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轉了一大圈,才找到韓玥所在的病房,沒進去,而是躲在門外偷偷瞧。
韓玥經過醫生們的急救,已經脫離危險,俏臉慘白,一雙桃花眼微微閉著,半躺著休息。
還是讓她休息吧,這時候會讓她情緒失控。陳陽輕手輕腳地到護士站問韓玥是什麽情況。
“她呀,還沒有通知家屬,也沒有聯系方式。老崔說這是你負責的病人。”胖乎乎的小護士眼中含著意味深長的笑。
老崔?崔志強,你是個病人啊,什麽時候混得和醫生一樣了?還有,分明是,反正名義上是因為我才吃安眠藥的,還硬推著我。
還有,她的笑是什麽意思?該不會說了讓人心生誤會的事吧?
陳陽強顏歡笑,交代護士們要多照顧韓玥,說了幾句道謝的話後回辦公室。
如有老鼠鑽進口袋般,手機劇烈地振動。
陳陽取出手機,見是張新民的視頻通話。
看周圍的環境和人流,張新民應該是在火車站。
張新民邊走邊說:“小陳啊,聽說剛才收了個女病人?”
“是。誰說的?”陳陽氣不打一處來。
簡直像是錦衣衛,連放個屁的事都會告密。
“還能有誰?當然是老柯啊。”張新民應該是有點兒感冒,打了個噴嚏,“聽說和你有扯不清的關系,還說為了你吃安眠藥。”
“純屬放……”陳陽氣得差點兒爆粗口。
他自認為是個很有涵養的人。但這幾個月的相處,發現柯利明這個家夥又陰又滑。
陰,是從不正面硬剛,總是以出人意料的方式給人找麻煩;滑,總讓人無話可說,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
“不用解釋,小陽,咱們是一夥的。我不信他的話。不過嘛,和自己無關就撇清關系,做咱們這行的,公德私德都不能出問題,名聲很重要。”張新民用力地咳嗽了幾聲,力道之大險些把自己掀倒。
“張醫生,把她安排到單間病房吧。我覺得她很有研究價值,而且對於一個自殺的人,應該在安靜的場所。”
“你看著辦。”張新民又打了個噴嚏,“小陳啊,你看出來了,出差剛結束,又得了重感冒,我已經向院長請過假了。等處理好了告訴我。”
沒等陳陽回應,張新民便掛斷了視頻通話。
陳陽無奈地苦笑。根據對這位張醫生的了解,請假無非是不想和這件事沾上關系。
當初聘請陳陽是讓他做替罪羊的想法,既然劉佳佳已經治好,那就意味著之前的價值不複存在了。
如果把人都想象得陰暗些,就有可能拿著這件事把他辭退。這就是陳陽擔心的。這些猜想並非是沒有根據的,經過直接間接的相處,覺得這些人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必須盡快結束這件事。
作為主治醫生,當然要聯系患者家屬。
陳陽通過周明聯系韓玥的家屬,說是低血糖暈倒在街上被送進醫院。
大約到了下午兩點,韓玥的父母怎怎呼呼地趕來了。
陳陽讓女護士進去照顧著,自己則站在病房外觀察。
韓玥相貌蠻清秀的,身材也很棒,能和美女沾上邊兒,打扮得很精致,說話聲音柔中帶著堅韌。
而這對夫妻呢,相貌普普通通,都偏胖,一身假名牌,聲音響得像是在放鞭炮,雖算不上不修邊幅,但絕對的是很土氣。
韓玥真的是富二代?可看她爸媽不像是有錢人啊。
難道是他們很低調?不對啊,低調的話為什麽要給女兒買五十萬起步的車呢? 應該是有錢人。
家境一般的人懂什麽是世事艱難,只有從小活在蜜罐裡的人才會表白不成就自殺,才會做出用這一手讓對方永遠記住自己這麽幼稚的事。
“閨女啊,都是老韓不好。要不是他經常和我吵架,逼得我和他鬧著離婚,你也不會自殺。都是我們不對啊。”韓玥的母親一副呼天搶地的樣子。
“和我有什麽關系?都是你愛鬥嘴,逼著我和你吵架。”韓玥的父親圓瞪雙眼,指著妻子的鼻子。
這一對夫妻吵了起來。整個單間病房熱鬧得像集市。崔志強捂著耳朵窩在牆角。韓玥無奈地歎氣。
韓玥最需要的是休息,這樣吵怎麽行呢?
陳陽用力地推了下門,咳嗽幾聲清了清嗓子,厲聲說:“你倆是誰?來這兒幹什麽呢?都出去!”
這對夫妻見穿著白大褂的來了,像是正在抄作業的學生看到老師站在身邊,立時安靜下來。
韓玥覺得父母的所作所為很丟人,還被陳陽看見了,臉紅得像是潑了紅漆一樣,垂著腦袋,用力地咬著下嘴唇。
崔志強忙上前為他們介紹對方。
陳陽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囑咐他們要安靜和如何照顧韓玥。
韓父不安地說:“既然玥兒沒有性命危險,我們就把她交給你這個醫生了。”
韓母忙補充道:“我倆還要回去工作呢。今天還是請假來的呢。”
陳陽雙眉微蹙,略一猶豫,“你們是做什麽工作的?”
“都是廠裡的工人。都是大廠,每月將近四千。”韓玥的父母異口同聲地回答。
從他們的表情語氣來看,顯然是把陳陽當成一個嫌貧愛富愛打聽的人,音量高了幾倍,還昂著頭。
有蹊蹺。
陳陽微笑,“你們回去吧,先不要去交費,明天通知你們。”
韓母一把抓住女兒的手,“閨女,我和你爸先回去了。別再想不開了,我和你爸吵了二十多年也沒離婚。嚇唬你呢。”
韓父不耐煩地拽住妻子往外走,“別煩她了好不好?”
“別碰我,松開手。”
“我不松,你能怎麽著?”
……
韓玥的父母吵著架出去了,熱鬧得走廊裡像是有人在放鞭炮。
韓玥覺得太丟人了,腦袋幾乎埋在被子裡。
陳陽拉了張椅子坐到病床旁,開門見山地問:“你那輛五六十萬的奔馳是怎麽回事?是不是借了很多錢,被催債逼的?”
“那輛車是我的。”韓玥猛地抬頭,堅定地說。
“不可能。不謙虛的說,咱們學校畢業的,同屆的,只有我混得最好。我現在還和別人合租在郊外呢,騎著自行車,坐公交、地鐵。我不信你能買得起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