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沈星言能看見鬼，還能被鬼摸到這事兒我們大家都很疑惑。

　　眼下，素泰飄在駿的屍骨上，抱著胳膊看著沈星言:“你能看見我?”

　　“不止是你，都看得見。”他指了指棺材裡的駿，“這帥哥我也見過。”

　　“可你是純陽血啊。”素泰把臉湊到沈星言跟前，“我看看我看看，你這眼睛是不是出過問題?”

　　沈星言別過臉:“偶爾也看不見，不太穩定。”

　　“你小時候被鬼上過身?”素泰問，“不對不對，純陽血上不了身。那你是如何開了蒙?”

　　“沒開過。”沈星言繼續投入工作，“說實話我都不知道什麽是開蒙，但我知道怎麽賣萌。”

　　素泰摸著下巴:“天生?”

　　“無常都不知道的事，你自然不會知道。”我也開始忙我的。

　　素泰嘻嘻一笑，飄到海若他們那邊去湊熱鬧了。我想著他也許懂鬼書，就拜托他幫忙看看帛書上寫什麽，結果他告訴我:“素泰不是鬼，不認字。”

　　“他不是鬼是什麽?”沈星言看著那飄白影。

　　我搖搖頭:“也許是狐狸。”

　　我們幾個人結束博物館的工作是在五月的第一個周末。由於五一放假期間我們都在加班加點埋頭苦乾，所以領導批複參與棺槨修復工作的每個人都能放飛自我休息十天。這天大的好消息讓我們幾個跑到禹州市區的百貨商場裡一人買了一件夏裝，洗完曬乾套上回家了。

　　坐在開往帝都的列車上，我有些害怕。怕早於我回家的母親大人見我回來會把我罵得狗血淋頭，怕回到我那間小屋後會想起和無常歷經險難的夜。

　　膽小促使我先和海若她們回了研究所公寓。

　　可可媽媽知道我們回來，開車去車站接我們。洗過澡換了夏裝，她媽說要帶我們幾個一起放松一下，於是我們歇了會兒腳，就坐著她媽媽的豪車去了溫泉度假村。從三月到五月，清明不休、五一不休，將近兩個月的折磨讓我們身心俱疲，四個人坐在溫泉裡就像四個待煮的蔫玉米。

　　“我是最慘的，我差點就沒命了。”梁懷瑤目光呆滯，“從今以後不要跟我提小男孩，也不要讓我穿包腳腕的鞋。想想就害怕，陰影一輩子。”

　　可可四仰八叉地攤在水下按摩椅上:“我看見那兩個頭骨用一根手指頭這麽粗的釘子釘在一起！我的媽呀……法醫說從釘孔上看要麽是活著的時候釘的，要麽就是剛死就釘上了。我足足五天吃什麽吐什麽，真是惡心死了。”

　　海若呵呵笑了兩聲:“我整日提心吊膽，睡著睡著醒來丁靈就不見了，開始找不著害怕，後來知道她在凌大夫屋裡躺屍，也挺知足。心臟病啊！”海若拍拍我，“你這八字也太弱了，回回中招，回回暈倒，回回高燒。”

　　我呵呵一笑:“我差點就和我男人生離死別，我都有心給墓主陪葬。”

　　她們仨齊刷刷挪在一側孤立我:“禁止和單身女性討論男人。”緊跟著她們就開始跟我打聽各種凌雲湛的八卦，我欲哭無淚，隻好告訴她們:“人家早就結婚了。”

　　正說笑著，門外“當啷”一聲響，聽著像盤子落地的聲音。我們遠遠瞧了一眼，不知外面怎麽了。回眸之際，我看見另一個池子裡，一個胖女人正吃著櫻桃，她旁邊飄著一隻手，那手骨節分明，看著像一個男人的手。可是一隻手為什麽能飄在空中呢?正疑惑，那胖女人起身去扔櫻桃核，見她站起來，那隻手嗖一下沉進水裡。

