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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源天冊》第6章 膽小鬼
  “她是瞎子嗎?看不見我為她做的一切嗎?

  她是聾子嗎?聽不到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語嗎?

  她是沒有心嗎?感受不到一絲絲我對她牽掛,對她的思念,對她日思夜想的愛意嗎?

  我愛她的一切,她憑什麽無事我為她做的一切,她可以對我無動於衷,憑什麽又心有所好,她把我當什麽?

  她憑什麽這樣對我?

  ……

  聽說她好像死了。

  在一個雨夜,屍體在明德樓後面的小樹林裡。

  不,

  她不可以死。

  你看那些人,每天一樣從容的活著,嬉笑下一張張凶手的臉,沒人因她的死而改變,甚至沒有一絲的難過,只有我,我可以證明只有我愛她,因為我可以為她而死。”

  井平遙眼睜睜的看著血液就這樣從那面白色的牆裡滲了出來,如同有生命一般,在牆面上觸目驚心的匯成一個個字,喉嚨緊張的發乾,她已經感覺要喘不過氣來了。

  恐懼已經徹底的佔領了她的防線,她沒有心思去思考這些字的含義。

  天花板的血跡滴答、滴答的掉落的越來越快,很快就將要流到她的腳下。

  她必須要逃。

  每個教學樓都不可能只有一個樓梯通道,她從一開始進入教學樓就是往左邊走,那麽右邊一定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通道和電梯,她不敢確定那裡沒有變得更這裡一樣,但是此時此刻她只能把寄望寄托在那裡,因為如果待在這裡不做些什麽,她可以相信接下來會有更加恐怖的事情發生。

  她回身拿著手燈在通道間奔跑,前路漆黑,手燈在這一刻竟然只能照亮身前一米的路。

  所以她更加不可能觀察到,在她轉身的那一刻,這裡也早就發生了一些細微的改變。

  大理石地板沒有了一絲塵埃,兩旁的白牆嶄新的跟剛刷了一遍一般。

  跑吧!

  跑啊!

  井平遙意識到自己跑了很久,是在她感覺到一些疲累的時候,這裡就好像沒有盡頭。

  當她停下來再回首時,來時的路已經看不清了,而她此刻被四周的黑暗包圍,不知所措。

  直到她在前方的黑暗之中,隱約看見好像有一縷微微的光,她別無選擇。

  她朝著那束光走去。

  很快她就看清了發光的源頭。

  是從一間教室裡透出的光,那扇門沒有關緊,所以光從窄小的縫隙裡‘擠’了出來,仔細聽裡面有很小聲的動靜。

  “裡面有人?”井平遙錯愕的拽緊了雙手,恐懼不安,她此刻甚至無法確定這裡面真的是人嗎?

  她的腳步很輕,她很慢很慢的走到門口,透過縫隙打量著教室內的模樣。

  很乾淨、很整潔的教室,裡面的一切仿佛在白天,似有陽光從窗外照亮。

  她在教室的後門看著裡面的一切,只有一男一女坐著。

  從這個角度,井平遙只能看清兩人的背影,女孩坐在教室的前排,背影瘦弱溫婉,端坐著視線盯著講台,只不過這個角度看不見講台上面在講授著什麽。

  而坐在女子身後後排好幾個位置的男子,他的目光只有眼前那前排的女子,他就這樣安靜的看著她的背影,仿佛時間就定格在這裡。

  這一切都風平浪靜,歲月靜好,只不過看著那個女孩的背影,突然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好像在哪裡見過一般。

  忽的感受到一陣微風,她眼前微開一條縫隙的門,

緩緩的又被吹開了稍許,這一瞬間她幾近緊張到窒息,緊張到屏住呼吸的井平遙發現那兩人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扇教室後門的細微動靜,她慢慢的將頭往前探了探,很快就看見那講堂上的一切。  講台上空無一人,半空中卻有一支粉筆在黑板上一筆一劃的寫著:

  “關於把人頭塞進小腹,眼睛能否清晰的看清心臟的跳動相關論題……”

