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上酒。”
張三又含笑著施施然坐會長凳。
那笑意似乎還在想著即將到來的綠蟻酒。
鄒鄒巴巴的七彩虹霓由酷似白象大小突然變成小馬駒大小且在眾人上空及四周遊走三圈之後回歸於無證大師身上的袈裟之中。只是在回歸那一刻,袈裟似有一陣悲鳴,然後突然出現一個爛洞,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千~千瘡百孔。
而只見其他人則或多或少在其胳膊,大腿之上會有一些細如牛毛的傷口。
“張施主劍法果然具有獨到之處,實在是讓老衲大開眼界。”無證大師鄭重的說道。
“哈哈,好說,好說。現在反正也追不上了,不如大家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如何度過這個夜晚吧。”張三嬉笑著說道。
“哼,你不用拖延時間,我們只要抓住你一個人就可以了。你以為你可以在這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走?”朱富貴傲然說道。
趙公正眼珠轉了一轉對著書生說道:“既然已經幡然醒悟,知道自己被那魔教妖女使用妖法迷惑。現在為了江湖公義就要代表書院表明態度,拿出書院該有的擔當。一會你和你的書童先一步衝過去,爭取一個回合把那惡徒拿下以示書院嫉惡如仇的態度,以示你的清白為人。”
五位書童早已心中不滿,此時更是盯著書生不放。因為知道書生初入江湖,不經世事,全無一絲江湖經驗。而他心中全被光明,美好佔據卻因今日之事那心中對江湖,正義,公道的理解產生難以估量的衝突和變量,所以都想看看他依照本能是如何行事的。
書生明明聽到趙公正的聲音,卻又無法掌控自己眼睛,與法掌控自己的嘴巴,無法掌控自己腦袋。書生他什麽也做不了,也動不了。
直到某一刻書生似乎覺得自己可以動了,雖然單單只是其中的思維。書生的本心到底是如何的呢?
“天圓地方,六合之棋。”
“求:天地,東南西北之調和也。”
這是書生的第一節課,這是人生的第一堂課。
書生明明站在那裡卻似又如神遊天外。眾人眼中的書生呆立於牆邊,而書生眼中的書生。
魂魄漸離身軀,身體陡然一輕,低頭望去:映入眼簾的第一個便是自己曾經的身軀。但是此時他覺得渾身上下很是清爽,天上星辰之中似有一股星辰之力要把他拖拽於星辰之間。抬頭望去竟然可以穿透屋頂,直視星辰。
張三輕輕搖頭,似有所覺,又似不敢相信的抽動了一下鼻子,左手執鞘,右手握住劍柄,從長凳之上慢慢起身———
店小二剛剛取了一壇未開封的綠蟻酒,見張三如此,慌忙把酒壇放到張三腳邊就連忙轉身彎腰的跑回櫃台之後。
而其他人見張三如此動作亦都屏氣凝神,暗自戒備,不敢發出哪怕一絲聲響。
空寂的氣氛在鄉野小店內的空氣中凝結,汗珠在趙公正鬢角間流過。但,他和他們依然不敢擅自有所動作。哪怕,這古怪的氣氛著實讓人難受。哪怕,一個不小心,呼吸絮亂,就會嘔血三升。
———張三此刻微微頓住,手勢不變突然一改半蹲動作,右膝忽然半蹲於地,當膝蓋著地一刻———
張三凜然抬頭望去,似乎其目光穿過屋頂,直奔蒼穹而去。
與此同時~
殘劍出鞘———
此劍人間來,蒼穹知不知?
此劍,雖為人間之劍。但,人間有情,人間有義,
人間有愛。 張三見書生在星辰蒼穹之中獨自破境,身旁亦無護道之人。雖自身身處險境且自顧不暇,亦不忍這等江湖之中少有的妙人就此隕落。
於是在眾人面前揮劍相助。此劍雖然是張三倉促之間出鞘,但是依然劍勢可觀,畢竟其中存有張三真意。
這一劍不帶任何功利。
這一劍帶有純真感情。
這一劍隨意而又不隨意。
書生這才發現,這才知道人力終有窮,天道終有定。
他以為以前的他他真的知道,但現在的他已然知道以前的他並不是真的知道。
蒼穹之下,星辰之中,書生全身遍布裂痕。其裂痕或橫或縱,或在胸口,或者在頭部,其裂痕之中點點星光似乎連成一片,不停的切割著他的靈魂,不停的讓他痛不欲生而卻又逐漸迷失。當然,迷失的不是自己,甚至不知道迷失的是什麽?他只知道每一時每一刻他的身體,他的頭腦,他意識,甚至他的靈魂都在丟失,迷失。其個中滋味不足為外人道也。
張三這一劍如花間晨露。
張三這一劍如紫霞滿天。
張三這一劍如春分的陣陣春風。
遇事不決,請問春風。
張三深知人可回天地之心,天地不能奪人之心。堅定信念,握緊手中之劍,這劍便可斬天。
秉承著張三劍中真意:“意之所在,氣亦隨之。 心之所在,天地鬼神亦隨之。”的一道白芒劍光,無視於有形的屋頂,在離屋頂分毫之際一閃而過之。
眾人見那劍光竟穿透屋頂而去,那屋頂卻也不傷分毫,份外驚奇。
眾人目光雖看不透猶如蒼穹般屋頂之上的劍勢,但亦心有所感。心中各自悸動,手腳發麻卻又顫栗。
無證大師因其佛法廣大之前似乎隱約之間已經知道張三此劍何意。但是依然被此劍所攝,從未想過人間有此一劍,能讓蒼穹降下天道威嚴。亦從未想過人間有此一劍,能與天道抗衡。
何其道一向自視甚高,江湖之中單以劍法論之,他最佩服的不過三人而已。而今,他人生中的第一次,不只是他,還有他的劍,在天道之下無力抗爭,只能用盡全身力氣去顫抖去祈求。
莫春華很幸運,因為張三那一劍出鞘的一瞬間就已經暈了過去。
在別人貪婪的時候感到恐懼,在別人恐懼的時候感到貪婪。這是朱富貴在江湖之中經商也好,尋求寶刀也好,尋求刀譜也好的一向準則。然而此刻,他貌似一切都已然發下。終其一生,他也絕對無法超過這一招。
趙公正這一生都沒有此刻的平靜,內心的平靜。因為這一刻,心裡想的再也不是假仁假義。因為這一刻,心裡想再也沒有為求一己私利。
黑夜中星辰之下的孤單白芒尤為顯眼。
星辰之中的書生眼中,白芒雖然變幻不定,時大時小,但卻一直向上,堅定不移。
然而天道眼中,蒼穹之下,璀璨星辰,爾等俱是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