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故事的開頭,往往都很淒涼。
二十一年前,在華國,有一個遙遠貧瘠的城鎮,名叫清水鎮。在清水鎮中,儼然矗立著一座簡陋的孤兒院。
漆黑的夜晚,大雪紛飛,寒冷刺骨。孤兒院裡面卻是一片燈火通明,生機勃勃。
在一間明亮溫暖的房間中,有著一位戴眼鏡的中年男子。男子笑容親切慈祥,正坐在椅子上,講述著故事。
男子名叫江山,是這家孤兒院的院長。江山的面前,是一群年齡不一的孩子。
孩子們皆是衣著厚實,圍坐成半圈,認真地傾聽著。灼灼閃爍的瞳孔,那是對美好故事的向往。
哐哐!
就在這時,屋外院子中,傳來激烈的搖門聲,打斷了江山的故事。
江山先是疑惑地嘀咕“這麽晚了,誰啊?”,接著扯著嗓子喊了句“來了!”。起身後,一瘸一拐地前去開門——他是個瘸子。
哐哐哐!
聲音越發激烈。黑夜雪地,江山打著手電筒來到院子,稍微加快腳步,嘴裡還在奇怪地嘀咕:“這大下雪天的,到底是誰呢?也不知道叫喚一聲。”
雪花無情地飄落著,染白了江山的頭。他打著手電筒,抬眼看去,習慣性地提了提眼鏡。只見那不遠處、鏽跡斑斑的冰冷鐵門前,站著兩道身影。
這似乎是一對夫妻。其中一人懷裡抱著一個繈褓,另一人則是打著一個手電筒。距離太遠,根本看不清兩人的臉。
見到終於有人來了,兩人著急放下繈褓和手電筒,隨後落荒而逃。
“哎!?”
江山見此舉動,當即想要叫住對方。但是,頃刻間,對方便消失地無影無蹤。
一股不好的預感在心底升起。江山皺起眉頭,走近後定睛一看,果然是一名嬰兒!
江山伸直腦袋,打著手電筒照了照鐵門外面,大聲喊道:“人呢!人呢!?”
自然是無人回答。
四周很安靜,安靜得有些死氣沉沉。雪地上腳印凌亂,那個被丟棄的手電筒燈光微弱閃爍。那名嬰兒看起來是那麽的可憐無助。
毫無疑問,他剛剛被親生父母所拋棄。
“唉~”
江山飽含深意地歎息一聲,隨後他打開鐵門,上前艱難彎腰,小心翼翼地將其抱起。
嬰兒正在睡覺,一張紙張蓋住了他的小臉。江山好奇地拿起紙張,以一個怪異的姿勢打著手電筒,看向上面的內容:白澤,七月七日,一百八十天。
這是姓名,生日,和年齡。
沒錯,這名嬰兒就是白澤。
“可憐的孩子。”
倏忽間,一道凜冽的寒風吹過。江山紅著眼眶,渾濁的眸子中閃著奇特的光芒,神情苦澀且悲傷,溫柔將其庇護在懷中,防止他被大雪淋到,轉過身一瘸一拐地回去,門都忘了關。
正是這一天,白澤變成了孤兒。
變成孤兒不要緊,最重要的是,有沒有人在乎你。
因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白澤是幸運的。這天起,江山就是他的再生父母,且不只一位。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一年過去了。白澤一歲半了,他的親生父母依舊沒有回來找他。
鐵門前,往日的冰冷已然不複存在,天空是那麽的晴朗。江山抱著一歲半的白澤,沐浴溫暖陽光,神情似笑非笑。
他的那張臉龐上,滿是歲月洗禮的痕跡,眼神中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情感,猶如一位慈父。
他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身後站著一群小孩,旁邊還站著幾位男女。此情此景,大家似乎在迎接某個人的到來? 今天,孤兒院裡面又多了一位新成員。
那同樣也是一名嬰兒,剛滿一歲,是個女娃。
據說這個女娃來歷淒慘,她的母親名叫蘇彩兒。一年前,蘇彩兒懷孕九個月,挺著個大肚子走在路上,準備前往鎮醫院住院備產。可是飛來橫禍,一場車禍導致她難產。母愛是那麽的偉大,蘇彩兒拚盡全力將孩子生出,卻也因此離開人世。
蘇彩兒來自外地,沒有人知道她的具體身份信息,只知道她叫蘇彩兒。這名女娃出生之後,一直找不到親生父親。無奈之下,醫院的人思來想去,就給她取名為:蘇顏。
就這樣,白澤和蘇顏生活在了同一個大家庭。
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逐漸成長。因為年齡相仿,於是便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青梅竹馬。
兩人一起吃飯,一起玩耍,一起睡覺。六歲那年,還一起上下學。
晚上睡覺的時候,如果窗外雷雨交加,蘇顏就會如同受驚了的小兔子一般,猛地縮進被窩。而每當這種時候,白澤就會在一旁安慰她,毫不畏懼地道:“打個雷而已,這有什麽好怕的?”
八歲那年,在一次回家的路上,蘇顏一不小心摔倒,後來,是白澤背著她回的家。
九歲那年,有一次,在下課的時候,教室裡,有一位男同學被大家嘲笑,大家拿他的成績與蘇顏做對比。這名同學受不住氣,從座位上豁然起身,指著蘇顏,不服氣地大聲道:“成績差又怎麽樣?那也總比她好,沒有爸爸媽媽!”
