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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終究還是上桌了，無一例外黑漆焦黃一片，只有表面的蔥花和紅油，顏色還保持鮮豔。
　高子瑜可憐兮兮望著竇霓說:“我下次做的一定比這個好，但是這個也不錯，真的，你試試。”
　老高對王惠真說:“他那個不好吃，我這個好。”
　竇霓和王惠真對視一眼，異口同聲說:“要吃你們自己吃！”
　竇霓這才說明，今天出去跑業務有了進展，和上盛集團的高層們見了面，得到認可，下周可以去簽單。
　老高和王惠真的體會還不深切，高子瑜是知道上盛集團的規模的，一下子跳了起來。上盛集團總部在上海，張經理真有那麽大能量，讓高層們齊聚成都，那張經理要追竇霓，豈不易如反掌?
　高子瑜不可置信的問:“都來了啊?”
　竇霓志得意滿的笑:“是不是都來我不知道，但是我見到薛董了，挺好說話的。”
　高子瑜問:“那張經理也去了啊?”
　竇霓知道高子瑜意有所指，說:“是啊，現在他是我師父，我是徒弟，他不得照顧著點。”
　高子瑜心頭一松，好奇:“那啥時候簽合同?”
　竇霓笑得更開:“下周，空了就去。不過我等不到空了，我周一找法務打出來就去。有和天悅合作的合同，改改就能用。”
　高子瑜心頭一喜，說不清楚是為自己高興，還是為竇霓高興，衝上前去，抱起竇霓轉圈圈，大喊老婆厲害。
　當著老兩口的面，竇霓不好意思，忙喊高子瑜放下，就這樣腳沾地的時候，還被高子瑜親了一口。
　既然是慶祝，當然要挑環境好一些的地方，以往小兩口去吃個三五百自助餐也覺得值，可帶上老兩口一起去，就不是這麽回事了。
　老高說，小兩口還要買房子，多少要節約一些，就算能湊出首付來，為了防止斷供，少不得要留點傍身備用的錢。
　王惠真說，味道再好也只是一頓，吃進去都一樣，節約歸己，以後還要過日子。
　竇霓也知道老兩口節約，但這麽一來，簽下合約的喜悅被衝淡了一半，也覺得儀式感可有可無。
　家裡賺錢最多的就是竇霓，高子瑜又念著孩子也不敢選太貴的地方去，

老兩口更不好哆嗦。最後，竇霓選了附近的武陵山珍，去喝菌湯。
　夏天雨水充足，正是蘑菇菌子生長的好時候，雞樅菌、竹蓀、牛肝菌等等幾十種品類鮮嫩可口，在湯鍋裡翻滾，要煮夠時間。松茸切片用竹炭煨烤，不加任何佐料已是佳肴。還有竹蛋，更是老兩口聽也沒聽過的吃法。盡管老兩口不停的讓竇霓少點一些，竇霓還是點了飲料。
　席間，高子瑜舉杯祝賀，老兩口也一起舉杯。這好像是除了過年之外，最特殊的日子。
　王惠真說:“真沒想到啊，霓霓不但是我們家的大功臣，現在還成了家裡的頂梁柱。子瑜啊，你再不加油，就要被你老婆甩下了。”
　王惠真高興之余，一連踩了兩個雷。一說竇霓懷孕，二說竇霓看不上高子瑜。
　夫妻吵架這事王惠真知道，但是早上老高看見張經理和竇霓一起，背後還說了竇霓找外遇的話。父子倆臉色齊刷刷變了，生怕小秘密暴露。
　老高趕緊說:“嘿，你誇能乾人就算了，怎還連誇帶踩的呢。”
　高子瑜也說:“就是，我老婆怎可能看不上我呢。”
　竇霓順著王惠真的話說:“你再氣我，說不清楚哦。”
　王惠真為了幫高子瑜挽回顏面，又開始念叨高子瑜小時候的光輝經歷，就連拉粑粑也比別人的孩子順暢，沒操過心。再從高子瑜的小學念到大學，原以為無話可說，王惠真還提起高子瑜最近買東西買書的認真態度。整個包間全是王惠真一個人的聲音。
　這幾乎又踩中了竇霓丁克的點，老高父子不得不提起十二分小心應對。
　竇霓也止不住想，如今她晉升大概已經是定局了，算算生產日期，離五年時限就差七個月，她是不是可以逃過承諾書，萬一公司不計較，那她還能以什麽借口不要孩子呢?
　竇霓覺得，可能還是得跟高子瑜好好談一回。
　菌湯白味固然鮮美，伴上蘸碟又是另一番滋味，香辣酸甜可以根據每個人的口味做變化，每個人都吃的很盡興，卻不免心事重重。
　菌類在運輸過程中就會出現不少損耗，運費加之人工開店等等，一頓飯吃下來花了七八百塊，這讓老兩口覺得有點貴。
　王惠真說:“你早說，我在家燉一鍋雞湯，買些菌子自己回家做，起碼節約一半。”
　老高也說:“還是節約點，子瑜不是說你們要買房子麽。”
　竇霓說下回注意，借口去附近的市場買東西，想去遛彎逃避念叨。王惠真還覺得家裡最近添置的東西都夠多了，吃不完。
　在老高的勸阻下，王惠真這才悻悻讓小兩口早點回家，和老高漫步回家去了。轉過背，王惠真就暢想上了，覺得竇霓態度軟化，可能生下孩子，錢都有了，還有什麽理由不要孩子呢。
　這邊，高子瑜知道竇霓說散步，就有話講，選了一條和王惠真不同的路去散步。
　高子瑜主動說:“剛剛媽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就是那性子，忍不住念叨，但是沒有壞心嘛。”
　竇霓說:“我曉得， 但是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說清楚。”
　高子瑜等著竇霓開口，心裡七上八下。
　竇霓深思熟慮後才說:“說實話，我現在才發現了，跟我生不生娃娃的承諾書沒關系。是我自己不想生娃娃，因為負不起責任，也不想負責任。”
　高子瑜說:“你還有我啊！不需要你一個人負責任。”
　竇霓認真道:“說真的，你有沒想過生下來之後怎麽辦?就那麽養著，好吃好喝供著?”
　高子瑜說:“對啊，我的責任，我願意承擔，這樣還不夠啊?”
　竇霓搖頭:“你以為娃娃小，什麽都不曉得，但是我曉得。不要以為自己幹什麽都可以，孩子是生命，有思想，長大會報復的，我自己就是。你看，我爸當初不要我，所以我幾乎不會去看他，也不打算給他養老，這是他欠我的。我媽雖然帶了我，可是對我不好，所以我維護她的體面可以，給她錢養老也可以，但是不會跟她一起住。我記得我結婚前說過我挺悲觀的，我不想害人，也不想委屈自己，這些我都不只一次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