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的戰鬥從正午一直持續到傍晚。
劉繇軍憑借地勢,牢牢地守住了陣地。
一天下來,前山兩路守軍加起來戰死和重傷者有兩百多人,後山那曲也有快二百,總計四百出頭。
傷亡數字有些大,各部都在苦苦支撐。
不過張英帶出來的兩千人是軍中精銳,傷亡超五分之一的情況下,士氣依舊沒有遭受重大打擊。
相比張英這邊,橋蕤的前部督李豐損失還要慘重。
李豐手下五位部督報上來,戰死者合計四百六十二人,重傷者一百四十八人,總計六百一十人。
山頭上的劉繇軍確實精銳,竟能給他造成如此大的損傷!
戰鬥仍在繼續,不過士卒們都有些疲憊,雙方廝殺的激烈程度遠不如剛開戰那會兒。
即使袁術軍在戰鬥過程中都有輪換,但穿著盔甲拿著兵器在冬日裡站一天也是一種煎熬。
李豐此刻在等橋蕤的將令,看是要連夜繼續進攻,還是收兵明日再戰。
待到太陽徹底落山後,橋蕤的將令傳達到前線。
“將軍有令,著前部先鋒連夜進攻!務必在天明前攻下山頭!”
李豐接過將令,並不感到意外。
不管統帥是誰,都不會容忍與自己營寨僅百米之隔的山頭被敵軍佔領。
那豈不是將己方營寨、士卒情況等機密暴露在敵人眼前嗎?!
李豐對手下傳令兵道:“讓正在休息的各部曲士兵再吃一餐,一個時辰後換他們上!”
“諾!”
山頭上,張英見山下的袁術軍又開始生火造飯,知道對方要連夜進攻了。
他對傳令兵道:“敵軍要連夜進攻,告訴各部曲再堅持一下,等我號令,趁敵軍輪換時撤退!”
“諾!”
各處山道上,正在進攻的袁術軍士兵聽說要連夜作戰,手上動作都放慢了幾分。
他們知道上面又要輪換,不指望他們攻下防線。現在最要緊的是保住性命,別在這個時候傻乎乎地衝上去死了!
得益於袁術軍士卒的放水,劉繇軍這邊也終於能喘口氣。
劉繇軍人少,所以大家幾乎沒怎麽休息,中間隻輪換過一次。
雙方敷衍地又打了大半個時辰,袁術軍突然潮水般退去!
劉繇軍這邊,張英一看敵軍開始掩埋鍋灶,知道對面即將輪換士卒,再次進攻。
於是命人射出一根響箭!
“咻——————!!!”
山道上各部曲得了信號,立刻丟下防線朝山頂跑!
所有人在各軍侯的帶領下,從山頂小道沿著山脊朝東北方向跑,跑向東山東北,與東山相連的另一座山峰——蘇山。
袁術軍這邊,正準備督戰的李豐突然得到消息:劉繇軍跑了!
他立刻帶人上山,一路清理掉劉繇軍留下的斷木、巨石等障礙物。
山頂上什麽都沒留下,只有一片寂靜的樹林。
“將軍!發現一條小道!”
李豐說:“帶我去看看。”
然後便跟著傳令兵去往張英和部曲逃離的山頂小道。
看地勢,這應該是東山的山脊,可以通往張八嶺其他山峰。
小道兩旁樹木高聳,遮擋住月光,可謂伸手不見五指!
李豐淡定地說:“窮寇勿追,你們布置防線,我去見大將軍!”
袁術軍營寨,橋蕤的中軍大帳裡,李豐向大將軍橋蕤稟報了軍情。
橋蕤大馬金刀地坐在座上,
對李豐道:“聽你這麽說,那張英還算有些本事!你且下去休息,我會向主公上報你的軍功!” 李豐半跪叩謝,然後離開大帳。
橋蕤叫親兵來給他卸甲,後面的作戰計劃他準備睡醒再說。
雖然袁術命他在二月底之前攻破阜陵,但他根本不著急。
不著急的原因不是因為他勝券在握。
而是橋蕤清楚自己主公的性格!
即使他沒有完成將令,到時候在主公面前跪下求求情就行。
況且帶兵打仗不是說什麽時候打贏就能什麽時候打贏的。
行軍打仗重在有條不紊,步步為營。
如此方能不敗……
蘇山山頭,張英等到手下各部曲到齊後,領兵趁夜色返還阜陵的營寨。
抵達營寨後,將士們疲憊不堪,各自回營休息。
但張英並沒有急著休息,而是巡查了一遍營壘後才睡下。
此時,天已經微微亮了。
……
之後兩日,袁術軍都沒有進攻,而是專心致志修築營壘。
橋蕤還命人將東山陽面的樹木砍光,這樣他就能站在東山山頭,遠眺劉繇軍的營壘。同時還能將張八嶺和石峽山之間,阜陵一帶的平原盡收眼底。
之後,橋蕤又讓士兵將滁水在石峽山以北的水道裡插上巨木,以此阻塞水道,防止劉繇軍乘船順著滁水逆流而上側襲己方。
做完這些準備工作,大將軍橋蕤終於,發兵阜陵!
