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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星傳奇》第一十四章 天棄族
  ——不易被察覺的秘密必定是天大的秘密。秘密不僅你有,別人也有,也許別人的秘密比你隱藏的還要深。

  共空雙眼被蒙,口裡塞著一塊布,被綁在駝馬上。

  他用耳朵努力傾聽著周圍的聲音,最開始時耳邊一直能聽到流水聲,後來水流的聲音越來越遠,直至聽不見。這之後,他感覺到駝馬在一個路口拐了一個彎後,自己的身體一個勁的往後傾,他感覺到身下的這匹駝馬正在爬山。

  共空的思緒又回到了那一天清晨,他與手下斥候小隊長肖丞,帶著大約一百名斥候,還有女兵護衛隊近百人,護送著大約兩三百名的氏族女子采摘隊,浩浩蕩蕩地從望丘城出發,赴森林采摘野果。

  這支女子采摘隊是由共敏與共捷組織的,像這種百人規模的采摘隊在望丘城還有很多,他們定期去森林裡采摘果實與谷物。

  大酋長共典打獵在外尚未歸來,望丘城現在由夫人於驕坐鎮指揮。大小姐共敏是這支女子采摘隊的隊長;二小姐共捷是女兵護衛隊隊長,與共空一起負責采摘隊的安全。隊伍裡有一些馱著采摘工具與竹筐的無人騎的駝馬,采摘好果實後,由這些駝馬運回。

  蘇子琪、鄭雅與王悅也加入了采摘隊。

  隊伍在經過望丘城的外城門的時候,正好遇見駐守外城城門的中郎將姚剛,他帶著一群守衛剛從城樓上下來。

  姚剛與共空很熟,共空總是尊稱他為“伯父”。

  “姚剛伯父,您交班了?”共空問道。

  “三公子,昨晚我帶領弟兄們守了一夜的城門,剛剛換好崗。你們這是去哪裡?”

  “我們保護女子采摘隊去西南方向的麵包果樹群。”

  “你們每次采摘回來,總是給我們守城門的弟兄們送來免費的果實,時常讓我們過意不去。弟兄們,今天我們也出出力,跟隨三公子一道保護女子采摘隊,大家意下如何?”

  姚剛手下的弟兄們紛紛表示讚成。

  “那太好了,有姚剛伯父與兄弟們在一旁保衛,這次采摘肯定萬無一失。”

  森林裡共由氏族的人族們食物來自三個方面,一是通過打獵獲取肉食,二是在森林裡采摘野果,三是實施耕種,獲取谷物。

  有龍部落有專門的農場,部落在森林裡樹木稀少的地方,砍伐樹木,將其變成耕地。這個時節玉米已經播種好,到秋季收獲還有一段時間,部落的存糧已經不太多了,在春夏糧荒的時候,氏族的女子按照社區組成不同的采摘隊,赴森林去采摘野果。

  蘇子琪是第一次騎駝馬,以前在地球上的時候,她也沒有騎過馬,所以感覺很新奇。共空在她旁邊,教著她如何騎駝馬。鄭雅與王悅則騎著駝馬跟在他們後面,幾個人有說有笑地往前走著。

  “共空,我們這是去采摘什麽果物?”蘇子琪問道。

  “子琪姐,我們去西南方向的一個猴麵包樹林采摘麵包果。”

  “麵包果?我們地球上也有。”

  “地球?我記得第一次見面時,你們說你們的家鄉就在地球。”

  “是的,我們猜測我們的地球就是你們口中所說的‘冰星’。”

  “眾位天神的家鄉在冰星?我不相信,我從來沒聽說過有人族在冰星生活著。冰星整個星球為冰雪所覆蓋,條件及其惡劣。不過我們的黃族天神曾經告訴我們,說以前冰星也是生機盎然,草木茂盛。眾神之戰後,我聽說褐族天神帶領部分矮人族逃往冰星,

在山洞中艱苦地生存。”  “褐族天神?矮人族?”後面的人類學家鄭雅聽到後嘟囔道,“這個世界難道真是虛擬的?幾個月前我還在地球生活,現在卻聽說地球條件惡劣,是一個冰球,那裡沒有人類,只有三眼怪物帶著小矮人在那裡生活,仿佛那裡是格林的童話世界,我根本不曾在地球生活過,我的過去被完全抹去了。”

