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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竇霓無名火起，還想著給喬秀蓮留面子。高子瑜上前去想表態，老高拉了高子瑜在身邊。
　老高憋了一肚子氣，這時候說起話來又快又急:“還有，霓霓，你如果不想上班，我和子瑜都沒意見。你有啥子話直接說就行了，你跑去給你媽媽說，容易讓你媽媽誤會，知道嗎?”
　高子瑜忙道:“爸！霓霓才升職呢，不可能說這個話！”
　老高揪了高子瑜的胳膊，對竇霓說:“要不你辭職算了，我和子瑜兩個大老爺們兒算錢，餓不了你……”
　話音未落，竇霓冷冷說:“你們到底想爪子，每次都逼著我表態。”
　高子瑜忙上前來，還沒走到跟前，竇霓將手上的包和文件全丟了出去，文件漫天飛舞。
　竇霓嘶吼道:“我還要怎個你們才滿意！我不賺錢喝西北風嗎，我不上班就憑那點工資要養娃娃嗎，我那麽辛苦厚著臉皮求爹爹告奶奶的拿了個位置！”
　幾句話，耗盡了竇霓的力氣，眼淚眨眼落下來。竇霓又彎腰去收拾地上散落的文件，高子瑜忙來幫忙。
　老高還在瞪喬秀蓮，隻覺得都是喬秀蓮的錯，家裡沒喬秀蓮來的時候，分明很和諧。
　喬秀蓮緊盯著竇霓，不敢說話。只見竇霓推了高子瑜一下，高子瑜跌坐在地上又爬起來幫忙，可竇霓不讓，沉默著打掉高子瑜的手，自己一張一張收拾。
　喬秀蓮蹲過去，竇霓瞪了她一眼，她還是堅持去撿。
　很快文件便摞好了，竇霓起身來滿臉淚痕，屋裡誰都不敢說話。
　“我不會辭職。”竇霓說完進了房間，放下東西又走出來，“我出去一下。”
　高子瑜討好道:“我陪你吧。”
　竇霓還閃著淚光的眼，淡淡掃了他一下，隻說，“我走了。”又回過頭去招呼，“走，我送你回家。”
　喬秀蓮快步跟上，高家的反應她不關心，她只怕竇霓發火，斷了她的後路，讓她無可依靠。
　竇霓下了樓，站在路邊喊了順風車。
　喬秀蓮這才試著開口解釋:“媽媽是關心你。”
　竇霓看也不看喬秀蓮，說，“你知道你這輩子最失敗的地方在哪裡嗎?”不等喬秀蓮回答，又說，“這輩子你最失敗的地方，

就是把希望永遠寄托在別人身上。你總以為找個好男人，就可以衣食無憂，他可以照顧你一輩子，包括你的娃娃。可人是會變的，他會變，你也在變，結婚或者娃娃都不是保險。”
　竇霓看向喬秀蓮:“我曉得我說這些話不好聽……”
　竇霓還想說什麽，卻發現她剛剛說了那些話之後，好像說什麽都不合適了。見喬秀蓮肩頭有一根頭髮，幫忙撚去，又看看手機，說:“車還有兩分鍾。”
　喬秀蓮低下頭，更咽道，“是，我沒啥子本事，這輩子都隻曉得靠男人。我現在老了，沒人要了……”又揚起頭一笑，“但是我好歹把你養大了嘛，你還那麽優秀，這個就是我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竇霓笑:“你真覺得我無所不能啊?”
　喬秀蓮說:“你那麽小就在外面，我還怕你一個人住不慣呢，結果去了寢室，發現你連衣服被子都是乾乾淨淨，根本不用我操心。高中大學更是，上班還那麽能乾，你在媽媽眼頭就是最厲害的。”
　竇霓印象中，就沒喬秀蓮去學校找她這回事，當下也不計較，順著話問:“那對咯，啥子都好好的，你跑來說房子啥子的幹啥子，我自己能解決好。”
　喬秀蓮沒好氣道:“你都曉得男人靠不住，他家裡頭啥子情況，又要你生娃娃，還要你上班賺錢，拉磨的驢子也沒那麽使的。花言巧語的，你就信他，我還不是怕你吃虧。”
　說到這兒，喬秀蓮又想起上次竇霓去醫院流產的事情，勸:“不管怎個說，娃娃是跟你有血緣關系的，雖然不是啥子保險，但是有總比沒得好，你在他們家頭等於個外人，有個娃娃幫你說話，總要好些。他要有良心，不可能不管，也會幫你說話。”
　喬秀蓮幾十年的老觀念，一時半會兒改不了，還讓竇霓自己想想，是不是懷孕之後高家不敢反駁，是不是高子瑜更加聽話。總歸一句話，不讓竇霓私下打主意流產，至於竇霓工作上有無困境，她不懂也幫不上忙，半個字也沒提。
　順風車來了，直到上車前，喬秀蓮還在說，孩子才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財產，流產會傷害身體，讓竇霓三思而後行。
　竇霓讓喬秀蓮拿鑰匙，哄道:“你做飯那麽好吃，別便宜了他們。”
　喬秀蓮自己也明白，她今天和高家吵了一架，高家不願意她再登門，於是順著竇霓的認可交了鑰匙。可她還是擔心竇霓吃不好，邀請竇霓來徐家吃，得到竇霓點頭，才上了車。
　樓上，老高和王惠真一人一句訴說下午發生的事情。
　老高礙於顏面同意王惠真生孩子，王惠真高興老高第一次表態松口，夫唱婦隨，高子瑜聽得頭昏腦漲。
　每個人都佔著道理，好像沒有誰有錯。
　高子瑜不能說父母不對，隻得擔心竇霓生氣出門流產去了，在家裡走來走去，一刻也不得歇。
　老高說:“你走來走去的煩不煩，你媽跟你說話呢！”
　高子瑜說:“你好了，你現在想要娃娃了， 我的娃娃怎個辦?”
　老高沒好氣道:“你想要有啥子用，她不想要。說了那麽多次了，能做的都做完了，你看看她那個態度！”
　王惠真捶了老高的肩，“你今天吃了炸藥嗦！”又說，“你曉得她不想生，好不容易勸好了，你惹她幹啥子?”
　老高委屈:“我還不是看你受欺負。”
　王惠真說:“我為了娃娃我都忍了，你又說！”
　老高悶道:“那我剛剛說話的時候，你聽得很高興呢。”
　王惠真說:“啥子叫我聽得高興，我是擔心！”
　高子瑜吼道:“你們能不能別吵！霓霓跑出去萬一不回來怎個辦?”
　王惠真和老高都覺得，竇霓下樓時候隻拿了手機，就證明等一下一定會回來。當高子瑜說出現在只要帶著手機出門，根本就不需要錢包或者公交卡，老兩口同時陷入了沉默。
　一邊是孩兒，一邊是孫兒，不管誰流產，都顯得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