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憤怒的村民們已經快把文舉人給打死了,無雙攔了攔,對他們道:“大家先冷靜一下,聽我說。”
因為阻攔的是告知他們真相的無雙,村民們被憤怒仇恨衝昏的理智清醒了一些,無雙立刻道:“我知道你們都恨文舉人。
但是你們這麽打死他也不能更解氣,不如交給官府,他害死了這麽多人,官府必然會判他重罪。
我可以和皇上說一下,判他凌遲處死,大家應該都聽說過凌遲處死這種罪行,那才是真的解恨。
再者說,他害死這麽多人,不讓所有人知道他的惡名,人人唾棄他,也不能一解心頭之恨,所以大家冷靜下,別這麽打死他了。”
無雙這話一出口,比較冷靜些的村長直接道:“對,大家聽齊天師的話,咱們別自己打死了便宜他,要讓官府凌遲處死他。
他害死了咱們村子裡這麽多人,一定要讓他被所有人罵,讓所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再用最痛苦的死法死去才能解恨。”
村民們一聽,也確實不能把人這麽打死,太便宜他了,有兩個村民架起被打的半死的文舉人,熱心的表示要幫忙把人送官府裡去。
蔡印趕緊讓手下人接過來,對熱心村民道:“這人交給我就行了,我會給他定罪的,保證不會放過他。”
無雙想了想,對蔡印提議道:“蔡大人,這文舉人害死了這麽多人,光是他一條命如何償還得完,這些死了人的人家,應該讓他每家賠一筆錢。”
蔡印覺得這個辦法挺好,直接道:“那就把文舉人家的家財全部抄沒,均分給這些被他所害的人家。”
文舉人被暴打的昏昏沉沉的,一聽說要把他所有家財抄沒賠償給別人,立刻激動的舞動著手腳強烈反對。
他當了舉人以後,家中才有了錢財,今日雖然事發突然,但他在被暴打的時候都沒放棄生路。
他早想好了,他這樣是不能脫罪了,那就讓家裡人花錢買個替死的人代替他去死,然後他遠走高飛。
如果家裡的銀子全都被抄走賠償給這些他根本沒看得上的泥腿子們,那他要如何花錢買替死的人!他豈不是真的要死了。
文舉人激動的掙扎著吼叫,他以為自己掙扎的很激烈,其實他被打的全身是傷,所謂激烈掙扎,不過是動動手動動腳而已,架著他的人都沒發現。
至於文舉人激動的吼叫,因為他的牙齒被打落了好幾顆,臉上的肉都被打裂了,發出的聲音根本不成語調。
沒有人關心文舉人的想法,村民們憤怒之余,看著親人蜷縮的屍骨,又開始悲傷起來。
有個中年男人坐在地上,捶打著地面大哭:“俺爹這屍身變成這樣了,這可怎麽辦啊?我可憐的老爹啊,爹啊……”
中年男人悲戚的哭聲引起了所有人的心酸,陸陸續續又有人跟著哭了起來,眨眼間墳地處哭聲一片。
蔡印自覺不是一個冷心腸的官員,看到這些村民的慘狀,也有些不忍,看向無雙道:“國師,你可有什麽辦法幫幫這些百姓。”
無雙想說雖然屍體變成了屍殼的養分,但屍體埋入地下,早晚會變成花草樹木的肥料,現在這樣,頂多是從一堆花花草草的肥料變成了一棵植物的肥料。
但想到古代人對於入土為安,不能驚擾屍骨的忌諱,無雙到底沒有把這不合時宜的話說出來。
她想了想道:“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這些人的血肉都被屍殼吸走了,只要讓屍殼返還這些吸走的東西屍首就能恢復原樣。
只是屍殼不是普通的植物,想要讓它把吸收的東西吐出去,就得返回更珍貴的東西,比如,壽命。
文舉人年輕力壯,他的壽數必然還有很長,反正他也要死了,入了地府這些壽數也是浪費了,不如就送給這些屍殼,讓它們把吸收的吐出去。”
對於無雙的這個想法,所有人都表示讚同,至於文舉人的意見,沒有人在意,他高不高興都沒用。