  鄭雅的情緒感染了另外兩位女士,她們覺得自己掉進了噩夢的深淵,仿佛從來沒有在噩夢中蘇醒。

  共空注意到了她們的情緒變化,也覺得自己可能說錯了話,途中盡可能找其他的話題活躍氣氛,但是蘇子琪他們三人始終有一嘴沒一嘴的回應著,三個人失去了先前的愉悅心情,胯下的駝馬好像也有氣無力地向前邁著步。

  幾個時辰後,他們抵達了那片果樹林,那裡遍布著猴麵包樹,猴麵包樹四季都結果,是糧食匱乏時森林裡人族的主要食物。

  婦女們很快開始勞動起來,她們兩人分成一組,一人用工具采摘果實,一人負責收集果實。

  就在這時,斥候小隊長肖丞向共空來報:“稟告三公子,在我們抵達之前,有小股的不明人員曾出現在這裡采摘果實。”

  “難道是我們友鄰部落的成員來這裡采摘麵包果?”共空問道。

  有虎部落位於森林的西南方,但是他們的采摘區不在這裡。

  “三公子,他們穿的不是我們氏族的服飾。”

  “是嗎?”共空提高了警惕。他命令手下加強警戒,跟女兵隊長共捷打了招呼後,與姚剛和肖丞一起在猴麵包樹林的周圍巡視著。

  “三公子,剛才那一夥人就是在這一片樹林裡消失不見了。”當他們巡視到一群矮樹林的時候,肖丞指著那裡說道。

  “姚剛伯父,我們三個過去看看。”

  三人下了駝馬,抽出寶劍,悄悄地潛入樹林。

  他們在地上看到了一些新鮮的腳印,應該就是那一批人留下來的,於是順著腳印悄悄地往前行,樹林裡安靜的出奇,沒有一聲鳥叫,靜的能聽到心跳聲。

  在跟蹤了一會兒後,看到前方腳印一直深入到前方森林,三人停下來商量是否要繼續跟蹤下去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隻鳥從頭頂飛過。

  “不好,快撤!”還沒等共空說完,從他們頭頂的樹上,一張大網撒了下來,將三個人罩住後,空氣中突然彌漫著一股黃色的煙霧,三個人剛想閉氣已經來不及,他們瞬時失去了意識,暈倒在地。

  共空的思緒又回到了現在。

  “現在到底是什麽時辰了?這是去哪裡?他們到底是什麽人?”

  共空努力使自己心情平靜下來,此時耳輪邊聽到一聲老鷹的叫聲,於是他集中精神,想象著自己就是那隻老鷹。

  突然,他感覺眼睛上的蒙著的布不見了,他低頭俯瞰下去,在濃濃的迷霧中,有一條位於山中的羊腸小道,有四人騎著駝馬行駛在這條小道上。

  在那四匹駝馬的中間,還有一匹駝馬上面綁著一個人,那人嘴裡塞著一塊布,眼睛上蒙著黑布,看上去似乎很眼熟。他仔細看時,不禁大吃一驚,那人不是別人,竟然就是他自己!

  “那我是誰?”

  他側過臉,看到了自己伸展著的翅膀,不禁大吃一驚,雙翅不由地一收,急速從天空往下墜。他在空中急忙調整姿勢,伸展翅膀,好不容易又恢復了平穩的飛行姿勢。

  “我怎麽會變成了一隻鳥?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他撇頭向北方看去,遠方的南峪森林清晰可見,樹木正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中。

  “嗯,那裡是南峪森林的最南端。”他想著,“今天是我遇襲後的第二天清晨?還是第三天清晨?”

