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匹夫，這是小輩相爭，何況是你那孫子先行找上了我徒弟，他們堂堂正正相鬥，我弟子當初還是金丹中期，你孫子元嬰真君，這都落敗身隕，怪的了誰?你對小輩出手，好不要臉！”

　趙晗峰真身浮現，氣勢驚天。

　同為見長生，韓梵能夠感覺到趙晗峰此刻的實力和氣勢達到了一個怎樣驚人的地步。

　心底不由得歎了口氣。

　他和李長生達成同盟之後已經在萬重山靜守一月有余，隻待感應到空間之力的波動，確定裴夕禾的回歸便是雷霆出手。

　今日局勢可能的變化他已經反覆思量推演，心知在最好的局面下也只有三成擊殺裴夕禾的可能。

　但如今趙青塘渡劫成功，鎮壓李長生，趙晗峰抽身而出，護在裴夕禾的身前，正是最壞的局面，自己已經毫無機會襲殺她了。

　兩尾玄魚重新回到他的眼中。

　面前的陰陽磨盤頓時消散而去，趙晗峰也是揮手將陰氣所化的黑龍收回。

　“你既突破見長生，少說也有幾十年了，為何不稟明長生天極殿，加入宗師供奉?你逾矩了。”

　趙晗峰的眸中冰冷，在壓抑著自己的殺意。

　如韓梵未曾踏入見長生，今日之仇他必定百倍千倍地償還回去。

　可他已經是大乘境界，這是天虛神州各個宗師之間的約定，也是長生天極殿的意義。

　個人的私怨和仇恨在大局面前都太過渺小。

　除了墮入邪道的大宗師，其他的宗師之間不得內鬥，如有當真必須以死亡作為結局的情況，那麽也得先稟明天極殿以待裁決。

　這是此小千世界修士踏入逍遙遊後便會知道的規則和秘聞。

　韓梵眼中波瀾不驚，兩尾玄魚異常神異。

　即便是明知不敵趙晗峰，他也未曾露出絲毫的懼色，開口的語調很平靜，僅僅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對，本尊就是不要臉，趙晗峰我告訴你，本尊血脈斷絕，兒子早亡，隻留下如勒這一點骨血。”

　“就是把這張臉皮全部豁出去不要，也得為如勒報仇。”

　“什麽氣節道義，道德規矩，我都不在乎。”

　小輩相鬥，技不如人，爭奪魔經失敗，被反殺身隕，一切都是活該，他清楚明白。

　可要韓梵心無芥蒂，放下仇怨，他做不到。

　他身為桃花塢主人，到了千歲的年紀依舊是孑然一身，卻遇見了一抹情緣，算得上鐵樹開花。

　可惜愛妻早亡，香消玉隕，百年之後兒子兒媳他們探索秘境之時也雙雙身隕，命燈熄滅，隻留下了還在繈褓之中的孫子。

　韓如勒乃是他一手帶大，韓梵帶他入道修習，既是爺爺，也是師尊。

　若不將裴夕禾斬了，此事只會成為自己的心魔。

　他知道此事毫無道理，動手就是將臉皮全然扒了下來。可他已經做出了決定，就絕不後悔。

　縱使是要以命換命，也無所謂。

　瘋子，這個瘋子，趙晗峰的心底暗歎，之所以再三囑咐小徒兒好好遮掩，就是因為當年交過手，知曉此人執拗至極，頑固至極，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瘋子。

　他若是鐵了心要為韓如勒報仇，趙晗峰也就只能將裴夕禾拘在身邊才能時刻保證她的安全，但這毫無疑問將會大大限制裴夕禾的成長。

　但局面已經定，他們師徒三人個個都不是會後悔的性子。

　“你不是我的對手。”

　趙晗峰開口道，語調同樣平靜，已然收斂了一腔的殺意。

　兩尊宗師凌空對立，彼此之間眼神碰撞，便是叫人心驚。

　裴夕禾體內的神烏血自發運轉，消弭這種無形的威壓。

　她眼神清明，從最開始的驚詫已然回歸平靜。

　惹了就惹了，再去怨懟追悔有何用?

　用心計較般般錯，退步思量事事難，見長生是她此刻面前的一座大山又如何?再高的山，翻過去便是。

　瞧見她的眼神清澈堅韌，韓梵心中一歎。

　誰都沒有錯，無論是韓如勒還是裴夕禾，這就是修仙之路，只不過自己放不下罷了，若是沒有這一樁因果，或許自己也會非常欣賞趙晗峰的這個小弟子。

　都是靈魔雙修，能和《道心種魔》相媲美的靈修功法，其機緣和天資，難以想象，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強。

　他突然抿唇一笑，朝著趙晗峰和裴夕禾兩人，有些詭異。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所以在來之前已然稟明了長生天極殿，公證了身份，不過是因為你在為弟子渡劫護道未曾得知，天極殿的規矩你我都得遵守，我若是想要離去，你也攔不住。”

　“不妨一賭?”

　裴夕禾心底生出了些疑意，面色不顯，卻在暗自琢磨，什麽賭?

　趙晗峰也是一刹疑惑，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這老匹夫打個錘子的賭?

　但突然想到了什麽，他來之前稟明了長生天極殿，莫非是要?

　他猛地體內爆發出青藍色法力，將身後的裴夕禾團團護住，可是晚了一步。

　韓梵的眼中閃過了些精芒，趙晗峰是要勝過自己不少，但在他剛到此處之前，自己已經和那化身大戰，周遭空間內滿是自己的力量余波，算得上半個他的道場。

　一縷淡金色的光芒借著剛剛陰陽磨盤散去而落在虛無中的細小靈光不斷穿梭，驟然點在裴夕禾的手腕之上。

　卻並非是殺意，否則裴夕禾體內的神烏之血就會頃刻之間護主而出，爆發大日金焰，在金芒落到了她的手上，化作了一抹五爪金龍烙印。

　她再是先天靈通，也比不得見長生宗師的速度，反應過來的時候，恐怖的金焰猛地席卷向那道烙印，可是卻毫無作用。

　這不是殺招，也不是負面的詛咒烙印。

　可她的身軀卻飛速地化作了光輝消散在原地，趙晗峰隻來得及一指頭點在她的眉心傳給其一段記憶。

　裴夕禾徹底從原地消散了去。

　趙晗峰沉著眼眸，原本壓製下去的殺意再次湧現出來。

　韓梵卻保持著剛剛的微笑。

　“本尊的這個名額本是留給如勒的，既然她殺了他，就送給她，若是你這弟子能活著從萬古仙刹之中走出，前仇舊恨一筆勾銷，本尊從此長居天極殿，桃花塢勢力全部並入。”

　“看吧，趙晗峰。”

　題外話

　“用心計較般般錯，退步思量事事難”——增廣賢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