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丞相以身作則,厲行節儉,再將其推廣下去,縮減朝中開支,能為內庫省下一大筆錢,足夠來年軍費支出。”
荀攸又補充了一句,但能不能實行,他還不能確定。
“在節儉方面,我一直沒落下,就身上的衣服,修修補補已經穿了五年多。”
曹操是真的很節儉,在內戒令裡面,對吃穿用都有嚴格的規范,甚至還說:“吾衣被皆十歲也,歲歲解浣補納之耳。”
但自己節儉是一回事,要是推行下去,是真的很不容易,他繼續說道:“朝中官員,大多是世家士族的子弟,包括那些白拿俸祿的,他們在家族裡,浪費慣了,突然砍掉俸祿,我想反對的人絕對不少。”
千年的世家,百年的王朝。
世家隨隨便便都有幾百年的積澱,全部都富得流油。
那些世家子弟對錢不感興趣,花起錢來完全沒感覺,隨手就丟出去了。
要他們節儉,基本是不可能的。
“整個許都已經是丞相的,是否節儉,丞相說了算,誰敢不服?”
賈詡這麽說,就是要強勢地推行下去,誰不服就打壓誰,打到服為止。
“不行!”
荀彧叔侄齊聲說道。
陳群也馬上搖頭反對道:“如果真的這樣做,會導致世家的反對,要丞相如何是好?”
他們都是士族出來的人,砍掉俸祿,他們能讚同,畢竟只是他們家族收入的一小部分。
但花自己家裡的錢,還要遭到打壓,這就無法接受,所有世家的人都如此。
曹老板是挾持了天子,聲勢浩大,銳不可當,但目前所依靠的,還是世家士族,靠他們來治理天下,比如身邊的荀彧等人。
當年在鄴城,曹丕把甄宓搶了,曹操第一時間表示同意,為的就是要拉攏甄氏。
正如曹操剛才說的,朝中的官員基本都是世家出來的。
寒門也有,但是不多,背靠的也是世家,只有這樣,寒門士子才有足夠的書可讀,才能得到舉薦的機會。
在這個時代的寒門士子,並不是真的農民、貧苦百姓那種寒門,而是最末流的家族,四舍五入還是世家。
只要世家不願意,能讓所有官員罷工,朝廷就沒有足夠的人手運作下去。
朝廷的各種賦稅,上繳的大頭也是世家士族。
世家還掌握著大量的社會資源。
曹老板再怎麽強勢,也不敢無緣無故,往死裡得罪世家的群體,否則後果會很嚴重。
魏晉以來,都是依靠士族來治理天下。
賈詡知道自己觸動了荀彧他們的利益,想了一會又道:“古人徙木立信,我們也可以效仿,準備一個立信的條件,以挑戰一個月內,只花五十錢的做法,來吸引百姓的注意,如果成功,便可獎勵一千錢。”
“讓許都的人覺得,哪怕只有五十錢,不依靠家族救濟,也能花一個月。”
“進而把內戒令推出去,這樣砍掉俸祿,再要求他們節儉,豈不是名正言順!”
“不過這第一個立信的人,最好是我們內部。”
“唯有如此,才能立榜樣,讓其他人信服。”
他說著就看向曹老板,不知道是否能得到采用。
“此法,聽起來不錯!”
陳群微微點頭:“能給世家一個過渡期,不知不覺地把俸祿砍掉,又能推行節儉。”
荀彧叔侄也點了點頭,表示讚同可行。
“既然這樣,此事交給文和負責,只是……你們誰願意當這第一個立榜樣的人?”
曹操的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淡淡道:“五十錢一個月,哪怕隻吃米糧,
也不夠啊!”他們同時低下頭,誰都不想接。
五十錢花一個月,這不得把他們都餓死了。
打死都不要做第一個。
“丞相你是知道我的,最喜歡挑燈夜讀,每天晚上用的蠟燭,都不止這個數,肯定無法完成任務。”
還是陳群最先表態,道:“要不誰提出這個建議,就誰來嘗試吧?”
曹操一聽,目光瞬間落在賈詡身上。
“丞相你也懂我的,年紀大了,身體再也不如七八年前,經常要買藥,咳咳……”
賈詡還沒說完,便輕咳起來,演技出神入化,臉都不紅一下。
“行了行了!”
曹操揮了揮手,想都不用想,荀彧叔侄不可能接下來,道:“先讓人公告下去,說不定有人能做到。”
荀攸笑道:“丞相說得沒錯!”
“我這就去安排。”
賈詡瞬間不咳了。
當天下午,這一份告示,很快傳遍了整個許都。
普通百姓若能做到,五十錢花一個月,就獎勵一千錢。
世家、寒門的人,若是能完成這個挑戰,能得到一個入朝為官的名額。
普通百姓看了,不少人當初興奮起來,但認真地算了算開支,覺得這樣做和逃荒沒區別,一個月裡面,只怕有三分之二的時間是要啃草根。
世家的人認為,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可能是曹老板的試探,誰要是能接下這個挑戰,等於忠於曹家,共同存亡。
也有人覺得,曹操就是閑著無聊, 亂來的,等著看他被打臉。
總之各種各樣的想法,隨之而湧出來,就是沒有人願意接受這個挑戰。
關注的人,絲毫不減。
司馬家。
“伯達、仲達,你們覺得五十錢用一個月,是否有可能?”
司馬防看著自己兩個兒子,又問:“另外你們能不能猜到,曹丞相這樣做,用意何在?”
他一共有八個兒子,是歷史上有名的司馬八達,這時候司馬朗和司馬懿就站在他面前。
“我認為曹丞相這個挑戰,可能和錢有關,而非什麽試探、拉攏世家。”
首先開口的是司馬朗,已經猜得差不多了。
司馬懿說道:“我也讚同大哥的話,這段時間,我一直跟在曹子建身邊,對他們內部的事情知道的不少,若是和錢有關的,一定是內庫空乏了。我認為曹丞相是要再推內戒令,先以五十錢一個月為借口,做給我們所有人看,接下來應該是要縮減朝廷的開支。”
“仲達說得對!”
司馬朗馬上點頭附和道:“而且第一個接下這個挑戰的人,應該是曹丞相身邊的,但可能是誰呢?”
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信服。
司馬防讚同道:“我們司馬家不做第一個,但是可以做第二個,你們是否有方法破解?只要拿到這一個名額,我們就可以讓季達擔任一官半職,家族在朝中的人更多,話語權也會更強。”
“這……”
他們兄弟同時搖頭,五十錢一個月,怎麽用啊?
喝粥都喝不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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