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倒也對。”
“四根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非但沒有看到對方霸佔了他的位置一樣。
反而快步走上前來抽了一根雪茄,雙手遞到了斯諾的面前,仿佛這是理所應當的樣子。
“南美的頂尖貨,您嘗嘗?”
斯諾擺了擺手,他是向來都不吸煙的。
不過“四根指”很快又從旁邊的櫃子裡面,掏出了一瓶看樣子價格不菲的紅酒。
然後屁顛屁顛的溜過來, 一臉殷勤想要給他倒上。
“你這又是煙又是酒的,拜托搞清楚,我距離成年還有一小段日子呢?”
斯諾被對方逗笑了,他覺得這個“四根指”有時候看上去真的很有意思。
對方訕訕的笑了笑。
他這不是害怕嗎!
外面的那群人不知道眼前這位小爺是怎麽回事兒,他還不知道嗎?
面前的這位小爺可是十幾歲的時候,就開始殺人分屍了,而幾年前自己還是背著個包,四處溜達的情報掮客。
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對方好像還沒有他腿高呢。
那天還是個雨夜, 他就是打算去黑街酒吧裡面喝一杯,看看能不能再撈點生意什麽的。
結果剛一推開門,就看到裡面的整間酒吧,連頭站在正中間的這位小爺全部都變成了紅色。
當時地面那叫一個滑膩啊!
要知道這家酒吧,可是當初整個英倫半島最大的兒童販賣集團的總部。
那一夜過後,裡面的一百多號人,連一個能完整拚起來的家夥都沒有了。
當時場面太過血腥,以至於當初他褲子都直接濕掉了。
到現在他都還記得,面前的這位渾身都散發著血腥氣的“爺爺”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後把那柄大砍刀丟到了他的手上。
“從今天開始,這就是你的了,對外宣稱你一個人把這裡砍平,後續的事情交給我。”
那是“四根指”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選擇了——他被驚得下意識點了點頭。
後來事情就順理成章了,名氣打出去之後,還有大人物在後面給他支持,以至於慢慢的, 他竟然也發展出了這麽一個小有勢力的幫派。
其實一開始,斯諾也沒想到這個長得跟熊一樣的家夥, 膽子居然這麽小。
當初他特意是跑過來,報復那群曾經要把他賣掉的地下黑幫,再加上要進入黑烏鴉,所以得見血練練膽子。
結果碰巧又遇上了這個集團,在背地裡正在進行的齷齪事情。
於是新仇舊恨一起算,索性就把這群混蛋全都給分掉了。
反正那裡面也沒有什麽好人。
後來嘛,他就時不時的拿這一條產業鏈去練手,慢慢的就把相關人等全都清理掉了。
畢竟世界上每一個人販子都應該不得house。
但是砍人嘛,總得找一個背鍋的,所以他每次出行,都拉上這個長得好似暴徒一樣的家夥。
然後把鍋甩給了他,讓道上的人都知道,這些事其實是“四根指”一個人乾的。
畢竟對方的這副形象還是很有說服力的。
結果慢慢的……事情也發展到了今天這步。
沒曾想,都做到老大了,這家夥還是一如既往的膽小啊。
之前每次乾活的時候,他都要尿褲子的。
讓他幫忙把屍體拖一下,結果這貨腳底一滑, 給自己臉上摔了一條破相的大疤……
“別這麽殷勤,來,坐坐坐。”
斯諾直接反客為主,示意對方坐下。
於是“四根指”龐大的體型,就蜷縮在那個凹陷的沙發上面,簡直就像是一個坐在小板凳上聽課的孩子。
斯諾把玩著他桌子上的裝飾品,然後看向對方,回歸了正題。
“你聽說過“坎貝爾”這個詞嗎?”
這是從約頓大主教那裡聽說的,對方是從哪裡聽說的,斯諾不得而知,但是搞不好,可能會涉及到教團內部的一些秘聞。
所以只能找外面的人看一看了。
“四根指”這家夥雖然膽小,但實際上他博聞的很,無論是記憶力,還是腦子裡面那些亂七八糟的知識儲備,都遠超於一般人。
有的時候,對方博學的甚至會讓斯諾懷疑,這家夥是不是一個學者出身。
“坎貝爾?”
