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到鹽縣的時候,正趕上蔡印和紅姣去府城查看開人世間戲院的場地,無雙整個撲了個空。
沒碰到蔡印和紅姣,無雙把馬車直接交給了蔡印的管家,去人世間戲院看了看。
現在人世間戲院紅火的很,姑娘們三班倒的唱戲,一天十二個時辰,一直都在唱戲,有客人包下包廂一住就是十天半個月,白天晚上的看戲。
戲院兩個入口,一邊走男客一邊走女客,無論男客女客來的都非常多,戲院為了安全,不得不招了不少身強力壯的男人和婆子,分別維護兩邊的秩序。
因為戲院太吵,為了讓姑娘們能休息好,紅姣還在離著戲院有段距離的地方買了個院子,方便姑娘們休息睡覺。
戲院裡的男人和婆子每日晚上都負責送姑娘們去宅子睡覺,免得半路遇到什麽壞人。
其實因為蔡印和無雙的原因,到是沒有人敢在人世間戲院鬧事,甚至外面的戲園要是不得到人世間戲院的首肯,都不敢唱人世間戲院唱過的戲了。
這種情況下,敢動人世間姑娘們的混混本就沒幾個,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謹慎些好。
無雙沒打算引起注意,乾脆用了個隱身符,在戲院裡轉了轉,戲院的姑娘已經不是一開始二十多個人了,變成了二百多人。
這些人不全是鹽縣的,還有周圍幾個縣裡的青樓花娘,這些花娘被解救下來,有天賦和年輕的都在學戲。
學不了戲的,就負責打雜,洗衣做飯收拾場地之類的,一切都發展的非常好。
無雙看戲院沒什麽大事,就離開人世間戲院,又去善堂看了看,有素荷殷憐兒一明一暗的保護,善堂也無人敢惹。
不過無雙進去後,發現素荷的臉上愁雲密布的,情緒看起來很是壓抑的樣子。
無雙好奇現身,素荷看到突然出現的無雙雖然嚇了一跳,但很快就驚喜道:“天師,您來了!”
無雙看著素荷歡喜的表情,笑笑道:“我來看看,你把這善堂管的非常不錯,不過我剛剛看你情緒不是很好,是不是出事了?”
無雙這一問,素荷臉上看到無雙的喜悅消失,變成了愁眉苦臉,她歎了口氣,道:“善堂這段時間,捐錢的人不少。
之前您救過的富商都來捐錢捐物捐糧食,甚至幾位官老爺都送了一筆錢來,我娘從外面搜羅了上千個要溺死的女嬰,咱們善堂也都養的起。
我發愁的是那些已經長大,該學些傍身本事的女孩們,您也知道,我一直在青樓,紅姣姐有空的時候讓我們這些花娘都學認字看書。
說來無臉見人,別人學識字學看書都是為了陶冶性情,我們這些花娘學這些卻是為了討好男人,讓那些富貴人家的男人能更喜歡我們罷了。
也好在我學的這些現在能給這些女孩們開蒙,讓她們學識字,不當睜眼瞎,日後嫁人也算是一份資本。
但僅僅只是這樣並不足夠,女孩子需要會的針織女工也不能不學啊,不說別的,日後自己生活總要學會做衣服的。
但偏偏我從小被那個垃圾賣進青樓,根本沒學過這些女孩家過日子的本事,只會討好男人,我們這些花樓女子都教不了。
我就想著去找別的會這些的女人來當先生,教一教這些女孩們,誰知道那些人知道善堂裡負責照顧女孩的都是青樓裡出來的人,怕名聲不好,沒人肯來。”
素荷說到這裡就又鬧心又愧疚,還有幾分難過,落入青樓不是她想要的,可世人看她們就是狐狸精,賤人,表子,各種汙言穢語都加注在她們身上。
素荷想要讓自己不在意,可被人這樣看多了,她還是難免心中抑鬱。
無雙知道素荷的難過,但她也沒有太好的辦法,想要改變世人的認知,不是短時間能做到的事,更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能做到的。
她只能安慰道:“你的出身不是你的錯,世人愚昧罷了,不要因為別人的偏見讓自己不痛快,孩子們先生的事,我來處理,你就不用操心了。”