  此時,他感覺有另外一隻老鷹嘶鳴著從他的頭頂飛過。

  他定了定神,俯瞰下面綁架他的都是些什麽人,他降低了高度,想仔細看清楚他們。他看見這四人均穿著褐色的鬥篷,頭隱藏在鬥篷之下,看不清楚他們的面龐。

  這時,最後面的一個穿著褐色鬥篷的人,似乎被共空的叫聲所吸引,抬起頭望了望天空。

  這下共空看清楚了,這個抬起頭仰望天際的人竟然是姚剛!怎麽會是他!為什麽會是他?共空氣憤地在天空中嘶鳴著。

  騎著駝馬上山的那四個人已經接近山腰,在山腰處站著兩個人,似乎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了。

  為首的一人穿著灰色的鬥篷,頭髮灰白,乾瘦精悍,一撮雪白的胡須飄在胸前,一副仙風道骨模樣。他後面的一人,亦發須皆白,肌肉結實,臉上一道傷疤穿過左眼,也穿著灰色的鬥篷。

  那位仙風道骨的老者首先發話了:“天佑子大法師讓你們請三公子過來,而不是讓你們把他綁過來。”

  共空被放了下來,蒙著雙眼與塞在嘴裡的布均被拿掉,但雙手仍然被捆綁著。

  此時共空的意識從那隻老鷹回到了他的本體,他回頭看了看先前帶他上山的那四個人,只見他們此時臉上已經蒙上面。

  “那四個人中有一個人是姚剛,我知道的。”他暗想。

  “三公子,失禮了。老朽名叫玄機子,這位是血機子。”那個老人指了指他身後的那個臉上有刀疤男人說道。

  “歡迎來到迷霧山脈中的穹嶺仙谷,我們奉大法師天佑子之命,在此等候多時,歡迎三公子來我天佑族做客。”

  “天佑族?”共空問道。

  “你們共由氏族稱呼我們為‘天棄族’或者‘巫師族’。”

  共空以前從共典那裡聽說過天棄族的歷史,天棄族原本也來自共由氏族,後來由於放棄對黃族天神的供奉與信仰,而被氏族所棄,他們逃進山裡,被稱為“天棄族”。

  “三公子,這邊請!”

  玄機子在前帶路,共空跟在他後面,血機子則走在共空的後面,三人開始登山。

  前面的道路只有階梯,只能步行。

  “我們共由氏族與天佑族素無來往,且井水不犯河水,這次你們抓我到此,到底有何貴乾?”共空邊走邊問。

  “你見了我們天佑子大法師就知道了。”玄機子口風很緊,一點都不願意透露詳情。

  到了階梯盡頭,是一個巨大的岩洞入口,入口上方寫著四個大字“穹嶺仙谷”。進入洞口後,空間豁然開朗,裡面是一個大廳,大廳裡有一尊巨大的雕像立在那裡。

  共空仔細觀看,那竟然是黃族天神的雕像,在雕像前面的桌子上,擺放著鮮花與果物等琳琅滿目的貢品。

  “他們不是放棄對黃族天神的供奉與信仰嗎?怎麽現實情況不是這樣的。”共空暗想。

  再往裡面走,發現有無數的大小洞穴,沿途與許多天棄族人擦肩而過,那些生活在洞穴裡的人們看到玄機子後,總是停下腳步或者放下手中的活,對玄機子略一鞠躬,甚是恭敬。

  共空仔細觀察著碰見的每一個天棄族人,心中暗想:“天棄族原來就生活在這裡,聽說天棄族都是一些被天神唾棄的會魔法的妖魔鬼怪,但現在看來,他們每個人都面目慈祥,就是一群普通的人族。”

  玄機子走到一個不起眼的岩洞門口後,停了下來,正要敲門。

  門裡傳來了一個老婦人的聲音:“請進。”

  玄機子推門而入,共空跟著走了進來。

  岩洞內設施很簡陋,除了一些必備的生活用具以外,沒有任何奢侈物品。

  在一個竹椅上面,盤腿坐著一個瞎眼老婦人,她穿著一件白色鬥篷,臉看上去跟她穿的白色鬥篷的顏色一樣,面無血色,蒼老無比,很是虛弱。

  “這難道就是玄機子口中所說的‘天佑子大法師’嗎?”共空暗想。

  “大法師,人已帶到。”玄機子進門後向老婦人鞠了一躬說道。

  “知道了。三公子,請坐。”那個老婦人說。

  然後她將頭轉向玄機子兩人,好像對他們兩人說了些什麽,但是共空卻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那兩人點點頭,退出岩洞關上了門。

  “既來之則安之,我倒要看看你們搞什麽把戲。”共空一邊想著,一邊坐到旁邊的一個竹椅上。

  “您是我們尊貴的客人,他們待您這樣,簡直太失禮了。”老婦人說完後,仍然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

  此刻,共空突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明明眼前什麽東西都沒有,但他卻能感覺到,似乎有什麽東西站在自己面前,他低頭一看,自己手上的繩索竟然斷了!