  一筆一畫,白色的粉筆在黑板上變成紅色的液體,流淌而下。

  井平遙不經一個冷顫,手燈一不小心應聲掉落,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她看見那個女子的身體輕輕一抖,然後身子慢慢的轉過來。

  井平遙神情僵硬,眼睛死死的盯著,連掉落的燈都不敢低頭撿起。

  直到看清那張臉……

  終於她明白了為什麽她感覺那個背影如此到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那張臉明明就是自己,一張跟自己長相一模一樣的臉,面無表情,無悲無喜。

  那張臉的視線並沒有尋找因為發出聲響的井平遙,而是一動不動的目視著前方。

  還不及反應,那張臉那雙眼睛眼珠子猛的掉落了下來,然後那張臉一點點的腐化、爛掉、垂落在地。

  就在這時,那個一直坐在後排的男子,他的身子開始上下發顫,像是在抽泣,像是悲憤。

  聲音低沉的響徹整個教室。

  “你為什麽要發出聲音,你為什麽要破壞這一切的美好,我不想傷害你,因為你很美,美得跟她一樣,你替她陪我好嗎?”

  男子緩慢的站了起來,只有頭一點一點的扭動,直到轉了整整一圈,目光緊緊的盯著井平遙,貪婪而強烈。

  井平遙本想尖叫,卻發現在這一刻恐懼已經徹底的佔據了她的內心,嗓子眼發乾,聲音在這一刻仿佛卡在了喉嚨裡,她想要跑,卻發現早已見腳軟到無法用力,整個人一屁股坐倒在地。

  下一秒似發瘋般的朝著井平遙衝來……

  就在幾乎同一秒,井平遙的頭頂,一個人影如垂落的繩索一般從天花板掉落在她眼前,那張臉僅離她一拳之隔。

  這一瞬間,井平遙的心臟再也受不了接二連三的突變,徒然驟停,雙眼一黑,暈倒在地。

  眼看井平遙暈倒,只聽那個突然出現的身影嘀咕道:“不是吧,我有這麽嚇人嗎?”

  那本發瘋似的衝向教室外的身影,在看到突然出現的局外人之後,整個身子突然停滯不前,呆立在原地,待看清那張倒掛在天花板的楊因心那張臉時,那原本貪婪無度的臉,突然變得有些驚慌,轉身似要跑。

  楊因心啐了一口,罵道:“跑?老子為了逮你,花了三個月了,你再動一下試試。”

  那個身影頓時僵在原地。

  下一秒,楊因心翻身落地,反手抓住教室的後門,將整扇門拆下,狠狠的從上至下扣在了那男子的頭上,整扇門就這樣穿過他的身子,卡在他的腰間,被楊因心蓋翻在地,罵罵咧咧道:“嚇老子員工是吧?”

  這一巴掌眼前‘男子’明顯老實多了,語氣竟有些委屈的說道:“人是你自己嚇暈的……”

  話還沒說完,又是一巴掌,竟將那整張臉抽的如同爛泥一般,已分不出五官,“你還敢頂嘴?這一個月來我幾次來這裡,都找不到你這個膽小鬼,要不是我招了個新人作誘餌把你揪出來,你準備躲到什麽時候?”

  男子的臉已經分辨不了嘴巴在哪裡了,但是已經能夠發出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幾個月前我見過你的本事,要不是我當時遠遠的躲著,說不定早就灰飛煙滅了……”

  楊因心直直的又是一拳,把它半個頭包括骨頭都打碎一地,“我讓你回答這些嗎?”

  “我知道你想要問什麽,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已經死了快三十年了,一年前睜開眼睛卻發現還在這裡,我很痛苦,我不明白為什麽還要我醒來?”

  “林東、薛施亮、莫蓮、胡芸、蔣麗麗,這幾個人你都認識嗎?”

  “認識,本來就都是系裡的同學,都是三十年前在那場意外中喪生的人,但是我們就好像被困在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裡,就算感受到了對方的存在,也沒有切實的見過交流過……”他忽的沉默了,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天晚上你把他們都……”

  楊因心沒有讓他再問下去,打斷道:“除了這幾個人呢?你還有感應到其他人嗎?”