素荷笑了笑,對無雙道:“我沒事,我這樣的身份,被人大老婆找上門打的時候都有,我自己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就是了。
我要是真那麽在乎別人的口舌,我早死了,哪裡能活到現在,我如今日子過的好著呢,吃得飽穿的暖,做著有意義的事,我可舍不得死,心裡也痛快著呢。”
無雙看素荷想的開,也就放心了,對素荷道:“行吧,你想的開我就放心了,善堂你管的非常不錯。
接下來你培養一個能接手你管理這家善堂的,我準備在府城再開一個善堂,你和你娘就去府城,到時候沒有人知道你的底細,自然也就不會再有流言蜚語。”
素荷知道無雙這是為了她著想,雖然她不在乎流言蜚語,但聽多了肯定心裡不舒服,能避開人人熟知她的地方,自然是好的。
素荷感激的對無雙道:“謝謝您,我和我娘遇到您真是最大的幸運。”
無雙沒在善堂多留,又和素荷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善堂。
找先生這件事,無雙一時半刻的還沒想好該怎麽辦,但是現在她最重要的事情,是去看看春芽。
無雙這次急匆匆的回鹽縣,一大半的原因就是要來親自接一接春芽。
春芽家裡出了這麽大的事,肯定慌亂的很,這個時候沒有個給她支撐的,無雙怕春芽小姑娘一個撐不住。
春芽家居住的村子離著無雙原本住的村子不遠,無雙趕過去的時候,一路上隨處可見飛舞的紙錢。
路上遇到的人一個個低垂著頭,表情哀戚,好多人走著走著,眼淚就滾了下來,好似空氣中都彌漫著散不開的哀傷。
無雙沿著小路往前走,很快就到了春芽的家門口,春芽家本來是三間青瓦房,幾間土坯房,家中子孫眾多,很是熱鬧。
可是現在門庭寥落,院子裡都長了雜草,本來是種菜的小圓子也被荒草侵佔了地盤,原本種植的蔬菜長的細弱無力。
無雙推門進入,就聽到廚房裡傳來男孩哭鬧的聲音,還有女孩哽咽著哄人的聲音,這聲音無雙一聽就知道是春芽。
無雙快走幾步,推開房門,就看到一個三歲左右的男孩正在哭喊著要爹爹,要娘親。
而春芽一邊做飯一邊哭,這段時間哭的太多,她日日哭的頭暈,卻還要努力堅強起來,因為她還有一個三歲的弟弟要照顧。
聽到開門聲回頭的春芽正好看到進來的無雙,春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無雙:“小姐,你怎麽來了?”
無雙急走幾步,抱住春芽道:“我不放心你啊,我在京城求雨,昏睡了一個月,一醒來就聽說了你的事,我立刻就來了,我來晚了,讓你一個人處理這些事,很慌吧。”
春芽這些日子一個面對至親離世的痛苦,要處理家人後事還要照顧日日哭著要爹娘的弟弟,她真的要崩潰了。
之前身邊沒有人能依靠,春芽只能自己咬牙撐著,如今無雙來了,還這般溫柔安撫,春芽一下子繃不住,在無雙懷裡哭了個昏天黑地。
等春芽哭的暈頭轉向,眼睛紅腫後,又被無雙哄著睡下。
春芽這段時間本就沒有睡好,加上哭多了人也頭暈困倦,就被無雙哄著睡著了。
等春芽睡著了,無雙才去看春芽的弟弟,春芽的弟弟還在哭。
無雙沒有去哄,因為哄也沒用,他哭著喊著想要的爹娘已經不可能回應他了。
無雙只是做了兩個好吃的菜,春芽弟弟聞著香味停下了哭泣,無雙他抱到桌子上,笑吟吟的問他:“想吃嗎。”
春芽弟弟咬著自己的手指,掙扎在哭與不哭之間,聽到無雙的問話,還是饑餓佔據了上風,點頭道:“想吃。”
無雙繼續笑吟吟的道:“那你可要保證,不能繼續哭了。”
春芽弟弟立刻乖乖的吃飯,看他還挺聽話的,無雙放心了些,還行,聽哄就行。
