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在下,羅文撥開濕漉漉的灌木叢,順著泥濘的小道一路向下。
很快就來到了那初見“鬼怪”的地方。
那個古怪的東西還在那停著,不過它的手裡多了把蠟黃的傘。
羅文冷笑,知道下雨打傘的家夥,就絕不是鬼怪。
如今他就要撕下這鬼怪的面具,來看看裡面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羅文還未動手,那鬼怪卻先動了,它漂了起來,並沒有離地多遠,這一漂的充其量也就比腳離地要好那麽一點。
羅文掏出了弓弩,瞄準著鬼怪喝問道:“你是個什麽東西!?就是你蠱惑我病人的吧?!”
鬼怪那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就像是拿著塊利物劃玻璃般難聽。
“桀桀,你不知道?你那病人可是個通緝犯!”
羅文冷笑,扣下了弩機,以為這家夥也是為了伊恩的人頭來的!
鬼怪的身影一晃,一隻蒼白虛幻的手臂抬起,那支飛在空中的弩箭迅速腐朽衰老,直直墜在了泥濘的地上。
“看樣子,你就是打算包庇他的同夥嘍?”
那個鬼怪又說著,將手臂垂下,開始低聲頌念著什麽。
羅文放下弓弩,默默將匕首拔出,準備迎接這即將到來的魔法。
頌念聲遲遲未停,羅文並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他握著匕首朝那鬼怪衝去。
鬼怪的頌念聲一停,羅文也衝到了它面前,這才看看清它的全貌。
漂浮著的是一個皮膚褶皺的慘白生物,面部卻很圓滑,沒有五官,僅是它握著傘的手臂有些人的實感,其余地方就跟那畫舫中的皮影般如出一轍。
羅文覺得有些惡寒,揮動匕首刺了下去。
這時那個詭異生物將打著的傘收起,抬手一指。
羅文隻覺渾身一僵,手中的刃尖像是刺在了一塊看不見的牆上。
羅文想收回匕首,發現自己的身體也動彈不得了,仿佛是被禁錮住了般。
接著是看見自己身上憑空冒出了幾隻慘白的手,它們在抓撓撕扯著自己。
羅文額頭落下幾滴冷汗,看向了那個空中漂著的家夥。
只見這個慘白生物打了個響指。
羅文就覺身上一輕,那種被撕扯的感覺消失了。
羅文運足內力,手中的匕首仍無法寸進。
這簡直比活見鬼了還活見鬼。
這該死的魔法!
正想著,那個空中的生物拍了拍手,羅文看去,他那原本沒有五官的面上咧開了一條縫隙,似是在笑。
羅文又是一陣惡寒,他看到那縫隙裡一根根在蠕動的肉芽。
那生物無聲了笑了一陣,又將手中的傘打開。
此刻的雨如傾盆般落下,厚重的烏雲更是濃稠的可怕。
似是在積聚著什麽。
羅文此刻一點也不好受,他全身被禁錮了,雨水直從他衣領往裡鑽,身上也濕漉漉的,腳下更是泥濘不堪。
更何況還面對著一個詭異的異端法師。
正這時,那天空濃稠更甚了,忽的一抹刺眼的亮光劃過。
羅文隻覺得一團刺目的光在眼前炸開,自己有了片刻的失明,接著,耳朵也有些失聰。
等再次恢復視野時,耳邊傳來隆隆的回響,這是雷是余音。
眼前那個慘白生物已經被從空中劈到了地上,體表焦糊一片。
這道雷電落下後,雨也就停了,天上的烏雲漸漸散去。
羅文有些楞楞的道:“果然裝*是會遭雷劈的......”
忽然眼前那個焦黑的東西一顫,
伸出了一條像是碳條的手臂。 壞了,沒死絕!
羅文立刻從身上取下瓶麻痹藥劑,直接潑在了那團焦糊上。
結果,那家夥掙扎的更歡了。
羅文取了捆繩子,廢了一番力氣,終於是把這被雷劈的鬼東西綁了起來,綁得嚴嚴實實。
羅文看了看,也覺得自己手藝不錯
這下,這家夥才老實了下來,不再動彈了。
羅文總心疑這家夥沒死透,畢竟誰被雷劈了還能活蹦亂跳的,萬一它是在裝死呢?
羅文正瞧著這團焦糊的人型生物,忽然發現它體表有道裂痕。
這道縫隙正是之前它展露笑容的那道,裡面的肉芽之類的還有沒有,不太清楚,羅文只看到一片焦黑,此外就是這底下似乎還藏著什麽?
羅文當即就心下起疑,想刨開這道裂縫,看看裡面到底是藏著個什麽東西。
羅文把裝有強腐蝕性液體的瓶子拿出,倒在了匕首上,然後一點點深入那道裂縫,輕輕劃動。
這一層焦糊的慘白皮膚果然被劃開了。
裡面確實藏著個東西,或許就是這家夥的本體了。
不得不說,從伊恩那裡得來的匕首似乎是有著某種特性。
火燒不壞,毒侵不爛,連酸液澆在上面也都沒有絲毫腐蝕的痕跡,不愧是專職刺殺的家族,使用的武器果然有些東西。
起碼是比那個矮個子手中的精裝強弩來,要高很多檔次,那把弩沾到了點毒液就被腐蝕壞了,羅文還因此歎息了許久。
畢竟這麽一把勁弩可是很難找的。
羅文很快就剝下了那個怪物的外皮。
揭開一看,羅文身體一顫,脫口而出:“臥槽!”
