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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主過境》第2章 幼崽
  嶽塵盡力邁著稚拙卻堅定的腳步,飛快地奔跑著。他的呼吸急促,額頭沁出汗水,他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腳下。

  正值盛夏,昨夜剛下了雨,草地上仍有小水窪在陽光的炙烤中幸存。

  嶽塵光著雙腳,踩過積水的草地,濺起的水花愜意清涼,他卻毫不停頓。

  腳心偶爾傳來柔軟的觸感,隨後傳來“撲哧”的悶聲爆炸聲,那是在黎明時分新生的響雷菇,噴發的孢子形成一團金色的薄霧,這種蘑菇一向被嶽塵當作玩具,此時的他卻無心於此。

  他不做停留,穿過草甸邊緣,向著古老的森林深處前進。他不得不放慢了腳步,但動作依然靈活,憑著記憶小心跳過覆滿青苔的倒伏樹乾,翻過古樹盤桓的樹根,鑽過低垂的枝條。

  風在耳畔獵獵作響,嶽塵始終閉著雙眼。

  他感到肺部火辣辣的,雙腿也發出瀕臨極限的信號,但他咬緊牙關,不去理會身體的警告。

  嗅覺告訴他正在穿過落薩花叢,踩碎的花瓣香氣飄散開來,讓他的神經重新振奮。

  “就快到了”,他這樣想到。

  嶽塵聽見身後傳來一聲稚嫩略帶奶味的咆哮,他的心立刻一沉。不可否認的是,即使是半大的老虎幼崽,體格也比人類要強壯,更何況彪子是極光的崽子。

  一頭打著噴嚏,全身被雷暴菇的孢子染成金色的半大老虎,邁著粗短的四肢,莽莽撞撞地接近嶽塵,不知名的小玩意綁在尾巴上,伴隨著小虎的撲騰沙沙作響。

  他沮喪地看著彪子進入視野邊緣,然後一陣奮力衝刺,超過了自己。

  金色的小虎伸出前爪,猛力一揮,搶在嶽塵之前碰到了那根他們先前商定作為賽跑終點的樹樁。小虎又向前衝了幾步,只是爪子在收力時亂了陣腳,整個身體拍在了草叢中,依附於毛皮上的孢子“嘭”地彌散開來,比小虎還快了幾分。

  嶽塵的腳步虛浮,實在支撐不住了,乾脆直接向前撲倒,在柔嫩的草叢上滑行一段,整個人便匍匐在了草中了。

  他把臉埋進散發著清爽的青苔香味的涼爽土地上,大口喘著氣,耳畔傳來小虎打噴嚏的噴氣聲不斷靠近。

  他聽到小虎也撲倒在了他身邊的地上,爪子不住地抹鼻子,試圖把鼻頭上的金色孢子抹掉。

  嶽塵翻過身來開始大笑,雖然看不見,但能想象到小虎的那副狼狽樣,本就潦草不服帖的毛皮炸起來的樣子更加滑稽,甚至笑出了眼淚。

  就在嶽塵放聲大笑的時候,小虎一個騰躍撲到了他的胸口上,猝不及防下他張開的嘴巴塞了一大口虎毛,附著的孢子讓他的鼻子發癢,狠狠打了幾個噴嚏後,本就疲憊的身軀,讓嶽塵更加痛苦。

  彪子向來對自己的體重沒有概念,更況且也沒有一個參照。

  嶽塵一時間盡然扒拉不動那一灘虎子,加重了手中巴掌的力度,小虎感到了些許疼痛,卻不理睬,自顧自的抹鼻子,打噴嚏。

  嶽塵隻得反手抱緊彪子,一個翻身把它摔了下去,照著虎腦殼就是一頓亂拳。

  彪子張大嘴巴,量出初露鋒芒獠牙,盯著嶽塵的拳頭,哪隻敢落下來落下來就咬哪隻。

  知道兩個家夥旺盛的精力都消耗完了,森林才有了片刻安寧。

  嶽塵打了一會兒盹,支撐著疲憊的身體坐了起來,摸索系在腰間的獸皮小包,卻摸了一空。

  雙手在四下的草地摸索一番,還是沒有,那就可能是剛才跑步時掉路上了。

  嶽塵推了推身邊仰面酣睡的小虎,小虎發出舒服的呼呼聲,舌頭忘記收進嘴裡了。一隻前爪搭在肚子上,另一隻自然耷拉著,後腿不時撲騰幾下。

  “算了,反正東西歸它了,我著什麽急啊。”

  嶽塵仰躺在草地上,雙手枕在腦後,聆聽著風輕拂草地泛起的漣漪,每個毛孔都充盈著怡悅,自己也仿佛融入這片天地之中。

  “在這裡我是安全的。”

  他感到一陣倦意,心田卻被一種奇妙的釋然安撫。

  “這是阿姆的森林,我們的……家……。”

  然後安然入夢。

  只聽林濤聲聲,微風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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