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偲道長松了口氣:“好險……”他轉對我拱手道，“多謝娘娘出手相救。”

　　別再叫我娘娘了可好……人多口雜……

　　在場的人估計都沒見過如此大的陣仗，一個個盯著那逐漸消失的火光出神。天上的雲層逐漸散去，太陽又重新錄出來，想到剛才那兩個孩子的模樣，我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淒涼。我想他們也許並不想害人，但終歸被他人所害，所以心含怨念，苦等千年。

　　袁弘之告訴我，嬰兒離開母體本不會長大，而這樣的鬼娃娃之所以能在死後繼續生長，是因為母親把全部的氣力、精神、靈魂、信念和孩子死死地拴在一起，強撐著孩子的靈魂在幽暗中繼續成長，擁有孩童的模樣，大人的心智。今日這二位是鬼娃娃中最為陰戾的存在，多少走陰的人命喪其手早已數不勝數，若非晟偲道長修為渾厚，以九幽縛魂陣將其困住，恐怕今天所有人都要交代在這裡。我後怕了好一陣，感念上天垂憐。

　　許多年後，我的徒兒也是我的師父告訴我，這樣的鬼胎，在冥府有個“威震四方”的名字，叫“怨生童”。常人不可破。若不是之前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親下天雷，就只能由帝君大人以九幽縛魂引將他們捉回冥府，融在血湖裡。

　　晟偲道長指導著幾個男同學把兩個嬰孩沒燒淨的屍體就地火化，並強調先前收集的液體最好請佛門的人做了法事再分析。又叮囑在焚燒屍體的地方貼上符，暴曬兩個月。我在一旁默默地掐著金橋訣念淨天地神咒，希望能超度今日曝曬於天地間的亡靈。

　　“姑娘心善，難怪那家夥百般疼愛。”黑無常的聲音響在我身後，“他不放心，囑我來看看。”

　　“他醒了?”我抑製不住的喜悅，得到的卻是否定的回答。

　　“他醒了還能輪到我上來。”黑無常撇著嘴，“他坐忘都想著媳婦，帝君大人都要氣死了。”

　　“不是說七天的嗎，這都兩個七天了。”我始終不放心他，他說養傷也是升級，可是升級升不上去會死機呀！

　　黑無常顯然也很不放心:“他一邊想著你一邊坐忘，估計明年能醒過來都算早。”他的話讓我感到慚愧，若他這般牽掛我，入魔怎麽辦。

　　微風吹過，我忽然聽到風裡夾雜著嗤之以鼻的輕哼，可是再去聽有沒有了。也不知是我幻聽還是有人真的發出這個聲音。我問袁弘之和八爺，他倆都說沒聽見。

　　我把之前經歷的類似於幻覺的事情說給八爺聽，他搖搖頭:“可能是你太想他了，他到底哪裡好，值得這麽多姑娘想?”

　　“這麽多姑娘?”我心裡萌生不滿，“他有多少姑娘?”

　　“哈哈哈，他在冥府最大的愛好就是調戲姑娘，只要是個女的，都逃不過他那張臉。”八爺說起這些事來頓時來了精神，“你知道有一年帝君大人坐忘，他就在血湖守著，有個借生魂草得以解脫的女鬼還聊到他懷裡去了！哎呀那女人漂亮哇……嘖嘖嘖……身材好。”他一邊感歎一邊搖頭，“你說他是不是吸鐵石啊！”

　　我惡狠狠地瞪了黑無常一眼:“吸鐵石吸的是刀槍劍戟！不像他動動手指就吸個女鬼貼在懷裡！”

　　黑無常立刻義正嚴辭道:“我人格擔保！他沒動手，就坐在亭子裡看了那女鬼兩眼。”

　　“你剛才說‘聊到懷裡’。”

　　“對啊，他跟我聊天，把逃出生天的女鬼聊到懷裡了，那女鬼的皮膚啊……滑膩！歌聲啊……你知道吧，這女鬼的歌聲……不得了！”

　　我翻了個白眼，

轉身朝衛澄泱走去:“老衛，晚上我唱歌給你聽。”　　“別。你給我跳舞，我請你喝酒。”衛澄泱收拾著瓶瓶罐罐。

　　“你想灌醉我?”我蹲下來和他一起檢查了包裝:“包好一些，我怕晚上這些東西不乾淨擾你休息。”

　　“你那五谷包給我用一晚上，明天這個就寄回了。”

　　“哦。”我從懷裡掏著五谷包，可手一進內兜才發現口袋空空蕩蕩，“哎?”我起身在衣服裡摸了一圈，“怎麽沒有了?”

　　猛然想起幻境中無常好像帶著我捏訣念咒把一個紅色的東西釘進了地裡，難不成……

　　“算了，你的定情信物，不舍得給直說就行，我理解。”老衛假笑，背起箱子走了。

　　看著他負氣離開，我乾巴巴站在原地，不知該去哪裡找那個“定情信物”。

　　袁弘之問我丟了什麽，我吞吞吐吐了半天，告訴他:“帝王骨。”

　　他聞言凝眉，他想了一會兒，忽然豁然一笑:“若聖骨做了大陣陣眼，想必嫂夫人無論如何也找不到。說到底這是冥府的東西，謝帥既然能交給姑娘，大約也是算準了有用武之地。丟就丟吧，該現世的時候自然就現世了。”

　　我佩服冥府人的心大， 又或者說我的境界太低，慘不透他們的大道自然。

　　鬼娃娃的故事很快在村裡傳開了，我中午在凌雲湛房間裡吃飯，他好心給了我一塊點心，讓我給梁懷瑤送過去，說是壓驚。

　　瑤瑤被嚇得不輕，抱著可可不撒手，說什麽也沒反應，丟了魂似的。我哄了半天，最後說:“吃了這個以後就再也不會遇鬼了！”她才勉強塞到嘴裡。

　　“丁靈，你每天吃飯時候都往凌大夫那屋跑，是去幹嘛?”劉盈可問，“你不是有男朋友嗎。”

　　我早知道她們會緋聞我:“親親抱抱舉高高，你們信嗎?”

　　海若一臉不屑:“家裡那一兜子化妝品都不叫動，能看上別人才怪。”

　　被她這麽一說，我又想起無常來。他哪裡來的錢買那麽多那麽貴的化妝品……而且他怎麽去跟櫃台溝通的?

　　“靈兒……”他一聲輕喚，如雲似玉。

　　“看看看，戀愛中的女人。提到化妝品就發呆。”海若將我的頭戳進瑤瑤懷裡，“少女情懷總是春啊！”

　　“我不要吃狗糧。”瑤瑤還是驚魂未定的模樣，她萬分嫌棄地推開我的頭，“走開。”

　　我又扎回她懷裡:“瑤瑤～～～你別害怕了，那是玄醫的點心，最是壓驚！哎呀你好軟啊！哈哈哈哈！”

　　瑤瑤搖晃了兩下，大約逐漸緩過神來，我們四個又扭打在一起。

　　“丁靈你和你男友有沒有發生什麽。”海若突然問。

　　我想起度朔山桃樹裡他差點把我燒死:“男神的境界必須是精神戀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