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梨亭這般跳出來,武當派的其他人都變了臉色,雖然他們也都知道殷梨亭的事情,可是如今武當派已然宣布罷手,殷梨亭此舉實在是會令武當丟臉。更何況,如今還是武當派內部的叔侄相對。
可是眾人也都知道殷梨亭這些年的苦楚,也不知該如何出言相勸。
而面對殷梨亭發難,薑離早有應對之策,他直接側開身子道:“六叔,請自便,今日小侄只是為了國家大義而護佑明教,雖說在國家大義面前私人恩怨實是小節,不過誰讓你是我師叔呢。”
殷梨亭一呆,沒想到薑離還真就讓開了。
而那邊躍躍欲試的滅絕師太聽到薑離這麽說,當即道:“好啊,你口口聲聲說國家大義,而今自己人你就放任了。”
薑離眉頭一挑,他著實很煩滅絕師太,直言道:“是又如何?要不,師太出來與我過過招?”
滅絕師太大怒,便要走出去。
而這邊,殷梨亭已經直奔楊逍而去。
然而,殷梨亭就要出手的時候,卻被一個女孩攔住了,“休傷我爹爹!”此女,自然就是楊逍與紀曉芙之女楊不悔,薑離便是知道會如此,所以才直接放殷梨亭過去。
殷梨亭見到楊不悔的瞬間,心神恍惚,竟將她當做日思夜想的紀曉芙。
“曉芙妹子,你……你沒……”
“我姓楊,紀曉芙是我媽媽,她早已死了。”楊不悔直接打斷殷梨亭的話。
殷梨亭一呆,這才明白,喃喃的道:“啊,是了,我真胡塗!你讓開,我今日要替你媽報仇雪恨。”
楊不悔指著滅絕師太道:“好!殷叔叔,你去殺了這個老賊尼。”
殷梨亭道:“為……為什麽?”他自然是不知道紀曉芙是死於滅絕師太之手。
楊不悔道:“我媽是給這老賊尼一掌打死的。”
“胡說八道!你小孩子家懂得什麽?師太是你媽媽的師父,怎會打死你媽媽。”
楊不悔冷冷的道:“那日在蝴蝶谷中,老賊尼叫我媽來刺死我爹爹,我媽不肯,老賊尼就將我媽打死了。我親眼瞧見的,你不信,不妨問問那老賊尼自己。”
殷梨亭回過頭去,望著滅絕師太,臉上露出疑問之色,囁嚅道:“師太……她說……紀姑娘是……”
滅絕師太本來想出來與薑離動手,此時出了這麽一出事情,她也不禁想起了當年之事,嘶啞著嗓子說道:“不錯,這等不知廉恥的孽徒,留在世上又有何用?她和楊逍是兩相情願。她寧肯背叛師門,不願遵奉師命,去刺殺這個淫徒惡賊。殷六俠,為了顧全你的顏面,我始終隱忍不言。哼,這等無恥的女子,你何必念念不忘於她?”
殷梨亭鐵青著臉,大聲道:“我不信,我不信!”
滅絕師太道:“你問問這女孩子,她叫什麽名字?”
殷梨亭目光轉移到楊不悔臉上,淚眼模糊之中,瞧出來活脫便是紀曉芙,耳中卻聽她清清楚楚的說道:“我叫楊不悔。媽媽說:這件事她永遠也不後悔。”
當的一聲,殷梨亭擲下長劍,回過身來,雙手掩面,疾衝下山。
宋遠橋和俞蓮舟大叫:“六弟,六弟!”但殷梨亭既不答應,亦不回頭,提氣急奔,突然間失足摔了一交,隨即躍起,片刻間奔得不見了蹤影。
本想動手的滅絕師太,此時鐵青著臉,將手一揮,帶著峨嵋群弟子向山下走去。
袁子怡低著頭走了幾步,終於忍不住向張無忌望去。
張無忌卻也正自目送她離去。兩人目光相接,袁子怡蒼白的臉頰上飛了一陣紅暈,眼光中似說:“我刺得你如此重傷,真是萬分的過意不去,你可要好好保重。” 張無忌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點了點頭。
袁子怡登時滿臉喜色,神采飛揚,隨即回過頭去,加快腳步,遠遠去了。
這邊,宋遠橋對薑離道:“青書,我等也該回武當了。”
薑離搖頭道:“不,爹,我要留下來照顧無忌。”
“不行,必須……嗯?你說什麽?”宋遠橋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
薑離這時扶起張無忌,道:“爹,這位化名曾阿牛的少俠其實是五師叔的孩子張無忌啊。”
宋遠橋、俞蓮舟、張松溪、莫聲谷四人一齊圍攏,各人又驚又喜,頃刻間心頭充塞了歡喜之情。
而余下等人得知這個舍命護佑明教之人居然是武當派張翠山的兒子,皆無比震驚。
宋遠橋、俞蓮舟等人凝視張無忌的面容,自是越看越像,雖然分別數年,張無忌已自一個小小孩童成長為壯健青年,相貌已然大異,但細看之下,記憶中的面貌一點點顯現出來。
“真的是無忌,真的是無忌!”宋遠橋越看越歡喜,他們武當七俠感情深厚,親如兄弟,如今再見到五弟的孩子,如何能夠不歡喜。
“大師兄,我們快給無忌療傷吧。”俞蓮舟道。
“對對對,青書,你讓開下,我們給無忌療傷。”
薑離本想阻止,他知道張無忌有九陽神功護體定然沒事,不過見他們如此神色,於是就默默讓開了。
宋遠橋、俞蓮舟、張松溪、莫聲谷四人分坐四角,各出一掌,抵在張無忌胸、腹、背、腰四處大穴之上,齊運內力,給他療傷。四人內力甫施,立時覺得他體內有一股極強的吸力,源源不絕的將四人內力吸引過去。四人大驚,暗想如此不住吸去,只須一兩個時辰,自己內力便致耗竭無存,但他生死未卜,那便如何是好?