大家都讚同,無雙乾脆就地布陣,這次不用去別處找朱砂了,無雙終於把袖裡乾坤的本事練成,現在多少東西都能隨身攜帶。
朱砂繪製陣法,一直到天亮,無雙才把整座陣法繪製完成,將文舉人放到陣眼出,靈氣激發陣法,文舉人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起來。
隨著文舉人的衰老,點點金光從陣法上飛出,落入那些萎縮的屍骨上,屍骨如同吸飽了水,開始緩緩的恢復漲大。
當文舉人變成垂垂老矣的老者後,所有人的屍體都恢復了正常,無雙把所有屍殼取下,用了幾個火符,把所有屍殼都燒光。
屍體恢復正常,屍殼被取下,百姓們站起身,又開始把墳重新掩埋上,要不是看到文舉人挖墳後,屍骨那可怕的樣子,他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敢衝動挖墳的。
村民們一邊把墳恢復,一邊跪拜道歉,不該驚擾亡魂,但事出有因,請逝去的親人見諒。
另一邊,無雙指揮者火符中的或嚴,燃燒著取下的屍殼,屍殼已經不是普通的植物了,它長的足夠大後如果不被采摘果實,就可以四處跑動。
無雙燃燒的這些屍殼都已經結果了,雖然還不能四處亂跑,但已經可以支配自己的枝葉舞動,被火一燒立刻瘋狂掙扎起來。
蔡印看著在火符燃起的火焰中扭動掙扎,好似活物一樣的屍殼,有些驚悚的後退了好幾步,忍不住問無雙:“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惡心恐怖的東西存在。”
無雙隨口解釋道:“這可不是自然生出的東西,而是人為培育出來的。”
“人為培育?!”蔡印很是不可思議:“這東西培育出來是為了什麽的,難道就是為了讓死人留在身體裡?”
無雙看了看蔡印有著不敢置信的表情,淡然道:“你覺得不可思議,其實這東西一開始面試,是一位邪修製作了送給帝王的長生不老藥。
屍殼是千年前的邪修特意培養出來,以長生不老藥的名義獻給當時的厲帝,厲帝當時瀕死,服用屍殼果實後,果然起死回生。
但屍殼果實並不具備起死回生的能力,也不是長生不死藥,它不過是把人剛剛死去的肉身保鮮,順便鎖住人的魂魄不讓離開肉身而已。
但人死之後,靈魂就從生魂變成死魂,死魂是不能長期停留在肉身裡的,因為這個時候,肉身對於死魂來說,是不可承受之重。
一開始還不會有感覺,但是隨著停留在屍體裡時間的延長,靈魂會被不停的削弱,表現出來的情況就是困乏,疲憊,想睡。
但被困在肉身裡的靈魂是不能睡眠的,人長期不能睡眠,會有什麽結果,蔡大人能想象得到嗎?”
蔡印幻想了一下長期不能睡覺,而且無論多想睡都睡不了,只能痛苦的熬著,他想起自己有一次為了辦公連著兩天沒睡的滋味。
那兩天他真的熬的要死,兩天不睡都這麽痛苦了,要是一直不睡,那得多痛苦啊,蔡印打了個冷戰,喃喃道:“這怕是要熬瘋了吧。”
無雙點頭道:“不錯,人會被熬瘋了,而且靈魂比起肉身更扛得住折磨,這也代表著痛苦會翻倍。
厲帝之所以被後世人稱為厲帝,就是因為他萬年突然暴虐起來,每日瘋狂的殺人,而且殺人殺的毫無理智,後來被恐懼死亡的宮人聯手勒死。
而厲帝之所以如此暴虐,就是因為他長期不能入眠,保守痛苦折磨所致。
厲帝死後,那邪修被所有修行者聯手剿滅,培養的屍殼全部毀掉,但養護屍殼的記載一直沒找到,那時候眾人都以為邪修並沒有留下裴育屍殼的辦法,如今看來並非如此啊。”
蔡印有些恐懼又厭惡的看了看那些被燒成灰的屍殼,對無雙道:“一定要好好搜一搜文舉人的家,把這裴育屍殼的記錄找到燒掉,免得被別人看到又用來害人。”
