊戲裡的怪物,不知何種原因來到了現實世界。
沉默片刻,蘇法爾抬頭看向布萊克,事到如今,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這位高人身上:“布萊克先生,現在各路鬼怪都盯上我了,接下來我該怎麽辦?”
布萊克滿臉的皺紋透漏出笑意,他摸了摸嘴角的胡茬說道:“你身上的遊戲機是吸引鬼怪的罪魁禍首,絕不能帶在身上。若想除去災厄,就必須毀了它。”
聽到布萊克的建議,蘇法爾心情複雜,望著手裡的遊戲機,又抬頭看向布萊克,對方一臉確信的表情,顯然容不得他提出異議。
但是蘇法爾思索片刻,依然搖頭拒絕:“我覺得不對,毀掉遊戲機應該無法結束這場噩夢……”
蘇法爾覺得,既然這是一場遊戲,那麽只有通關遊戲才能結束這場災難。可是由於遊戲機制的懲罰,這些話他卻無法和布萊克說明……
布萊克挑了挑眉毛,不以為然的勾起嘴角,輕笑道:“我可是驅除過很多惡魔,你有什麽好怕的?若你不毀掉那不祥之物,誰也救不了你。”
“我不能這樣做。”蘇法爾一臉執著,開口道:“還有別的辦法嗎?”
布萊克長歎一聲, 斬釘截鐵的道:“我跟你直說了吧,你現在的狀態,非人非鬼,支撐不了多久,毀掉遊戲機,還有可能活下去,若是繼續帶著它,我敢斷言你必死無疑。”
蘇法爾微微皺眉,大腦裡思緒湧動。眼下的局面,他不能將自己的生死完全交到另一個人手裡。
布萊克見狀繼續勸道:“你現在感覺渾身發冷,正是因為你的靈魂已離開肉身,空有一副靈體。難道你走出醫院就沒發現,周圍的活人全都看不見你嗎?當務之急是趕快找到你的屍身,想辦法還陽。若是天一亮,你就煙消雲散了!”
說完他便轉過身去不再開口,把選擇權扔給了蘇法爾自己。
蘇法爾身軀微微一顫,頃刻間有一種天塌地陷的感覺。如果布萊克沒有說錯,他此刻已經是危在旦夕了。
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蘇法爾沉吟許久,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然而,就在他抬頭的時候,余光掃到布萊克的身後,看到對方衣服上閃著亮光的水漬,心中頓時一沉。
方才布萊克說他不小心跌進了水坑,水漬應該全在衣服正面才對,可為什麽水漬卻在他的背後?
蘇法爾晃了晃神,見對方伸手要來拿東西,瞳孔驟縮,趕忙後退了兩步:“不著急,先找到我的屍身,我再把遊戲機給你。”
聽到這句話,布萊克伸手要去拿劍的手僵在半空,面容也突然有些凝固,然而很快,他露出一張詭譎的笑臉,用一種蘇法爾從未聽過的語氣說道:
“年輕人,天就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