九歲的蘇顏心靈脆弱,一聽這話,當即“哇”地一聲就哭了。
見她哭泣,這名同學臉色微變,有點後悔剛才的魯莽。但他依舊倔強地梗著脖子,嘟噥道:“這本來就是事實。”
這時,白澤趕到教室,見此情景,以為蘇顏被欺負,瞬間勃然大怒,上去就是一拳。這名同學被一拳打懵了,反應過來後,也不甘示弱,怒然進行回擊……那天下午,白澤和他是站著上的課。
還有就是,十歲那年,在上課的時候,蘇顏突然尿急。由於她膽子特別小,根本不敢舉手吱聲。然後嘛,她尿在了座位上。
不經意間,身為同桌的白澤一愣,發現了地上的那一灘“水”,當即便明白了全程的經過,心頭一動,計上心頭,拿起同學桌上的水瓶就往蘇顏身上潑。蘇顏頓時被嚇得尖叫一聲,一時間,全班人的目光紛紛匯聚過來……那天下午,白澤又是站著上的課。
也正是在那一天,她心裡暗暗發誓,長大後要嫁給他。
童年時期的誓言,就像是心中盛開了一朵花,它純粹且真摯,不摻雜任何汙垢,卻很難一直保持鮮豔。
不知,蘇顏心中的這朵花,何時才會枯萎?
然而,世事難料,十二歲那年,兩人小學畢業後,突然有一天,蘇顏的親生父親找上了門。
那是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氣質不凡,成熟穩重。他看著蘇顏,情不自禁淚濕眼底,緩緩伸出溫暖的手掌,輕輕撫摸著十二歲蘇顏的臉龐,嘴裡喃喃自語:“你真像她……”
離別前的時刻總是難過的。
那一天,風吹樹葉沙沙作響,演奏了一首悲傷的離別曲。
兩人的離別,一句話也沒有說,因為沒有機會說。
白澤站在家的屋簷下,目送著她上了車,眼裡有不舍,有羨慕,有淚花,有其它的情緒。
車上的蘇顏亦是透過車窗,目不轉睛地望著他,晶瑩的淚珠控制不住地從臉頰滑落,直至完全看不見他的身影,才戀戀不舍地回過頭……她明白,兩人的這一別,將是天各一方,以後很難再見。
童年時期的美好時光,兩人或許永遠也不會忘懷吧?
時光荏苒。
天各一方的兩人度過初中,度過高中,直到十八歲高考結束,邁入了同一所大學。
那是一個不同尋常的下午,因為這天,是蘇城大學的開學日。
學校小道上,細碎的斜陽並不殘忍,映照著一張絕美的容顏,空氣中攜帶著風浪,仿佛是故意撩起了她的青絲與衣裙,隨風舞動,景色唯美,像一幅畫。
女大十八變,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可是,猝不及防間降臨的大雨,打破了這份美好。
雨水驅散了陽光,驅散了行人,以及,沒傘的蘇顏。
蘇顏俏臉微亂,動身準備避雨。
卻在這時,身後突如其來的庇護,隔絕了無情的大雨,開辟了一方狹小空間——壹把傘撐了過來,為她遮風擋雨。
蘇顏意外地停住腳步,下意識地扭頭望去。
近距離四目相對,兩人都愣住了。
白澤穩穩撐著傘,失神地俯視著她,溫潤如玉的臉龐,宛如一位從詩詞裡走出來的玉面公子。
這一刻,二人點綴了雨幕,世界萬物皆淪為了陪襯,空氣中只剩下嘈雜的雨聲。
幾乎是在一瞬間,兩人互相認出了彼此。少女的臉紅, 喚醒了童年的記憶。
愛情,始於顏值。這一眼,將是一生。
蘇顏終於回神,白玉般的臉龐已是炙熱滾燙,她害羞地別過頭,也不走了。
兩人在雨幕中滯留。這場雨下了多久,兩人就在原地站了多久,全程都是一言不發。
見雨已停,白澤收起傘。蘇顏這時道:“謝謝。”
“不用謝。”白澤沒有多言,動身就走。
“先別走。”幾乎是下意識地,蘇顏伸出手叫住他。
白澤駐足,回過頭:“嗯?”
蘇顏春心萌動,緋紅著小臉,模樣羞澀動人,試探地問:“你……還記得我嗎?”
白澤微微一笑,就好比清風溪流:“不記得。”
“真的嗎?”蘇顏不甘心地又問,語氣中還帶著一絲頑皮。
白澤微笑道:“假的。”
“……”
這,便是兩人的見面。
至於之後的故事,自然是兩人大學低調戀愛、同居、到結婚。
直到兩個月前,在那個平凡的夜晚。白澤和往常一樣,送外賣送到深夜。停好電動車過後,他行走在回家的路上,卻慘遭不測——他被一位酒鬼開車撞到,當即一命嗚呼,掉進了河中……
實際上,真正的白澤,早已不複存在,現在的他,只不過是個替代品罷了。
很多故事的結局,往往並不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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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前寫的,一直沒發,現在發出來吧。
另外,說一下,關於我故事的內容被刪了,因為影響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