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胖子已經用兩根假指示意了。
這事情徹底沒得商量。
我也懶得再多說,便道:“行,你跟我進去!”
肖胖子聞言,神情露出欣喜,立馬從摩托車上躍了下來,回道:“這才是我心中的蘇神!”
到了芙蓉莊園門口,我們卻被四五位穿黑色中山裝,面目無比冷峻的索命門之人給攔住了。
一見到他們這副裝扮。
我腦中就想到了那天雨夜許清嘴裡大口溢血的場景,心中那股恨意洶湧地奔了上來。
但我反覆告誡自己,他們只是毫無感情的刀,砸刀雖然可以解氣,但幹了執刀之人,才是真的報仇。
閉目調整了一下情緒。
我拿出了馬萍轉交給我的請柬,遞給了他們:“通報文堂主,客人按約定來見。”
一位中山裝看了一眼請柬,回道:“等通報!”
講完之後,他拿著請柬進去了。
其它三位將手背在身子後面,站成了一排,擋住門口,冷冷地盯著我們。
肖胖子神情非常不服,拿出了煙盒,戲謔地問他們:“保安同志們,要不來一根?”
那些人像杵在門口的木頭,完全不搭理肖胖子。
肖胖子說道:“艸!這特麽是不給面子啊?”
他掏出了煙,呲著牙,想過去將煙硬塞在他們嘴裡。
這貨簡直是在無端挑釁。
最初肖胖子在菜館,知道小竹為索命門身份的時候,曾嚇得連凳子都坐不穩,但現在,他心懷仇恨,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肖胖子隻得強忍著把煙給收了回來,放進了自己嘴巴,點著了。
半晌之後。
那位進去通報的中山裝出來了,對我說道:“文堂主有請!”
我和肖胖子踏步而進。
但那位中山裝卻把肖胖子給攔住了,說道:“請柬上一人名字,只能進一人!”
肖胖子臉色陡變,迅疾反手一扣那位中山裝的手肘,猛地一腳踹了過去。
這一腳極重!
中山裝“噗通”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刹那間!
門口幾位中山裝呼啦一下,將我們給團團圍住了。
不是肖胖子實力超出人家太多,而是對方完全沒料到肖胖子竟然敢在芙蓉莊園門口動手,猝不及防著了道。
肖胖子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說道:“不讓進就不進,你特麽用髒手摸老子的衣服幹什麽?你們幾個臭保安賠不起麽!艸!”
幾位中山裝臉色異常惱怒,就準備衝我們動手。
莊園裡面出來了一位中年人,冷冷地說道:“非金非請非仇勿動,不與螢蟲爭暉!”
非金非請非仇勿動,是指不是金主、沒人聘請、不存在冤仇,不能動手。
這是索命門自春秋戰國養士之風以來形成的規矩。
但後一句話就非常侮辱人了。
不過其實也可以理解。
古時候的劍士,性格孤傲的連帝王都不放在眼裡,更不用說其他人。
肖胖子卻火了,擼起了袖子:“哎呦臥槽……”
我說道:“胖子!”
肖胖子聞言,氣鼓鼓地停下了向前的動作,轉頭對我說道:“等你半個小時,你要沒出來,我有的是辦法!”
這貨不是完全無腦之人。
敢這麽囂張,肯定還留了後手。
我隨著中年漢子進了芙蓉莊園。
穿過前廳,來到了中間的院子。
院子裡面鳥語花香,環境優美典雅,不少地方垂著小竹段編成的涼帷幔,顯得朦朧而幽靜。
越迷人,越危險。
我能嗅到不一樣的氣息。
來到院子中間,發現裡面有一塊幾公分高度,但非常寬大的漢白玉石台,石台上放著一張寬大的獸皮氈墊。
獸皮氈墊上擺放了一張古色古香的小茶桌,上面有幾碟點心,桂花糕、桃酥、油豆。
還有一銅茶壺,茶壺旁邊是一鼎周身布滿了小孔的青銅茶風壚,茶風壚小孔往外冒著飄渺霧氣。
一位四十多歲的人盤腿坐在獸皮氈墊上面。
他身穿一套唐裝,形若枯槁、臉色蒼白,手指甲留得非常之長,目光無比陰狠,不怒而威,身上殺氣騰騰,整個人看起來就是一位從棺材裡面爬出來的僵屍。
這種殺氣。
不是王叔那種像怒獅子一般的殺氣。
而是真正殺過不少人所積澱出來的一種令人膽寒氣息。
確切地說。
這應該叫做鬼氣。
他一手盤著小葉紫檀佛珠,一手還拿著娟絲手帕,偶爾會用手帕捂住嘴,咳嗽一聲,再閉目聞一聞青銅茶風壚小孔外冒出的霧氣,接著又喝一口茶,顯得醉心而閑趣。
他身後還站著四五位穿中山裝之人,一個個筆挺地站直,臉上無任何表情。
整個場景顯得頗具古風。
盤腿而坐之人就是文堂主。
用這種姿勢迎客,倒並不是文堂主在裝逼,還確屬是索命門獨有的習慣。
這裡稍作解釋一下。
上古之人不坐凳椅,無論民間飲茶飲酒、還是廟堂暢談國事,全都采用席地而坐的姿勢。凳椅出現,還是唐朝以後的事,到了北宋,才逐漸流行。
索命門源自春秋養士,自然也保留了這一習慣。
不過,古人席地而坐也分為好幾種。
每種其實表達的意思並不一樣。
箕坐,兩腿並攏筆直前伸,屁股坐地。除非君對臣、父對子,否則這是極端蔑視對方的一種坐姿。
跽坐,也就是跪坐。與尊者、長輩交談之時采用,屬於謙卑的姿態。櫻花國人以前來華夏學習,采用這種姿勢與吾族輩謙卑交談,回去之後,他們至今還沿用這種跪姿。
趺坐,盤腿而坐。一般朋友之間采取這種坐法,比較正式禮貌。
文堂主能采用趺坐之姿來迎接,可見馬萍後面從中斡旋之人,面子極大。
我走過去之後。
文堂主睜開了眼睛,毫無表情地瞅了我兩眼,拿起一個茶杯,倒了一杯茶,抬手示意我對面坐下。
我回道:“我並非為坐而論道而來,文堂主可以起身了。”
沒朋友可交!
今天就是贖人!
文堂主聞言,劇烈地咳嗽了幾句,拿手帕捂住了嘴,余光中抹過一絲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