  “要不是老朽年歲已高,身體虛弱,不能遠行,否則的話我一定會親自去森林邊緣,迎接您到我們天佑族來。”伴隨著幾聲劇烈的咳嗽聲,老婦人捶了捶胸口說道。

  “老人家,你們把我綁到這裡來,究竟所為何事?”共空開門見山地問道。他仍然不解為什麽綁在手上的繩索會突然解開,他一邊觀察著岩洞內的設施,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作為武器,一邊心裡盤算著怎樣伺機逃走。

  老婦人雖然雙目失明,但是好像洞察一切。

  “三公子,您不必想著逃跑,我們是請您來做客的,沒有任何的敵意,只不過我族人曲解我意,將您綁了過來,對您多有失禮之處,還請擔待。”

  共空的心裡所想被人點破了,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老人家,您多慮了。”

  “三公子,老生知道您的底細,但是您恐怕並不知道我們天佑族的來歷。”

  “我的底細?”話畢,共空裹在頭上的黃頭巾就掉在了地上。

  跟上次一樣,共空明明感覺有什麽東西站在他面前,將他裹在頭上的黃頭巾扯去,卻就是看不見人。

  “我要麽是見到鬼了,要麽就是這個老婦人會魔法。”共空驚懼不已,最令他不習慣的是,從出生開始一直裹在頭上的黃頭巾,頭一回被人摘去,使他感覺宛如被人扯去內褲一樣,赤裸裸地站在大庭廣眾之下,他不由自主地用雙手捂住了額頭。

  在共空額頭,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你……你是怎麽知道的。”共空吃驚地問。

  因為在共空的額頭,赫然有一隻閉著的豎眼,沒錯,共空有第三隻眼!而且那是一隻瞳孔顏色為黃色的第三隻眼。

  他的這個黃頭巾,自生下來後就一直戴在頭頂,他的秘密即使在共由氏族,也最多不過兩三人知道而已。

  “老生參見小主公!”那個老婦人確定共空的第三隻眼後,激動地立即下地向共空參拜。

  共空又是一驚,看到老人家這麽大年齡,竟然要向自己這個小輩下跪,他連忙上前將她扶起,攙扶到竹椅上坐好。

  此時這個老婦人已經老淚縱橫,說話略帶哽咽著,將天佑族的歷史娓娓道來。

  原來,天佑族的人以前都是共由氏族內部專門伺候黃族天神的人族仆人。在上古之初,人族由黃族與黑族天神創造出來,在創造之時,黃族與黑族天神必須嚴格遵守“造物法則”,即對被創造者的能力、壽命等各方面加以限制。

  黃族與黑族天神首領不忍心人族這麽完美的被創造出來,卻有很多能力被強加限制,於是偷偷地在創造過程中,給人族腦中留下了一把鑰匙,開了一個後門,只要人類可以通過修行,就可用這把鑰匙開啟這個後門,逐漸獲得只有天神才具備的能力。

  多年以後,天神之間矛盾重重,衝突愈演愈烈。黃族天神首領預見到了自己將在“眾神之戰”中遭到不測,開始對伺候他的身邊之人傳授如何使用鑰匙開啟後門的法門。

  為了不引人注意,同時給這些修行的人族一個潛心修行的場所,黃族天神首領以這些人族對自己不恭敬為由,將他們掃地出門,趕出共由氏族。

  從此,這些修行的人族被共由氏族稱為“天棄族”,但是這些人族稱呼自己為“天佑族”。後來天佑族來到迷霧山脈,在此山頂的洞穴內開始修行。

  眾神之戰持續了很多年,在戰爭的緊要關頭,天佑族的族長天佑子與玄機子偷偷來覲見黃族天神首領,希望參戰為黃族天神效力。

  “偉大的黃族天神首領接見了我,他對我說:‘未來已經確定,我將在此戰中敗北被殺,你們修行未果,即使參戰也無濟於事,何苦再造生靈塗炭?’”