那裡面藏著的確實是那家夥的本體,不過並不是什麽怪物。
而是一隻...一隻小蘿莉!?
羅文驚悚的看著裡面昏厥的蘿莉,大大的雙眼,一頭馬尾辮梳理的整整齊齊,看起來就很健康。
“可...可...為什麽...怎麽會?”羅文越看越覺得驚悚。
這真比大白天活見鬼還活見鬼!
簡直是活見鬼碰見了活見鬼,活見鬼×2
“這TM的...”
羅文此時就想蹲下點根煙,再喝瓶酒,然後去和發瘋的伊恩談談自己這活見鬼的一天。
想到伊恩,羅文又罵了一句:
“這他媽的!”
當即也不再遲疑了,直接將身上裝有可燃液體的瓶子摘下,準備早些處理完,早點回去搶救病人。
正這時,那個蘿莉睜開了眼。
羅文一副把今天活見了的鬼都吃了的表情。
“這特麽的?還沒死!”羅文罵罵咧咧,將手中的瓶瓶罐罐潑在了那個蘿莉身上。
接著又不放心,又在周圍潑了幾圈後,看了看,這才滿意下來。
羅文是滿意了,但某人就可太不滿意了,她立刻叫出了聲:
“你個愚蠢的人類,你在做什麽?你這是要對永恆存在不敬嗎?”
原本氣勢洶洶的話從蘿莉說出來,就變得軟萌軟萌的,完全沒有殺傷力好吧。
那個蘿莉喊完也意識到了這點,看了看自己身上那被剝開的外殼,她有些害怕了。
當即就不管不顧的喊叫起來:
“救命啊!有人...”
話還沒喊完,就被羅文一張狗皮膏藥糊住了嘴。
“唔...唔!”
羅文沒再去看她,繼續專心自己的工作,從這蘿莉醒來的那刻,他的心態就變了。
他忽然覺得這麽幾圈燃料,似乎有些不太夠!
他開始用匕首去削砍周圍的灌木,刮下樹皮去挖樹心。
不管是乾的還是濕的,只要火夠大,都是燃料,都是可燃物!
羅文覺得自己的工作已經迫在眉睫了,眼看這家夥已經醒了,萬一過會就能開口誦念魔法了呢,果然,先糊住她的嘴才是正確的!
羅文把找到的灌木樹皮之類,統統丟進了潑的到處都是的可燃液中。
小蘿莉嗚嗚的聲音更大了。
羅文摩擦著火石,被雨淋濕的火石有些受潮,怎麽也打不起火來。
羅文和蘿莉大眼瞪小眼。
羅文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匕首,似是在沉思,手舉起了,又放下,放下了又舉起。
氣氛一時間竟有些詭異。
羅文覺得自己始終是狠不下心來,於是又去尋找可燃的東西了。
很快,周圍的植被都被羅文給薅沒了,蘿莉的頭上也掛上了一叢灌木,她的眼中寫滿了驚恐,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兩行淚水滴落著。
羅文看看她,覺得沒什麽可堆的了,火石還是受潮點不著。
他有些懊惱,後悔平時沒有做兩個燃燒瓶隨身帶著了,這碰上雷雨天工作,可太不方便了。
火石一時半會點不著,羅文也沒轍。
隻好一邊劃拉著火石,一邊跟小蘿莉嘮嘮家常。
他從與伊恩的相遇,一直講到了伊恩被某人蠱惑自殺。
講的那叫一個慷慨激昂,講的那叫一個潸然淚下,講的那叫一個感人肺腑。
把一個從小處在大家族的少年,遭受家族變故後,一個人在外無依無靠、孤立無援的事跡描繪的淋漓盡致。
“哎...何況伊恩他身上還背負著仇家發布的懸賞,時刻遭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危險。”
隨著羅文長歎一聲, 把伊恩的身世講述完畢,也把他為何成為通緝犯的緣由也給說了,那個被捆著的蘿莉全程聽著,眼淚嘩嘩的往外流。
不知是被羅文講述的悲慘身世給感動了,還是被羅文手中火石時不時劃拉出的火星給感動了。
羅文走了過去,一把撕下了黏住她嘴巴的狗皮膏藥。
“哇...嗚嗚,他真的太慘了!”
“為什麽他這麽慘,我還要去針對他,我可太不是個東西了...是...是我錯怪他了,唔,唔?!”
羅文在她說話的時候,握緊了匕首,隻讓她說了兩句,又是一個狗皮膏藥糊住了她的嘴。
接著羅文自顧自的說道:“沒事,就是我製作膏藥的技術還不是很嫻熟,怕貼的時間長了松動,給你換一個,你也嘗個鮮。”
小蘿莉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他...他也不太是個東西!
看著這個男人繼續劃拉著他手中冒出點點火星的火石,只聽他又說道:
“既然你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我也不完全是個壞人,過會等火石乾燥了,我就幫你贖罪。”
“唔!唔!!”小蘿莉開始扭動腰身,掙扎起來,惶恐的眼神裡漸漸有幾分絕望。
看起來,異端法師也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可惡,還是有良心未泯的家夥存在的。
羅文看著這姑娘面上漸漸露出了快要解脫的扭曲表情,他也回以一個助人解脫的和善笑容。
隨著乾燥下來的火石摩擦出一大團耀眼的花火。
火,很快就點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