無雙點頭道:“是不該留下,這件事就教給蔡大人您辦吧,我要把賈哲趕緊帶去給皇帝,按照賈哲的情況,用不了多久他就該開始困倦了,等他困了,也就離發瘋不遠了。”
蔡印道:“國師放心,這裡我會處理好的,文舉人這件事有我盯著,凌遲處死是跑不了他了。”
文舉人自從被無雙抽走了大半壽命,變成了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後,就一直低垂著頭,一臉生無可戀。
無雙看了看他那生無可戀的樣子,對蔡印道:“蔡大人最好安排人看住了,別讓他自己自我了斷了,他的罪行,死輕松了可對不起那些被他害死的人。”
蔡印看向文舉人的眼神很冷,聲音也很冷:“放心吧,不會讓他輕松死了的。”
說話間,村民們也把墳都重新弄好了,商量著去買些紙錢元寶的燒一燒,無雙也告辭,準備帶著賈哲回京,當然還要和蔡印借人手押人。
蔡印直接打包票,立刻點人去抓賈哲,等無雙什麽時候啟程回京,什麽時候提人就行。
無雙一個人返回鹽縣,準備接上春芽和她弟弟,明日就壓著賈哲回京。
因為折騰了一晚上沒有吃東西,走到半路無雙覺得有點餓了,就想轉條小路,去一家面攤吃飯。
結果剛轉上小路,無雙眼前就出現了一片白霧,這篇白霧出現的非常突兀,立刻引起了無雙的警覺。
白霧很濃,濃的伸手不見五指,無雙只能提起最大的警惕性,避免有東西借著濃霧攻擊她。
但並沒有什麽東西來攻擊,無雙在開了天眼,可濃霧依然看不穿,無雙手指一動,一張雷符無聲無息的落入她的指間,只要雷符引動,無論什麽東西都會被劈散。
不過不等無雙引動雷符,就聽到一陣女童詭異的笑聲,有歌聲在耳邊吟唱。
“打女嬰,打了女嬰來男寶,嘻嘻嘻,嘻嘻嘻,溪水裡面存我身,水草纏身不能離,山谷之中曝我身,日夜暴曬不能安,十字路上埋我身,千踏萬踐不敢來,嘻嘻嘻嘻,打了女嬰來男寶,嘻嘻嘻嘻……”
這歌謠聲音忽大忽小,忽遠忽近,從四面八方傳來,浩浩蕩蕩似驚雷入耳,又縹縹緲緲若遠在天邊。
無雙在女童詭異的歌聲中,感覺眼前越發昏花,無雙快步走了一段路,終於出了濃霧。
她出現在一處偏遠的山村之中,這山村看上去很破舊,家家戶戶住的都是土坯房,甚至還有茅草房,就是沒有一間磚瓦房。
有婦女三五成群的在村子裡行走勞作,其中好幾個都是孕婦,無雙不受控制的跟在了一個孕婦的身邊。
那孕婦的肚子很大,看起來快要臨盆了,無雙跟著孕婦一路回到家中,親眼看著孕婦被家中的婆婆指揮著團團轉的乾活,根本不顧她要臨盆笨拙的身體。
孕婦低眉順眼的聽從婆婆的吩咐,挺著碩大的肚子還在不停乾活,在乾活的空隙,會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溫柔的對肚子裡的孩子說話。
但說的都是:“兒子, 你可要乖乖的,兒子,你早點生下來吧,到時候娘就能直起腰板活著了。”
孕婦每日念念叨叨,都是兒子兒子,哪怕給孩子準備的小衣服和各種物品也都是男孩的,似乎她斷定了自己生的必然是男孩。
晚上,孕婦的丈夫回來了,不但沒有心疼妻子挺著大肚子還要操勞乾活,反倒喊著妻子伺候自己,打水洗腳,洗衣備飯。
孕婦身子重,不小心打翻了洗腳水,被丈夫直接打了一耳光,孕婦唯唯諾諾的哭著道歉,卻在轉頭抱住肚子,喃喃自語著:“兒子,快出來吧,等你出來了,娘的日子就好過了。”
孕婦的日子就這樣忙碌繁重的度過這,很快就到了孕婦要生的日子,但孕婦難產了,穩婆喊著讓孕婦用力,孕婦拚盡全力把孩子生下來,卻在孩子落地,被穩婆喊出是個女兒的一瞬間變了臉色。
孕婦抱著女嬰,六神無主:“為什麽是個女孩?為什麽是個女兒!為什麽是個女兒!!”孕婦看著女嬰的眼神逐漸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