　　不好！我扶著池子站起身，但為時已晚，那女的腳一滑摔在池子邊。好在她反應夠迅速，撐著池壁才沒有磕到。我見她沒事，懸著的心落下來。

　　“丁靈，你看什麽呢?”劉盈可順著我的目光看向另一個池子，“你不會心理變態到喜歡看胖妹摔跟頭吧。”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池子，看那女人從地上撿起櫻桃核，爬出池子去扔垃圾，而那隻手並沒有跟出來。我滿心疑惑，是看錯了?坐回暖暖的泉水中，我仍忍不住往那個池子看。

　　“可可，你常來這家溫泉嗎?”我問。

　　“是啊。”可可又恢復了四仰八叉的姿勢，“我跟你說這裡面的按摩椅可舒服了！”她按下池壁上的按鈕，咕嘟嘟的水泡飄出來，“專治咱們這考古歸來半身不遂的身軀！”

　　我找了個正對著那邊池子的按摩椅，也按下按鈕躺下來放松:“這兒這麽多水池子，會不會有人不小心摔倒或者掉水裡發生意外?”

　　“怎麽可能！”劉盈可感歎，“每個池子邊都有工作人員的好不，而且水都不怎麽深。”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應該不是這裡的冤魂，那是怎麽回事呢?只有一隻手……我四下尋找剛才那個吃櫻桃的胖女人，可惜沒找到。在禹州的時候搖光常給我講道，他說萬事不要強求，機緣到，自有因果。所以我現在遇見這些事一般都不主動接近，既然找不到人也看不見手，那不如不管，好好享受生活才重要。

　　我們泡了溫泉，又在旁邊吃了點甜點和料理補充體力。吃完可可帶我們去石板上睡了個暖覺，醒來我們又跑去桑拿房裡呆了十分鍾，剛跑進小魚溫泉，我們就被可可媽抓去做養生SPA，項目多的不比在墓裡清閑。

　　“你這小姑娘到底會不會說話，你家大人呢?”剛走進SPA會所，我們便聽見有人在吵嚷。

　　嚷嚷的另一方聽聲音是個小女孩:“這點事兒我還是能看出來的，不勞我家大人費心，倒是大嬸兒您，怕是有錢也沒命花。”聽這話頭，也不是個善茬兒。

　　“丁靈，”海若碰碰我，“這聲音怎麽有點耳熟?”

　　我本沒心聽別人吵架，經海若這麽一提醒，是覺得剛才那聲音聽著耳熟，過腦一想，這聲音能不耳熟嗎，我可是和這個聲音的主人隔三差五同床共枕地睡了將近兩個月啊……

　　“池月?”我看看海若，海若猛點頭。

　　裡面的人似乎聽見我們交談，一陣腳步聲後，一張戴著口罩的臉從簾子裡探出來，見到我她露出滿眼歡喜:“靈姐姐！”池月穿著一身粉色的會所套裝，看樣子也是來享受生活的。

　　原來，帝君大人知道我們公假休息後覺得池月一個人在禹州總難免惹事，古墓有搖光那邊派去的晟偲道長盯著，應該不會再有什麽出人意料的事，所以就叫池月先回家來了。

　　原本池月和我們一樣是打算放松一下，所以才預約了這家SPA會所，可沒想到她剛換了衣服就看見一個胖女人帶著一隻漂浮的手進了門。她好心提醒，問那女人最近有沒有遇到怪事，總是不順，誰知那女的開口就說她言語中傷，還說她封建迷信，準是騙錢的小巫婆。

　　池月氣得夠嗆，決定不管那胖女人，讓她自生自滅。

　　“漂浮的手?”我想起剛才在溫泉裡看到的畫面，“是不是一個頭髮卷卷戴眼鏡屁股翹翹的胖妹?”

　　池月猛點頭:“你怎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