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孤身一人從熱鬧的集市,一路走進幽靜的深巷,即便此時耳旁的嘈雜聲已經消失,可腳下的步伐仍然沒有停止……
與集市中那燈火通明的世界不同,此時男孩就像走進了一片荒原,周圍靜謐的讓人瘮凜,唯一的火光是從前方那,破爛不堪的茅草屋中傳出來的,那是家的方向……
屋門握起來的時候十分扎手,當男孩打開的那一刹那,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盞搖曳不定的燭火,隨後才是圍坐在桌旁,等待自己歸家的“家人們”。
茅草屋看起來雖然破舊,可是裡面的空間卻是不小,不過這也讓那盞燭火,看起來顯得更加微弱了,此時男孩的父母以及妹妹圍坐在飯桌旁,昏暗的環境使得男孩看不清他們的樣貌。
“回來了啊,棠蒼。”一家之主露出和藹的笑容坐在長板凳上,花白的頭髮以及蒼老的面容,還有那深深凹陷了下去的眼窩,看樣子這至少是一位年過花甲的老人了,此時正一手拍打著身旁的空位,一手連忙打起招呼,示意男孩快坐下來。
“是啊…爸爸還有……媽媽。”男孩始終低著頭不敢去看他們,腳下一步一挪慢慢的走著,看起來十分的抗拒,這讓氣氛變得格外壓抑起來……
不過男孩的父親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一把抓起碗中的食物,往嘴裡扔了進去,並不斷發出咳咳的聲響……
男孩父親每一次咀嚼發出的聲響,都牽連著男孩的心房跟著顫動,男孩突然想起了什麽,猛的抬頭看去,大聲喊道“你在吃什麽?!”昏暗的光線使得男孩看不清,父親嘴裡咀嚼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男孩立馬衝了過去,一手鎖住父親的喉嚨,一手塞進了他的嘴裡,焦急的大喊道“這不是吃的!快吐出來!”
可是男人如同置若罔聞一樣,咀嚼的動作根本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男人嘴裡的石頭與牙齒,不斷夾擊著男孩的手指,石鋒就像一柄彎鐮,從男孩的指上扯下一塊血肉來,這瞬間讓男孩的面孔變得扭曲起來,男孩強忍著鑽心的疼痛將石頭,從父親的嘴裡給扣了出來……
隨著嗒嗒兩聲聲響,屋子裡又恢復了原本平靜的模樣,男孩此時一隻手用力握著,連同石塊一起被咀嚼過的手的手腕,受傷的指關節不斷用力彎曲著,以此來壓製那極致的疼痛……
等疼痛感漸漸平緩下來之後,男孩扭頭看向自己的父親,看著父親那空洞的眼神,男孩鼻子忍不住一酸,眼睛開始濕潤起來。
越來越嚴重了……
隨後男孩取下房梁上的麻繩,看著麻繩上那乾枯已久的血跡,那一日的記憶,逐漸浮現在了腦海中,這些痛苦的回憶每到深夜都會化成夢魘,出現在自己的夢境中,留下濃重的筆墨不讓自己淡忘。
男孩將自己的父親綁起來之後,徑直走向廚房,身後卻傳來了父親無助的低泣聲“棠蒼…你要去哪?別走啊…讓我看得見你……”
“我去弄吃的。”男孩的語氣變得平緩,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家中唯一的光源此時正在客廳中待著,男孩在廚房裡只能憑借,黑暗中那模糊的輪廓辯識物體,男孩摸著黑走到灶爐旁,抓起一把乾枯的樹葉,接著拿起灶台上的打火機點燃之後,往爐口裡塞了進去,隨後再是竹子跟木柴……
等火勢穩定後,男孩往鐵鍋裡倒入清水,隨後便盤坐在灶爐前,借著火光挑起菜來,對男孩來說挑菜沒什麽講究,除了爛掉的那一部分不能吃之外,
其他的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 只要夠兩個人吃就好了……
菜挑完之後男孩將目光看向了,自己在閑暇之余烤好的肉干,這樣做能讓肉類食品保存的時間更加持久。
男孩將肉干拿到灶爐旁,連帶著野菜一同扔進了鍋中,隨後又重新盤坐在地面上,看著爐口內跳動的火焰發起呆來……
男孩看著木柴在燃燒時,不斷冒出的泡泡看的入神,耳旁那劈哩叭啦的聲響,聽起來極為輕快、靈動,一天中只有這個時候,男孩才能難得的放松片刻,不過也只有那麽片刻而已……
清水沸騰之後發出的咕嚕聲,將男孩的思緒勾了回來,男孩站起身來,拿出碗盆準備盛湯,蒸汽順著手掌來到手指的傷口處,疼痛讓男孩皺起了眉頭,但也僅僅只是皺了一下眉頭,盛好之後男孩嘴裡叼著杓子, 端到了父親的身旁坐了下來。
隨後男孩拿出杓子開始喂食,杓子每次送到父親嘴前時,男孩都會先吹一吹,等溫度差不多了之後,才會讓父親吃下去……
“你媽媽跟妹妹的呢?她們怎麽沒有?”
父親突如其來的話語,讓男孩的身軀一顫,杓子一個沒拿穩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碎渣子……
男孩的目光順著父親手指著的方向看去,映入眼簾的是兩個“表情”呆滯的稻草人!此時正端坐著身子面朝牆壁,在火光的照映下,臉上那抹微笑變得愈發詭異……
男孩的視線瞬間變得模糊起來,淚水如泉湧般流出,那兩個稻草人臉上的每一筆,都是自己用木炭畫上去的“媽媽…還有妹妹…她們說……她們不吃……”男孩的聲音逐漸哽咽了起來,可面對父親時,男孩還一直嘗試著,擠出一抹微笑,無奈的是自己的嘴角卻一直在不爭氣的顫抖……
“是這樣啊~”
男孩哭泣著走進廚房,重新拿過一根新杓子,回到座位之後,就像機器一樣重複著之前的動作,中途再也沒有抬起過頭,直到碗裡的食物見底,男孩站起身來將地上的碎渣掃起,緊接著再鎖死門窗,等一切都整理好之後,男孩才把綁在父親身上的麻繩給松開了。
然後男孩渾渾噩噩的走到牆角處,蜷縮著身體坐了下來,將頭放在了手臂上就這樣睡了過去……
在睡夢中,男孩的淚水從眼角滑落,順著手臂流至膝蓋,口中斷斷續續的說著夢話。
“媽媽…記得…當一個…不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