  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的回答道:“沒有,這也是我覺得最奇怪的地方,為什麽他們兩個人沒有出現?”

  楊因心聽了他的回答,臉色變得陰沉,“言外之意,就是現在這棟樓應該只有你一隻鬼了,可是這三個月來,來這棟樓裡的人中依舊失蹤了兩個人。”

  男子的語氣突然變得驚慌了起來,“我可以發誓,真的跟我沒有關系。”

  楊因心指了指此刻躺在門外的井平遙質問道:“那你跟我講講她是怎麽回事?”

  “我以為這些醒來的人中有她,可是並沒有,我控制不住想她,她們長得太像了。最近一年來這裡的人越來越多了,他們把這裡當成了冒險的地方,這三個月來又有五批人來了這裡,我對他們都不感興趣,再加上害怕你的出現,我都沒有對他們做什麽,至於失蹤的三人自然更是與我無關。”

  男子說完之後,語氣變得不安了起來,他看著楊因心的眼睛越冷靜,他害怕,他帶著些乞求的說道:“你能放過我嗎?我真的沒有害過任何一個人,我每天煎熬著,陰魂不散,我只是覺得沒有理由她沒有醒來,因為她才是那件事的起源,就算我現在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但是我可以肯定她一定還在,我隻想再看她最後一眼,最起碼讓我知道……”

  楊因心沒有說話,只是舉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隨後平靜的說道:“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你好像叫鬱書華,單憑你的描述,不難看出你是一個深情的人,深愛的女子死去,做鬼還念念不忘,為了她甘心不入輪回……”

  男人突然愣了一下,不知道他為什麽說這些。

  “但是你其實是我最討厭的那種人,不是嗎?你這個懦弱的膽小鬼?”

  鬱書華的神經就好像被刺激了一般,猛然掙扎了起來,憤怒的反駁道:“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懂什麽,我不是,我不是……”

  楊因心緊緊的壓著鐵門,他根本逃脫不了,“真的嗎?你不覺得你那面血牆上寫的每一個字都無比的可笑,自己不這樣認為嗎?

  你有什麽資格評價她?你只是不過無時無刻的給自己編造著可憐又可笑的故事,陷入這樣的薏症中無法自拔,可是她記得你是誰嗎?她有正眼瞧過你一眼嗎?

  每天跟在她身後, 連靠近都不敢,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可能你連話都沒有跟她搭上過一句吧,偷偷摸摸的送一點小禮物,然後自以為她感受到了你的存在?

  每天自言自語的說著一些感動自己的話,告訴自己是多麽的喜歡她,看見她跟別人在一起,然後背地裡唾棄、辱罵,跟著別人一起編排、誹謗著不屬於別人的一切,看著她因流言折磨痛苦死去。

  然後在她死後,內疚煎熬,卻連別人的揣測譏諷都不敢出聲阻止,可笑嗎?”

  淚水早已經從他那腐爛的肉層裡滲出,看著惡心至極。

  楊因心蹲在他面前,停留在他後頸之上一寸處的位置,一條發著微光的乳白色線條慢慢浮現,“你也該去你該去的地方了。”

  抓住那根線,用力一扯,鬱書華如同傀儡一般被提起,頭顱高昂,再也不能動彈。

  “可是我的手裡一樣沒有沾染過獻血,我也是不幸中喪命的人,為什麽我連這點乞求都不願意答應我?”

  楊因心冷漠的回答道:“你愛她嗎?或許吧,但是一個懦弱的人,憑什麽得到回應呢?現在呢?同理呢!”

  手中剪刀出現,乾淨利落的剪短他與世界最後的牽連,源線迅速的扭曲著從天花板上穿過,消失不見。

  整個空間慢慢扭曲,這一片變回了廢棄殘破的模樣,這其實就是在八樓而已,鬱書華三十年前死於此。

  楊因心扛起暈倒在門外的井平遙,看著樓道最深處的那片黑暗,像是在自言自語,說道:“是吧!現在呢,你們準備好回應懦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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