  老婦人兩手緊握成拳,渾身微微顫抖地繼續說道:“黃族天神首領接著說:‘我死不要緊,我還有一子,乃是我與人類之女所生,我已托付給共由氏族所養,望他成年後你們輔佐他,我死亦心安矣。’”

  “當年的場景歷歷在目,可惜現在已經物是人非。”老婦人唏噓道。

  共空此時也淚蒙雙目,思緒回到了從前。

  他從小在外城的一戶平民家長大,那戶人家只有一個婦人,樹屋處在外城邊緣的一個非常不起眼的獨門獨院的地方。

  現在想來是大酋長共典為了他的安全,不想引起別人注意。

  他出生後,母親給他在脖子上戴了一個幸運符——一枚半圓形的青龍玉佩,玉佩上刻著細如發絲的條紋,給他頭部包裹了一個黃頭巾。

  他自能在地上跑後,頭上裹著黃頭巾在外面非常引人注目。但是第二天,整個望丘城,就變成了黃色頭巾的海洋。

  後來他才知道,這是共典為了保護他,不惜在共由氏族發布易俗令,統一共由氏族服飾,要求所有共由氏族的成員,不分男女老幼,必須隨時隨地頭裹黃頭巾。只要發現不裹黃頭巾者出現在望丘城,不論男女老少,都將被當作間諜,任何人都可以將其當街斬殺而不獲罪。

  開始的時候,有一些人不遵守這條規定,結果被共典發現後當街斬殺。

  從此,氏族每個成員都養成了頭裹黃頭巾的習慣。

  母親很少外出,也不工作,但家裡卻從來不缺吃喝,母親一人在家專心致志地教他念書識字。

  自他懂事後,他就一直好奇自己的額頭,為何有一個細縫,他看過媽媽的額頭,詢問媽媽為啥沒有?媽媽說,那是他小時候把頭磕破留下來的。

  在他三歲的時候,失去了小葵與小天這兩個玩伴,也第一次知道了綠族天神的恐怖存在,如果共由氏族在人祭比武大會中敗北,他就有可能被綠族天神吃掉。

  一直戰戰兢兢,在恐怖中長大的他,聽說綠族天神在額頭有第三隻眼後,就經常一個人在屋裡的時候,偷偷摘下黃頭巾,查看自己額頭的那條細縫。直到有一天,他撥開那條細縫,發現裡面竟然有一隻眼睛的時候,就再也忍不住追著媽媽問,為何他的額頭也有第三隻眼?為啥媽媽沒有?

  媽媽無從回答。第二天,來了一個叫共典的男人,才將一切告知了他。

  原來,現在帶他長大的並不是他的親生母親,而是他的奶媽,他有天神的血統,是黃族天神首領與人類女人生下的半神。

  共典對他說:“你的人類的媽媽是我的姐姐共若水,我是你的舅舅。”

  黃族天神隕落後,為了保護他的安全,共典選了一名可靠的女仆,當他的奶媽,在外城不起眼的地方拉扯他長大。

  除此之外,共典一直安排一名叫姚剛的心腹秘密住在旁邊,暗中保護和照料他們的生活起居。

  最後走之前,共典還和他拉鉤約定,絕對不能給別人說他有第三隻眼。

  他孩時的同伴就是被三隻眼的怪物掠走的,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有三隻眼,他痛恨自己是怪物的同類,以至於很長時間,他都很自閉。

  在他13歲的時候,共典把他帶進內城居住。這之前他沒有姓氏,一直被叫做“小空”,直到他進了內城共典的府邸居住,他有了姓,被稱為共空。

  此時,眾神之戰已經結束很久了,共由氏族早已對綠族天神臣服,天下太平。

  共典待他如親生兒子,故坊間傳言,共空是共典的私生子。共空與共典的幾個親生子女非常投緣,尤其與共捷關系最好。

  他進入內城居住後,一直惦記著拉扯他長大的奶媽,他曾私底下問過共典,現在奶媽在何處?共典告訴他,為了他的安全,不將他的身世泄露出去,自他進入內城居住後,他的奶媽就投河自盡了,他為此傷心了好多天。

