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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惠真偷偷抹了一把淚，暗自嘀咕，難道要給聘禮的媳婦才算媳婦，才能生孩子嗎。
　還好，小兩口誰也沒聽見這句話，否則非跳起來不可。
　高子瑜現在還在研究竇霓的表情。他覺得竇霓理直氣壯，不僅是因為背後有人了，更因為竇霓能賺錢了。可孩子在竇霓肚裡，竇霓佔盡了一切優勢，甚至還能帶著孩子離家出走，他只能從竇霓的表情裡，尋找竇霓還愛他的證據，找到一絲絲保住孩子的可能。
　他看出竇霓胸膛起伏不定，生氣了。可竇霓能隨便發脾氣，他不能。
　高子瑜盡量讓語氣平和，說:“我沒給你扣高帽子，但是懷上了……”
　竇霓打斷他的話說:“懷上了可以打，哪條法律規定了不能！”
　高子瑜噓了兩聲，說:“你沒必要激動，我又沒說什麽。”
　竇霓追問:“那就是同意咯?”
　高子瑜喘了兩口粗氣，左右觀望，試圖緩解自己的情緒，卻忍無可忍:“你有啥子火衝我來，娃娃是無辜的。”
　“我就不是無辜的?”
　事情到現在，已經沒辦法再繼續商量下去，大家心頭都憋著氣。飯菜香味彌漫在客廳裡，但是沒人感到餓。
　王惠真不哭了，因為她發現哭也沒有用，裝病也沒用，這都沒有解決竇霓想流產的問題。她試圖以老了無人照顧為由勸說竇霓，可竇霓問她，養老是生孩子的理由嗎?老了誰養誰還不知道呢，至少現在，她和高子瑜就算是啃老一族。
　王惠真再也找不出理由，打電話給老高，老高卻沒有接。竇霓開始拿出手機翻，高子瑜也搬出電腦。屋裡一片死寂，孩子更是不可觸碰的話題。
　高子瑜偶爾在鍵盤上敲擊，寫兩三百字的文案慢得像推沉重的石磨。
　下午三點的時候，老高總算回來了。他一瘸一拐進門，把手中的黑色塑料口袋往桌上一丟，咬牙切齒的說:“這麽多錢，夠生娃娃了吧?這屋頭，哪個都不準再說沒錢生娃娃的話！”
　王惠真翻開口袋一看，紅豔豔的鈔票擺在桌上，足足有五疊！
　王惠真哆嗦道:“你哪來的錢?”
　老高瘸到飯桌旁邊坐下，說:“哪來的錢你不用管，家裡不可能缺錢給你們生娃娃。”
　你們，

自然把竇霓也包含進去。
　竇霓隻覺得這用現金催生的行為十分幼稚。
　誠然，生孩子會花錢，但生不生孩子的決定絕對和錢無關。
　當著竇霓的面，王惠真和高子瑜沒把錢的來由問明白，但母子倆不約而同都閃過一個念頭，老高衝出門的時候沒拿存折，錢一定是借的。
　可面對家裡沉悶的氣氛，老高的臉卻暗藏笑意。現下，他招呼吃飯，說不管家裡有什麽意見，飯都要吃，日子也要過。舉手投足間，竟顯出家長風范。
　等高子瑜熱了飯菜端上桌，老高才說，今天才曉得生孩子是有福利的。社保報銷下來，生孩子根本花不了一兩千塊，房子也不用等搖號可以直接換，就連廉租房也有名額，家裡根本不用為了住房和經濟問題擔心。當然，養孩子確實要花心思，可他和王惠真老當益壯，幫高子瑜帶孩子輕而易舉。
　總之一句話，操之過急確實會面臨困難，但是徐徐圖之，日子越過越寬裕。
　老高最後對竇霓說:“霓霓，這回，算是給你媽一個交代了。”催著竇霓表態。
　竇霓經過剛剛的吵架，心裡已經又把生孩子這事從頭到尾琢磨了一次。
　生孩子不在她的人生規劃以內，況且，她還沒做好準備做一個媽媽。盡管身邊所有的人都勸她生下孩子，確實也給了她很多信心，但如果事業和生孩子必須要做出取舍，她依舊沒打定主意。
　竇霓隻說:“我媽明天不會來了。”
　高家所有人俱是一震。
　喬秀蓮真不來了，也是麻煩。家裡誰買菜，誰做飯，誰打掃衛生，這是擺在眼前最急迫的問題。外賣並不能解決每日每頓，特別是老年人，在覺得外賣衛生堪憂油鹽太重的情況下，就更不會將外賣作為首選。
　高子瑜說，明天他去買菜。可高子瑜從來也不逛菜市場，缺乏經驗，選菜就別想了，只能湊合著吃。王惠真挺著大肚子行動不方便，老高又瘸著腿……一時間，剛回溫的氣氛又低沉下來。
　高子瑜決定，以後用社區團購。團購的小店就在樓下的小賣部，王惠真下樓運動去拿菜上樓，並不會太麻煩。
　王惠真激動道:“那我什麽時候下樓拿菜呢?”
　竇霓不得不說:“思思以前喜歡用團購，上午十點過到貨，六點下班去拿。”
　老年人大多吃飯時間早，樓下的麻將鋪十二點半就開工了，中午還沒十二點就要吃飯。十點過後才拿菜，可能想要的品種還沒有貨，根本趕不及。雖說高家老兩口現下已經沒了打牌的興致，可現實情況擺在那裡，還是感到了沒喬秀蓮的不方便。
　王惠真把高子瑜小金庫的銀行卡拿了出來，說明這是竇霓早上給她的。家裡現在不缺錢，高子瑜應該趕緊去還信用卡。
　高子瑜原本還想推拒，竇霓說:“過的好才是真的，趕緊拿去還了錢，免得夜長夢多。”
　老高也說:“就是。別整那些沒用的了，家裡沒人說你。”
　高子瑜這才萬分不樂意的把燙手的銀行卡裝了回去，那種送出去的東西，繞了一圈沒人要又回到自己手上的感覺，別提有多難受了。可老兩口和竇霓都覺得，這才是真正解決了問題，他不好再固執己見。
　老高再次讓王惠真承諾，別再想一出是一出，要生就好好生，不生現在趁早去做手術。羊穿報告過了，該花的錢都花了，臨門一哆嗦改主意，讓人難受。王惠真得知老高沒覺得她是負擔，淚流滿面，伏在老高肩頭哭了好一會兒才堅強起來，承諾她會把孩子生下來。剩下的問題，就在竇霓一個人身上了。
　老高說:“霓霓，這家頭三天兩頭都在吵，真的不成體統。你也給句準話，到底生還是不生，讓子瑜和我們也放心。你看，房子解決了，錢也解決了，辦法總比困難多。你要是生，我和子瑜兩個男人絕對不可能二話。子瑜雖然不出息，但是負責任，不會因為你生了娃娃就不管你不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