春芽弟弟吃完飯,也困了,無雙把他哄睡著了,送他去和春芽一起睡,自己把春芽家裡清理了一邊。
有了無雙幫忙,很快春芽就把家裡處理好了,家中土地租賃出去,院子春芽不想賣了,可要是空著用不了兩年這屋子就塌了。
無雙看春芽一臉舍不得,乾脆用了個符,把屋子整個籠罩起來,這樣就不怕常年無人居住房屋缺少人氣滋養會倒塌了。
春芽感激的看著無雙,道:“小姐,你真好,你要是難得我都想嫁給你了。”
無雙失笑的點了點春芽的鼻子,道:“我家春芽這麽可愛,以後肯定會有一個特別好的男人喜歡你的。”
春芽抱著弟弟,擋了擋自己的臉:“哎呀小姐你說什麽呢,這裡還有小孩子呢。”
無雙不逗春芽了,帶著春芽和她弟弟去鹽縣,找了家客棧入住,然後無雙去車馬行定做了一輛馬車。
這輛馬車是無雙自家畫的樣子,外表簡潔,內裡卻極其舒適,下面有放置雜物的儲物空間,車頂有放置衣物的櫃子。
兩遍有暗格,可以放置一些小東西,糕餅果子點心之類的,除此之外,馬車的車廂也很大,大如一個小房子,而且車身也高。
這樣的馬車,至少要兩匹馬才能拉得動,甚至拉扯的馬也要健壯高大,拉起馬車來才會穩當。
按照這個形製,得是侯爺級別的權貴才能使用,馬車行根本不敢做,還是無雙拿出國師印,請鹽縣縣領作證,車馬行才乾動手製作車廂。
無雙對車廂的要求有點高,車馬行短時間內製作不好,無雙只能暫時在鹽縣停留一段時間。
正好無雙還想給善堂找夫子,不止是教所謂針織女紅,還有管家理帳,東西學的多,未必能用上,但會總好過想用的時候不會用。
無雙琢磨了好久,決定不找活人當老師,乾脆找幾個飽學之士的靈魂來當老師,好好教導學生們。
活人無雙不放心,對方或許不願意,或許礙於她的面子面上願意心下卻不願,總是變數過多,但鬼在她手裡可只有聽話的份。
想到就懂,無雙乾脆帶著春芽,四處轉了起來,看哪裡有什麽飽學之士要死了,或者碰到個現成的死去的飽學之士靈魂。
不過這也不容易,人死之後,其實能留下的是少數,更多的是在死亡的一瞬間就進入地府了。
無雙自然不會阻攔想入地府的靈魂,但不想入地府還有執念留在人間的靈魂,她就不客氣了。
無雙連著去了轉悠了不知道多久,這天終於得到了一個消息,有位致仕的官員病了,請了滿城的郎中去看,得出結論,人活不了了。
無雙聽說這位要死的人生前還是翰林院學士,立刻高興了,這可是現成的飽學之士。
無雙安頓好春芽和她弟弟,主要就是放在縣衙附近的客棧裡,然後告知鹽縣縣領一聲,讓縣令多照顧下春芽。
無雙自家一個人前往這位前翰林院學士的家中,本以為自己到了,這人也該死了。
誰知道無雙跑去一看,才發現這家人不但沒有辦喪事,還在放鞭炮慶祝老爺病情好轉,一家子人都歡喜的不行。
無雙當時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不是無雙見不得人好,而是她感受到了靈魂腐朽的味道。
這種感覺只有該死的靈魂死賴在肉身裡不走才會出現,也就是說,這位翰林院學士應該死了,可靈魂去沒離開身體。
但靈魂賴在身體裡就變成了行屍走肉,出現都能嚇死人,怎麽也不可能被人當成是活人,還慶祝人起死回生。
無雙乾脆給自己拍了個隱身符,直接從大門口光明正大的進去,進門後,直奔後院。
這位翰林院學士的宅子,從外面看很是簡單樸素,進來做才能發現,這宅子是內有乾坤,裡面的布置擺設,可謂是極盡奢華。
這內外反差可太讓人驚訝了,無雙已經開始對這位翰林院學士有了不太好的印象,又走了一段路,無雙迎面看到穿著一身儒生衣衫的男人走了出來。
男人的旁邊,還陪著一個一臉討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