  一直保護著他與奶媽的姚剛,此時開始擔任守護外城的城門校尉。

  他曾經問過共典,自己的生身父母現在哪裡,共典向他講述了當年眾神之戰的情況。

  即使過去了很多年,但當共典回顧起當年刀光劍影的激戰場景,也不禁面色大變,黯然神傷。

  共典當年與父親共昌親自參加了發生在拜火氏族領地上的角鹿草原大決戰,黃族黑族天神聯軍與綠族天神及其忠實的奴仆鷹神族在天空展開激戰,人族與牛頭族、巨人族在地上展開肉搏,雙方殺的天昏地暗,血流橫飛。

  人族傷亡慘重,共由氏族首領共昌在這場激戰中被殺,但是為了黃族天神,共由氏族的獵民們高呼‘向死而生,死而後生’,殺紅了眼,堅決不投降,血戰到底,致使牛頭人族損傷慘重。

  就在雙方在地面上相持不下之時,綠族天神首領從天而降,手中提著黃族天神與黑族天神首領的頭顱。

  親眼看到黃族與黑族天神首領隕落後,共由氏族與拜火氏族不得已低下頭顱,向綠族天神臣服。

  共典最後含著淚對共空說:“當時,黃族天神與您的母親共若水在一起,我親眼見到黃族天神隕落,想必共若水也在戰爭中被綠族所殺。我們人族的力量如此之小,保護不了小主公的生身父母,望小主公恕罪。”

  這場大戰,共由氏族首領共昌被殺,氏族的精銳幾乎損失殆盡,共空還能指責他們什麽?兒時的同伴被綠族作為人祭掠走,現在他又知道了自己的父母均被綠族所殺,在他的心底裡早就埋下了對綠族復仇的種子。

  於是他開始努力學習武功,這一切都是綠族天神造成的,他要殺死綠族天神,為父母、小葵、小天以及千千萬萬個死在綠族手上的人族報仇。但是不管怎麽苦練,他仍然打不過共康。不管怎麽學習箭術,他仍然射不過共羿。

  他對自己很失望,我算什麽半神?就我這樣還想復仇?他每一天都在自責中度過,終於有一天,在一個下著大雨的深夜,他壓抑的情緒爆發,偷偷地溜出城外,拿著劍對著一棵樹胡劈亂砍,發泄著對自己的不滿,直到把劍口砍成廢鐵,渾身無力地癱倒在地。

  他撕心裂肺地用雙手捶著地,然後仰起頭,雙拳緊握,向著下著雨的夜空嘶吼,雨水與淚水蒙混了他的雙眼。

  就在這時,他聽到身後一聲吼叫,急忙站起來,轉身看去,在下著瓢潑大雨的黑夜裡,有一雙閃著綠光饑餓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原來他的叫聲引來了野獸,那隻野獸與他對峙數秒後,朝他猛撲了過來,他往旁邊一閃,下雨的地面很滑,他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手在地面胡亂摸索著,恰好碰到了剛才砍樹的那把滿是豁口的劍。

  他爬了起來,手裡拿著那把殘劍,胡亂揮舞著,企圖嚇走那隻野獸。但那隻野獸已經實在太饑餓,不肯放過這次難得的美味,它又一次朝共空撲了過來。

  共空雙手握著劍柄,用力朝野獸劈去,這把破劍正好砍在野獸頭上,野獸銅頭鐵骨,沒有受傷,反而將破劍震飛。

  野獸的爪子已經到了共空的眼前,共空猛地一低頭,一屁股坐在地上,雖然躲過了野獸的重擊,但裹在頭上的黃頭巾被野獸的爪子撩掉了。

  大雨瓢潑的深夜,赤手空拳的共空孤身一人在森林裡,面對著一頭饑餓的猛獸。他已知道自己身處險地,無人可救,倒不慌了,於是盤腿坐在地上,凝神盯著那頭野獸的雙眼,等候著死神的到來。

  那頭野獸開始也是一愣,不知道這個人族到底想幹什麽,等它再次盯著坐在地上的人,準備最後一撲的時候,突然看到一束光從那個人族額頭上的豎眼發了出來,那是一束攝人心魄、能控制意識的光,漸漸地野獸的意識開始迷離,它的戾氣被漸漸消磨殆盡,最後像一隻溫順的小貓,喵的叫了一聲離去了。