“四根指”用那條與成年男子大腿般粗的胳膊,敲了敲腦袋,然後陷入了沉思。
這算是從約頓大主教嘴裡面得知的,不算信息的信息。
斯諾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單詞,因為這個單詞的組成很別扭,腔調也很怪。
聽起來有可能是代號,也有可能是地名,說不定還是給貓貓狗狗之類的家夥所起的小名。
當然也不排除約頓在臨死之前可能說錯了什麽,但終究還是要查一查的。
斯諾想要了解,並驗證一下自己那已經開始產生的懷疑。
“坎貝爾……好奇怪的讀音啊,但是聽上去感覺有點像個姓氏,爺,你說這個單詞是不是不完整啊!”
“姓氏?”
“對,雖然他這個讀音很奇怪,但也是有跡可循的。”
“四根指”抓了抓自己的胸毛,然後認真的解釋到。
“這個東西讀起來好像是腔調的問題,但如果要是以那種老貴族的發音……讀起來的話,則要順口的很多。
坎~貝~爾!”
“四根指”有些笨拙的模仿了一下。
這讓斯諾突然想起了一句,有些滑稽且類似的翻譯腔。
就比如:“哦,我真想用我的靴子尖狠狠踢你的屁股”之類的話。
在以前有些具備傳承的古貴族中,他們要區別自己與一般平民的血統,以此來彰顯自己的高貴。
所以他們會有一套適應於本階層,與一般普通用語有所區別的發音習慣。
“坎貝爾!”
若是用那種發音來說的話,則要顯得順口的很多。
但是若要是這樣的話,那個姓氏所代表的可就不一般了。
因為只有貴族,還只是大貴族才有這種資格,同時要是把單詞拆開的話。
那麽他們的首字母組成,則符合古貴族特殊用語的一些具備傳承意義的單詞,但是這樣一來,這個姓氏卻反而顯得缺少了什麽。
“四根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其實也琢磨不透,因為現在整個歐洲知名的大家族,根本就沒有姓“坎貝爾”的。
“爺,您等會兒,我找找看。”
“四根指”突然眼睛一亮,然後跑到了自己那個龐大的書櫃前面,認真的翻找起來。
雖然他長得五大三粗,但實際上卻是一個愛讀書的家夥呢。
“既然缺了點兒什麽,那就給他補充上好了,按照貴族的單詞姓氏譜系來看……D,是D。
應該是這個。”
“四根指”拿著一本破破爛爛的書,興奮的放到了斯諾的面前。
“如果要是把您所說的那個單詞按照姓氏來推斷的話,它是少了一部分的,但若是加上了一個字母,這就完全的符合了百十年前貴族的用語習慣。
D.坎貝爾。
這絕對是屬於一個有傳承的貴族姓氏。”
“D.坎貝爾?聽起來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啊!”
斯諾重複了兩遍,讀起來倒是順口了很多,但沒覺得有什麽特殊的。
“四根指”無奈的笑了笑。
“哎呦,爺,你是不知道那貴族的圈子有多麻煩,就這麽一個姓氏,他能扯出來幾百年,就連其中組成的一個字母都是有說道的。
而且按照這本書來看……”
“四根指”把手指頭放在了其中一頁上面,示意斯諾。
“要是家族姓氏沒有傳承,只是隨便起的話,那麽他們的名字中間是不會夾雜單個字母的。”
哪怕是到了現在,各個國家那些有傳承的家族們,名字裡面有著個體字母的,那也絕對是響當當的這個。”
“四根指”將自己伸出來的左手,緩緩的收回了其中的四根,然後高高的立起了僅剩的那根大拇指。
“但唯一有些奇怪的是,在我的印象中,別說近百年了,就是歷史的書籍上,近千年也絕對沒有姓D.坎貝爾的。”
“四根指”有些無奈的撓了撓他的頭。
“真的沒聽說過?”
“真沒有,但是這絕對是個貴族的大姓。”
斯諾沉吟了一會兒,然後試探性的問道。
“有沒有可能是在某些鬥爭中,被大勢力給刻意抹消掉了呢。”
“四根指”琢磨了一會兒,然後小幅度的點了點頭。
“您說的這種可能性倒是沒錯,但是能配上這種姓氏的規模貴族,要想把它完全的泯滅在歷史的長河中。
那可真是太難了,硬要說的話,能把這一點做到天衣無縫的,也就只有神靈了吧。”
斯諾愣了一下,然後頓時感覺自己的心漏掉了半拍。
“你剛才……說什麽?”
