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6日，天氣晴。

　兩人照例在時代廣場匯合。

　來的時候韓靜提了個手提袋，蔣成文看了一眼，問道:“你帶的東西東西?”

　韓靜揚了揚頭，說道:“不告訴你。”

　蔣成文謔了一聲，攤手道:“不告訴我算了，我不好奇。”

　“吃粉， 吃粉！”

　兩個人朝著黎叔的面館走去。

　快到門口的時候，韓靜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卻是愣了一下。

　黎叔的面館旁邊的店鋪上次來的時候還在裝修，現在則是已經裝修好了。

　店面上掛著招牌——【小宋面館】

　韓靜扭頭看向蔣成文，說道:“你上次說這裡是家面館來著對吧?”

　蔣成文點頭道:“嗯。”

　“還真被你說中了。”

　韓靜有些意外，說道:“就開在黎叔的面館旁邊，這不得被搶掉不少生意。”

　蔣成文看著那家【小宋面館】， 卻沒多說什麽， 心中則是已經想到了一種可能。

　“走吧， 吃粉去。”

　兩個人邁步走進了黎叔的面館。

　卻見黎叔正坐在面館的一個角落處，臉上竟是有幾分愁容。

　“黎叔！”韓靜打了招呼道。

　黎叔回過神來，抬起頭道:“喲，來了，快坐快坐。”

　黎叔起身邁步走了過來，招呼著兩個人坐下。

　“還是老樣子?”

　“對，兩碗羊肉粉。

”

　“成，等著啊。”

　說完黎叔就去煮麵去了。

　蔣成文坐在韓靜的身邊，扭頭看了一眼，卻見今天面館裡的生意少了挺多。

　“客少了很多啊。”蔣成文說道。

　韓靜說道:“估計是因為旁邊那家新開的面館吧，不過以黎叔的手藝，隔壁應該乾不過，世間一長就知道了。”

　蔣成文卻是說道:“不一定……”

　“我說狗子，你站哪邊的?”韓靜問道。

　蔣成文說道:“我當然站黎叔這邊，只不過情況或許比我們想象的要糟糕。”

　韓靜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蔣成文說道:“上回我們來的時候黎叔就有些不對勁，如果僅僅只是因為隔壁開了一家面館，黎叔那樣開朗的人是不至這麽愁眉苦臉的。”

　“你記得黎叔店裡的那個學徒嗎?”蔣成文問道。

　韓靜說道:“就之前那個?”

　“對。”蔣成文說道:“我沒記錯的話， 黎叔之前喊那個小徒弟，一直都是喊小宋，而旁邊的哪家面館招牌就是小宋面館。”

　“你是說……”

　韓靜愣了一下，回過神來道:“徒弟餓死師傅?”

　蔣成文點頭道:“有可能。”

　韓靜眉頭微皺，心裡有些不痛快。

　“哪有這樣的道理！”

　蔣成文舒了口氣說道:“一會吃完了我們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片刻之後，黎叔將羊肉粉端了上來。

　“粉來咯。”

　黎叔還是笑臉相迎，但是卻能一眼看出他笑的有些牽強，心裡藏著事情，卻依舊在笑。

　這是他們這一類人內心的執拗。

　兩個人開始吃麵，都沒問這事。

　黎叔沒有像之前那樣坐下閑聊，則是回了之前的老位置坐下。

　蔣成文說道:“吃吧。”

　“嗯……”

　韓靜點頭，接著吃起了面來，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面也沒吃多少。

　吃的差不多了，蔣成文喊了一聲黎叔。

　“黎叔，結帳！”

　“來咯。”

　黎叔走上前來，擦了擦手後收了蔣成文的錢， 然後找零。

　他看了一眼面碗裡，說道:“今天弄的不好吃嗎?都沒吃完?”