  這是共空第一次用他的第三隻眼,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的第三隻眼有這麽厲害。

  從此,共空在周圍只有他一個人的時候,經常撩起蓋著第三隻眼的黃頭巾,來鍛煉這隻眼的能力。

  他發現,只要他的第三隻眼睜開,他整個人就像變了一個人,渾身充滿力量與能量,他的力量、體力、速度以及視覺、聽覺、嗅覺等感官能力提高了不止數倍,他的天眼仿佛有穿越雲層,看到整個星空燦爛宇宙的能力,遠方樹上螞蟻的爬樹聲音宛如敲鼓,外城某家煮肉的香味,他身在內城都能聞到。他的第三隻眼具備控制任何生物意志的能力,只要睜開第三隻眼,他仿佛無所不能。

  隨著第三隻眼能力的不斷提高,他整個人的精氣神都發生了明顯的變化,有時即使不用第三隻眼,他也能將靈體遊離於體外,可以附在任何生物體內,控制他們的意識。

  他偷偷地將自己的能力告訴共典,共典於是將氏族的諜報系統委托他管理。

  共空的思緒像飄在空中的棉絮,終於又飄落回地面,他睜開天眼,目不轉睛地看著老婦人。

  他可以感覺到,在他腦海中回憶過去的時候,觀眾席上不僅有他,還有那個老婦人,老婦人可以進入他的意識。

  老婦人朝他點了點頭說道:“孩子,苦了你了。”

  共空感覺到老婦人在撫摸他的頭,他睜開了第三隻眼,這次他看清楚了,那個老婦人的靈體可以從身體裡自由出入。

  這名老婦人雖然年齡已高,腿腳不便,但是靈體可以到達任何地方,剛才斷開綁在他手上的繩索,以及扯去他裹在頭上的黃頭巾,都是這個老婦人靈體離開身體後做的事情。

  “老奶奶,此次召我過來到底有何事?”在了解了天佑族的歷史後,共空的語氣緩和了很多。

  “小主公,經過多年的修煉,老朽雖生為人族之身,但也具備了某些只有天神才具備的能力。雖然沒有得到黃族天神的許可,我們天佑族沒法明著參戰,但是我們也向各部落派出了很多天佑族的高手,他們有的加入了共由氏族的部隊,參加了眾神之戰。”

  老婦人咳嗽了幾下,繼續說道:“你不要責怪你的姚剛伯父沒有告訴你真相,姚剛本來就是我們天佑族人,因為他在眾神之戰中表現突出,獲得了共典大酋長的信任。眾神之戰後,我與共典商定,由共由氏族的女仆與我天佑族的姚剛共同陪伴和保護小主公您,讓您平安長大。”

  “老奶奶,剛才我附身在一隻老鷹身上,在我頭頂,有另外一隻老鷹飛過,那一定是您附在老鷹身上。”

  “沒錯,正是老朽。當年黃族天神他老人家將小主公您放在共由氏族長大,而不是放在我們天佑族,您知道為什麽嗎?”

  “老奶奶,願聞其詳。”

  “當年眾神之戰之時,我與玄機子偷偷覲見黃族天神,提出帶著尚處於繈褓中的小主公您來我們天佑族,由我們保護小主公長大。畢竟相比於共由氏族,我們天佑族更加不引人注目,而且我族都是修煉過的人族,奇能異士眾多,能夠更好地保護小主公平安長大。”老婦人說道。

  “天神卻說:‘有更艱巨的任務交給你們天佑族,有件東西要交給你們,你們一定要妥善保管,這件東西至關重要,它關系到整個姆大陸的安危與生死存亡,絕對不能落在綠族手裡。’所以,最後還是由共典他們保護您長大。據天神所講,眾神之戰就是因為這件東西引起,如果小主公與這件東西都在我天佑族,這樣反而給小主公您帶來危險。”

  “老奶奶,到底是什麽東西這麽重要?”