這時“啊”了一聲,宋遠橋等心頭一震,猛覺得手掌心有一股極暖和的熱力反傳過來,原來是張無忌的九陽神功起了應和,轉將內力反輸向四人體內。
宋遠橋以為是張無忌怕他們損耗內力,要反哺給他們,連忙叫道:“使不得!你自己靜養要緊。”四人急忙撤掌而起,但覺似有一片滾水周流四肢百骸,舒適無比,顯是他不但將吸去的內力還了四人,而且他體內九陽真氣充盈鼓蕩,反助四人增強了內功的修為。
宋遠橋等四人面面相覷,暗自震駭,眼見他重傷垂死,哪知內力竟是如此強勁渾厚,沛不可當。
此刻張無忌外傷尚重,內息卻已運轉自如,慢慢站起,說道:“宋大伯、俞二伯、張四伯、莫七叔,恕侄兒無禮。師爺他老人家福體安康。”
俞蓮舟道:“師父他老人家安好!無忌,你……你長得這麽大了……”說了這句話,心頭雖有千言萬語,卻再也說不下去了,只是臉露微笑,熱淚盈眶。
白眉鷹王殷天正得知這位救命恩人竟是自己外孫,高興得呵呵大笑,卻終究站不起身。
武當派和張無忌相認,再加峨嵋派這一去,其他門派自然也不再多留,各自散去了。
很快,這廣場之上就剩下明教眾人和武當派眾人了,俞蓮舟道:“無忌,你傷重不能下山,隻好在此調養,我們可不能留下陪你。盼你痊愈之後來武當一行,也好讓師父見了你歡喜。”
張無忌含淚點頭,而薑離這時候道:“爹、眾師叔,我留下來照顧無忌吧。”
宋遠橋想了想,又瞧了眼明教眾人,然後道:“青書,你此番雖然以國家大義保住明教,但明教與我中原各派終究背道,你本不應留在這裡,但如今無忌如此重傷,有你留下我們也放心,不過一旦無忌傷好,你需立即帶他返回武當,知道嗎?”
“嗯,我知曉利害關系,父親放心吧。”薑離說道,他知道張無忌一定不會有事,之所以留下來,有兩個原因,一來是繼續刷明教的好感度,二來則是看下有沒有機會取得乾坤大挪移。
“好,那我們也下山了。”宋遠橋道。
張無忌上前幾步,躬身相送。
宋遠橋道:“無忌,今日一戰,你名揚天下,對明教更是恩重如山。盼你以後多所規勸引導,總要使明教改邪歸正,少作壞事。”
張無忌道:“孩兒遵奉師伯教誨,自當盡力而為。”
張松溪道:“一切小心在意,事事提防奸惡小人,多聽你青書師兄的話。”
張無忌又應道:“是!孩兒定當事事聽從宋師兄。”他和武當四俠久別重逢,又即分離,甚是不舍。
楊逍和殷天正待六大派人眾走後,兩人對望一眼,齊聲說道:“明教和天鷹教全體教眾,叩謝張少俠、宋少俠護教救命的大恩!”頃刻之間,黑壓壓的人眾跪滿了一地。
張無忌不由得慌了手腳,何況其中尚有外公、舅舅諸人在內,忙跪下還禮。他這一急跪,胸口劍傷破裂,幾口鮮血噴出,登時暈了過去。
薑離連忙扶住張無忌,說道:“諸位現在不是客氣的時候,無忌的傷要緊。”
“是了,快快來人,將張少俠送去我房中休息。”楊逍叫道,隨後便有兩名沒受傷的教眾抬著一張軟床來,將張無忌扶到了床上。
“宋少俠,我等如今行動不便,不能好生招待,還望見諒。”楊逍對薑離說道。
薑離笑了笑道:“無妨,諸位也快快去養傷吧。”
隨後,殷天正、楊逍、韋一笑等人也都被抬了去。
之前小昭已經跟著去照顧張無忌了,楊不悔也隨著父親楊逍去了,場中頓時就剩下薑離和周芷若,已經作陪的明教沒受傷的頭目。
“二位,先隨我去廂房吧。”明教頭目道。
薑離點點頭,與周芷若隨著該明教頭目走去。
之後,薑離和周芷若便在明教安頓下來。期間時不時去探視張無忌,張無忌九陽神功已成,劍傷雖然不輕,但袁子怡劍尖刺入時偏了數寸,隻傷及肺葉,未中心臟,因此靜養之後,傷口漸漸愈合。
在光明頂待了兩三天后,薑離也終於知道了楊不悔的閨房,於是就開始計劃著如何去取乾坤大挪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