　韓靜搖頭說道:“沒有黎叔， 我今天胃口不大好， 不是你做的不好吃。”

　黎叔說道:“誒，弄的不好吃跟我說，我重新給你弄一碗就是了，都是老朋友了，沒什麽不好意思開口的。”

　“真沒不好吃，黎叔你的手藝你自己不清楚嗎，怎麽會不好吃呢。”

　“你這話說的……”

　黎叔笑了一下，說道:“喜歡吃常來就是了。”

　“成。”

　韓靜和蔣成文站起身來，說道:“那我們先走了黎叔。”

　“好，下次再來啊。”

　蔣成文和韓靜起身走出了面館。

　黎叔送了一下。

　蔣成文和韓靜繞了一圈之後，等到黎叔進了面館，又繞了回來。

　兩個人停留在哪家【小宋面館】前，相視一眼後走了進去。

　面館裡的人有不少，跟黎叔哪裡不相上下。

　兩個人才坐下，就有一個三十多歲圍著圍裙的男人走了過來。

　男人說道:“兩位吃點什麽?牆上有菜單。”

　蔣成文抬起頭看了一眼，見那菜單上跟隔壁黎叔家的相差不了太多。

　小面，豌雜面，羊肉面，肥腸面……

　黎叔那邊有的，這兒都有，而且還降了一塊錢。

　“來兩碗羊肉粉吧。”蔣成文說道。

　“好嘞，兩位稍等。”

　男人記下之後就往後廚走去。

　韓靜從菜單上收回目光，說道:“他們家比黎叔家的面少了一塊錢。”

　“都降了一塊。”

　“嗯。”

　蔣成文皺眉道:“像是直接抄來的一樣。”

　“等粉上來了嘗嘗。”

　兩個人坐著等了一會，片刻之後，之前的男人就端著羊肉粉走了過來。

　“兩位是第一次來吧。”

　男人看著他們兩個笑道:“我們家的羊肉粉最有特色，兩位可以試試。”

　“好。”

　蔣成文和煦一笑，接著就拿起筷子嘗了一口。

　韓靜也是如此。

　然而，韓靜嘗了一口之後卻是愣住了。

　'這味道……'

　簡直跟黎叔家的一模一樣。

　韓靜低頭看了一眼碗裡的粉，又抬起頭看向了蔣成文。

　蔣成文也嘗了出來，給韓靜使了個眼色，讓她先不要說話。

　“味道不錯啊。”

　蔣成文看向了身旁的男人，問道:“之前來過這裡不少次，我也沒見過你們店啊，你們這是新開的吧?”

　“對，才開不久。”男人笑道。

　“我說呢。”

　蔣成文笑道:“老板你這手藝也確實可以，羊肉粉不愧是特色。”

　男人擺手道:“沒有沒有，粉是店裡師傅煮的，我哪有這本事啊。”

　“這樣嗎……那這師傅手藝確實不錯。”

　“那是。”老板笑了笑。

　蔣成文笑了一下，卻是話音一轉，說道:“我說老板，能打個商量不?”

　“什麽?”老板問道。

　蔣成文說道:“我平時很少出來，但你這粉的味道確實可以，能不能讓那個師傅教教我，也不用全教了，做個大致的味道就可以，我在家裡做著自己吃。”

　“這……”

　老板說道:“一模一樣恐怕有點難。”

　蔣成文擺手說道:“沒事，就是做個大致的味道，讓師傅教我兩手就好。”

　老板笑了一下，說道:“這我就說不準了，要師傅願意教才是，這樣，我把他喊出來，你問問。”

　“那就麻煩老板了。”

　“小意思。”

　老板邁步走進了後廚。

　韓靜看向了蔣成文，問道:“會是黎叔的那個徒弟嗎?”

　“一會見了就知道了。”蔣成文說道。

　老板領著店裡的煮麵的師傅就出來了。

　在後廚的時候還特意叮囑了一聲，讓他教個差點的法子，這樣不僅顯得他大度，而且又能留住顧客。

　小宋跟著老板走了出來，見到坐在桌上的兩個人時，卻是愣了一下。

　老板說道:“就是這位小哥，他想跟你學兩手。”

　小宋看著蔣成文，不禁砸了咂嘴。

　他當然是認出來了。

　韓靜看著小宋，不禁皺起了眉頭。

　還真是！

　蔣成文不動聲色，轉頭看向老板道:“這位師傅年紀這麽小啊?”