“嗯?”
“四根指”琢磨了兩秒鍾,這才回過味來重複了一遍。
“我說——只有神,才能抹掉這種存在咯!”
“嘶……”
斯諾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感覺到身上有些冷,而且他有一種很不妙的預感,好像有危險。
“別說了。”
斯諾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然後警惕的掃視的四周。
就在對方剛剛重複了第二遍的時候,斯諾渾身都有一種突然入了冷水中的感覺,身體上的汗毛都下意識的豎了起來。
“我感覺有些不對勁,從今天開始,把你剛才說的,想的,看的,通通給我爛掉。
當我沒來過,也沒問過。”
斯諾感覺自己內心的警鈴在瘋狂的向他示警,不知道這是不是某種錯覺。
但是直覺告訴他,絕對不能再說下去了,自己一定是窺探不該出現的世界隱秘,所以才會爆發出這種不祥的直覺。
D·坎貝爾,我記住這個姓氏了。
但是斯諾決定打今天起,自己對它的好奇心到此為止。
他可不想惹上什麽未知的麻煩!
而被他捂住嘴巴的“四根指”,則是連大氣都沒敢喘。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他這位“爺爺”的反應突然會如此激烈,但他絕對很有眼力見。
從下一秒開始,關於這件事情,他一個字兒都不會再往出吐。
待到自己心底裡那不祥的直覺慢慢散去之後,斯諾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先到此為止了,餓了,搞點吃的來吧!”
聽了這話,被放開了嘴巴的“四根指”咧嘴笑了,終於有他可以表現的機會了。
“爺,這好說。”
他這個人,別看長得五大三粗,但實際上第一愛好是看書,第二愛好就是吃喝。
拉扯了這麽大一個地下幫派之後,四根指也是很聰明的給自己定了個規矩。
隻賺黑錢,不碰髒的。
所以一般他們的產業大部分都是一些走私,賭博,或者是男人都懂之類的業務。
當然,大頭還得是情報,不過至於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可一件都沒碰過。
蒼天可見,之前這家酒吧的前輩們,可都被分成了塊塊,現在剩不剩下骨頭渣子都得懷疑。
所以,在黑手幫發達的走私業務之下,他們總能弄到一些好東西。
半個小時之後,斯諾面前的那張實木辦公桌上面,就擺滿了密密麻麻的珍饈美味。
“32寸長的挪威深港藍龍蝦,55磅重的阿拉斯加帝王蟹,還有這個……南大西洋的黑金魚子醬!!!”
能弄到這些東西算是“四根指”的私人愛好,畢竟有些東西他不打算碰,那就得想辦法將業務轉換一下。
斯諾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扯下來一條羊腿啃了一口。
味道還可以,雖然手藝沒捷利的好,但是食材勝在金貴。
“這是您來的突然,不然的話給我三天的時間,我能弄出來比這好十倍的。”
四根指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不是他吹,就是光私人漁船這方面,他的手下起碼也得有800條。
英倫半島三分之一的奢侈品食材都從他這裡進貨。
“都已經發家到這一步了,還混在這黑街幹什麽?”
斯諾嗦了一口蝦頭,好奇的問道。
聽了這話,“四根指”無奈的笑了笑,還能為什麽?
在泥坑裡面待久了的人, 是適應不了外面的陽光的。
更何況他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要是真的學人家當大亨,站到台面上去,那估計沒幾天就得被人家識破玩死。
他對自己的認知一向都很清醒,能發家到這一步純粹就是命好,並不是他實力強。
要不是當初正太斯諾,手拿一把西瓜刀,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從黑街東砍到黑街西,再從黑街西砍回來,
最後又把西瓜刀遞到了他的手裡,不然他哪有今天啊。
所以還不如舒舒服服的,在這裡面當個黑老大,悶地裡發大財呢。
“有道理,知足常樂,跟你這樣的人合作,我放心,免的到時候出什麽意外。”
斯諾知道“四根指”也算是有大智慧的家夥,誰讓這小子書讀的多呢。
別看他現在只是窩在這個髒兮兮的黑街,但過的日子也真的算是人生贏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