  “這是一件很小的長條形石匣子。天神他老人家交給我的時候,曾經囑咐我,千萬不能將石匣打開,也不能看裡面是什麽東西,否則必遭反噬與天譴。天神曾經對此石匣施法,即使施展靈力也休想看到裡面是什麽,所以多年來,老朽也不知道裡面是什麽東西。如今小主公您已經長大,現在是時候將這個石匣交還到小主公手裡了。”老婦人說道。

  共空看到,這個老婦人轉動桌子上茶杯機關,岩洞壁上開了一個小洞,然後她的靈體又一次離開本體,來到岩壁前,從小洞裡面內拿出一個長方形的石匣,將石匣交到共空手上。

  “當年眾神之戰之時黃族天神不讓我們天佑族參戰,是為了讓我們保護這個石匣,不要引起綠族的注意。我們迷霧山脈常年被迷霧所籠罩,黃族天神又對石匣進行了施法,所以綠族即使通過靈力遙視,也看不見這個石匣在哪裡。當年可以說我們天佑族這裡是保存這件東西的最理想之處,為了這件東西,黃族天神他老人家真是費盡心思,用心良苦。”

  “老奶奶,這件東西的責任這麽重大,還是繼續放在天佑族吧,我恐怕沒有這個能力保護它。”共空看看手上的東西說道。

  “當年是我與玄機子一起去參拜黃族天神,他老人家親手將這個石匣交到我的手裡,並囑咐我,等小主公您成人後,務必要親手將它交還給您。現在小主公既然已經成年,我和玄機子商量,一定要履行承諾,所以才請小主公您上山。”老婦人說道,“您有第三隻眼,天生就具備天神具有的各種能力,具有無限的潛力,只不過目前您還不知道如何使用它而已。我們人族比不上你們,需要後天的不斷修行,即使能達到天神的十分之一能力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老奶奶,我可以看這裡面到底是什麽嗎?”這個石匣分量不重,共空感到很好奇。

  “現在還不是時候,天神他老人家曾告訴我,只有小主公您在生命危機時刻才能打開石匣,平時千萬不要打開石匣,否則的話會帶來危險。我讓玄機子做了一個皮套,小主公可以將之放進皮套背在身上。”

  “老奶奶,您見過綠族邪神嗎?我想為我爹報仇。”

  “小主公,目前時機還不成熟,綠族邪神神通廣大,又有半神鷹神族與巨人族護駕,就算加上我們天佑族與您,也照樣不是他們的對手。您知道我們天佑族是怎麽修煉的,以及綠族為什麽要共由與拜火兩大人族貢獻人祭嗎?”

  共空搖搖頭,他只是聽說綠族為了延長壽命而需要人祭。

  “據說當年天神創造我們人族的時候,在我們的額頭,創造出了一個隱形的‘第三隻眼’,這個‘第三隻眼’也叫天眼。只不過天神為了限制人族的能力,將人族設計為六歲以後,天眼將自動被鎖住。”

  “天眼是我們人族自我與靈魂連接的部分,是所有能量的匯集點,它是能量中樞,鎖死它,就將靈魂關到了牢籠裡。我們天佑族就是通過不斷修煉,逐漸開啟這個‘全能之眼’,通過它與世界萬物進行交流,吸取萬物的能量。老生我雙眼已瞎,但是通過天眼,卻能更清楚的看清世界的本來面目。”

  又是一陣咳嗽,老婦人接著說:“我們人族的天眼是隱藏退化的器官,只有不斷修煉才能獲取一點能量,具備一點稍微超過常人的能力。而天神本身就有天眼這個器官,具有遙視宇宙,控制萬物生靈的能力,所以我們稱呼他們為天神。”

  “想當年,連我們偉大的黃族天神都不是綠族的對手,而綠族經過這麽多年的修煉,同時還不斷通過吸收人祭的天眼能量來不斷提高靈力,延長壽命,所以他們早已長生不死,能吞雲吐霧,呼風喚雨,甚至具有排山倒海,鬥轉星移的魔法與靈力。小主公您雖然也有天眼,但還遠遠不是綠族的對手,您想報仇還需要很長的路要走,所以您現在絕對不能去找綠族去報仇,去了也白白送死。”

  “難道就讓綠族邪神繼續這樣為非作歹,猖狂下去嗎?”共空握緊了拳頭說道。

  “老朽已經看到和平時代即將結束,未來姆大陸將會充滿血雨腥風,大地上血流成河,最終落星這顆星球也會山崩地裂,天塌地陷,墜入萬複不劫的深淵,這是無法避免的浩劫,不論你是誰,任何事物任何一切,包括綠族,都避不開這場浩劫。”老婦人悲傷地說道,在她那早已瞎的眼睛中,竟然流出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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