二月五日上午,橋蕤帶著1萬大軍兵臨阜陵縣的劉繇軍營寨。
張英的營寨是在之前吳景、孫賁修築的營壘上修改擴建的。
原本的營壘相對遠離滁水,於是張英讓人將營寨向南擴建,使其距離滁水只有百米之遙。
光是這一舉動,就將原來的營壘擴建了近一倍大小。
張英還讓人將營寨劃分為南北二營。
北營是以原來吳景、孫賁修築的營壘為基礎加固,營壘朝向也是規整的南北走向。
而南營靠近滁水,地基較為濕軟,所以營牆沒辦法建的很高。
南營的營牆更薄、更矮。其內部以巨石、泥漿堆積,外面再輔以圓木加固。牆體厚1丈5(3米5),高1丈5(3米5)。高度比北營矮了1丈。
南營的走向則是西北東南走向。
南北二營合起來,就像一豎一捺兩筆,北高南矮,尤為怪異。
袁術軍中軍,橋蕤在營壘裡審視斥候畫出來的輿圖,圖上正中央的就是劉繇軍那座奇形怪狀的營壘。
說實話,橋蕤帶兵多年,還沒見過這麽詭異的營壘。
所以謹慎起見,他先派前部督李豐令三千人,試探性地從營寨正北面發起進攻!
此舉是為了避開那個詭異的南營!
劉繇軍這邊,張英在營牆上,看到敵人大軍中分出三分之一左右兵馬,朝北營北門移動。
張英也帶著親兵到北營北門巡防。
路上,張英不禁為自己擴建營寨的英明舉措暗自叫好。
其實他的本意不是誘導袁術軍繞過南營,隻從北營進攻。(如果是常規的營壘,敵軍可以直接多面圍攻)
張英的本意是為了讓己方水軍可以在滁水上支援南營,同時自己也能確保滁水航道不會被袁術軍掐斷。
北營北門,橋蕤的前部督李豐先令軍中鄉勇抬著提前準備好的沙袋,在板盾的掩護下衝到劉繇軍營壘前二三十米處。
他們的任務是將劉繇軍挖好的塹壕、陷坑等用沙袋填上,順便清理路途中的鹿角、鐵蒺藜等障礙。
途中,劉繇軍不斷從高兩丈五(約5米)的營牆上拋灑箭矢,甚至還有少量蹶張弩射出的弩矢精準地點射。
半個多時辰後,袁術軍隨軍鄉勇清理出數條通往敵寨的道路。
李豐厲聲下令:“攻城!!!”
“嗬!嗬!嗬!嗬!”
三曲精銳先登以屯為單位組成方陣,前排士卒舉起木盾形成盾牆,中間的士卒抬著梯子,後排和側翼的士卒舉盾掩護,眾人一齊喊著軍號向前推進。
還有兩曲精銳先登推著雲梯車緩慢前進。
剩下兩曲則帶著衝車,朝劉繇軍營門進發。
營寨門樓上,張英見敵軍開始靠近,於是命令門樓上的兩門大黃弩瞄準射擊!
軍士們裝填好粗大的弩矢,瞄準遠處敵軍方陣。
“發矢!”
一聲令下,兩門大黃弩“嗡”地發射,弩弦振動的余音嗡鳴。
兩根粗大鋒銳的弩矢劃出低平的拋物線,一頭扎向袁術軍!
“咻————!!!”
其中一根射偏了,深深插進泥地裡。
另一根……也射偏了,差之毫厘。
弩矢旁的袁術軍先登瞄了眼插在地裡的弩矢,不禁吞了口唾沫。
剛剛大黃弩刺破天空發出的異響讓他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兒了!
就連口中的軍號都停滯了半響!
“嗬!”
屯長高聲一喝, 將眾人的心絮拉回。
“嗬!嗬!嗬!嗬!”
眾人又繼續喊著軍號前進!
不避流矢,不畏刀兵,此為先登!
營寨門樓上,張英見大黃弩“開門黑”,氣得一巴掌拍在營牆上。
“你們怎麽瞄的?他小娘養的,讓我來!”
操作的軍士埋頭讓開,不敢觸將軍虎須。
張英讓人把弩矢裝上,通過望山瞄準,調整好弩機:“都讓開!我射了!”
隨即扣動扳機!
“嗡————!!”
一根粗長的弩矢飛出,劃過美妙的低平弧線,“鏗”的一聲砸在敵軍陣中!
“啊——!”
遠處傳來袁術軍的慘叫聲——
張英起身,在士卒們崇拜的目光中面無表情地說:“給老子這樣射!”
“諾!!”
袁術軍這邊,即使遭遇大黃弩的打擊損失了數名甲士,但將士們依舊在推進,並且還加快了速度。
大黃弩裝填緩慢,最多再有一輪射擊,他們就能衝到敵軍城下!
袁術軍先登加速推進,期間箭雨不斷射向他們,如雨點般。
但他們多披甲胄,還有大盾掩護,箭矢並不可怕。
“咻————!!!”
又兩根大黃弩弩矢射來!
眾人咬緊牙開始向前衝!
因為營牆已經盡在咫尺!還能躲避射來的大黃弩!
四個袁術軍先登抬著梯子衝到牆根下,然後合力一推!
“啪嗒!”
梯子牢牢地架在營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