　老板拍著小宋的肩膀，說道:“我們店裡的師傅雖然年紀小了點，但是手藝一點不差。”

　“那確實是。”

　蔣成文說道:“我嘴這麽叼，都覺得他好吃，師傅確實好手藝。”

　小宋不明白蔣成文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他。

　不過他還是老實答道:“好，好吃就行。”

　“不是一般的好吃。”

　蔣成文看著他，說道:“手藝也真心不錯，我看師傅你年紀這麽小，應該也是跟別的師傅學的吧，不知道是哪位，能跟我說一說嗎?我想去拜訪一下。”

　“我……”

　小宋張了張口，有些答不上來。

　他好歹還是有些自尊心的，面對蔣成文的話中之話，他也沒好意思答。

　一旁的老板卻是笑道:“這恐怕不好吧?”

　“啊。”

　蔣成文說道:“這倒也是，是我唐突了，這確實是不能說的，說出來你也沒法做生意了。”

　他的目光看向小宋，說道:“你說是吧，小師傅?”

　小宋看著他，見蔣成文那目光，他更是不敢與之對視。

　不能說的……

　小宋模糊的答了一句:“嗯。”

　他低下頭來，不敢再看蔣成文的目光。

　蔣成文話音一轉，說道:“教你的那位師傅手藝確實厲害，不然小師傅也不能學的那麽好，一看是傾囊相授了，這年頭能遇到個貴人不容易，小師傅可要把握住了，多學點過來，這樣面館紅紅火火的，老板也開心，對吧?”

　老板聽到這話笑了一聲，說道:“借您吉言了。”

　老板聽不明白，但小宋心裡卻跟明鏡似的，低著頭不敢抬起來，連答應都不敢。

　韓靜抬起頭看了一眼小宋，說道:“小師傅怎麽低著頭啊?”

　小宋沒有說話，一旁的老板卻是拍了拍他，說道:“背挺直了！”

　“啊，好。”

　小宋抬起頭來，而當兩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時候，他感到無比的羞愧與無地自容。

　“這才對嘛。”

　韓靜說道:“得抬起頭做人才行，低著頭像做了什麽虧心事一樣。”

　這句話像是刀子一樣深深扎進了小宋的內心。

　小宋咬了咬牙，看向身旁的老板道:“老板，我後廚還熬著湯，我，我先進去了。”

　“誒，這……”老板說道:“人都還沒問呢。”

　“沒事的。”

　蔣成文說道:“小師傅要是忙的話那就先去忙吧，一會弄完了再問也是一樣的。”

　“這多不好啊……”老板笑道。

　“沒事的。”

　蔣成文道了一聲，看向了小宋道:“誰都有忙的時候，熬湯也是講究，有的湯呢，不盯著也放心，但有的湯呢，一不盯著……”

　“他就壞了！”

　小宋聞言心中又是一怔，但卻什麽都沒說。

　蔣成文繼續說道:“不過呢，有些壞了的湯說不定還能補救，有的則是壞的一塌糊塗，就是不知道小師傅熬的是哪種湯了。”

　他看著小宋，而小宋卻不敢看他。

　小宋不想再待下去了，扭頭看向老板道:“……我先進去了。”

　“誒，你這……”

　老板見小宋什麽都沒再說，掠過他就朝著後廚去了。

　他看向兩位客人，說道:“真是不好意思。”

　“沒事的。”

　蔣成文笑了一下，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說道:“我也吃的差不多了。”

　“啊?”

　老板愣了一下，可一看桌上，碗裡的粉卻是動都沒動幾根。

　“這就不吃了?”

　“嗯，有點急事，下次再來吃。”

　蔣成文摸出了錢，遞給了老板，說道:“找零吧。”

　……

　面館門口。

　老板看著那兩個人漸行漸遠，又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面前。

　他不禁皺了皺，心想著這兩人可真夠奇怪的。

　“不是說學做面嗎?”

　老板搖了搖頭，也不再多想，轉身回了面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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