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說什麽。”搖光問我。
我想說的話可太多了!
你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我全然不知,為何帝君大人都不能改變池月二十七歲的定數我更是無從知曉。但我想,如果你知道她注定是你的,就不要浪費陪在她身邊的每一刻。駿說我就是即將死去的第九個人,若真的命運如此,那麽臨死前我也許連無常最後一面都見不到,這種無奈和遺憾也不知你能不能理解。
退一萬步講,若你不在的時候池月愛上了別人,那她此生的二十七年,你只能是個過客,你只能在天上看著她用余下的八年或更短的時間去愛一個不是你的人,你這個霸道的神仙,到時候真的能做到太上忘情嗎?
我盯著搖光,這麽多話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所以我一句都沒說,最後只是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想說什麽。”
他凝眉:“知道了。”
這話讓我錯愕,知道什麽了?知道我想說的?還是知道我無話可說?
“上神。”飛羽人未到聲音先至,她出現的時候青銅鏡已經被洗得乾乾淨淨放在木質托盤裡,那銅鏡通體金黃,看上去像新鑄的。
“在這兒等我。”搖光丟下這樣一句話,抱起池月消失在屋裡,也不知他這是去哪裡求藥了。
我盯著飛羽盤子裡的銅鏡看個沒完,怎麽看怎麽覺得真好看。
子瀾說這銅鏡就埋在昨日青銅甗所倒的那塊地下,甗的一腳壓塌了一個狹小的空間,這鏡子就沉在那個小空間的最下面。也真是諷刺,犧牲了一個人,換回了一面銅鏡,這代價可真大……
定玉說昆侖鏡是仙家無上法器,它唯一的作用就是逆轉乾坤。逆轉乾坤……光聽這四個字就知道,天塌下來時候的復活甲嘛!這麽重要的東西你們都能給丟了,還不如存銀行安全……上回讓人偷了三十六個上能封三清諸神,下能滅幽都群魔的鈴鐺,要說數量多不好保存,大家都能理解。這麽一面巴掌大的鏡子,如此重要天天放包裡不就得了,還能給丟了……
“要不你們天庭負責看守寶貝的人還是下凡到銀行啊、印鈔中心啊、安全局啊、警衛局啊之類的地方學一學安保技術吧。”我調侃他們,“這麽個巴掌大的東西都能丟,三清境不會怪罪嗎?”
子瀾聽後非常認真的告訴我:“道家講求機緣,丟,也不乏是一種機緣。”
看來我的修行還是不夠,需要向他們學習。
由於考古現場和周圍又發生了命案,上面停止了我們的工作。所有人躲在屋子裡,學習的學習追劇的追劇聊天的聊天。我等搖光等得煩了,回屋去睡了個回籠覺。夢裡,我又站在那口漆黑的棺槨前。
“明月!”來得次數多了,我竟如她所言,沒大沒小的連聲姐姐都不叫。至於害怕……我大概從怕她變成依賴她了吧,每每夜深人靜,身後沒有無常冰冷的氣息時,我就會躲在明月這兒,跟她說說話,陪她說說話。
明月飛身出畫,衣袂飄飄地落在棺槨上:“小丫頭,你這半身仙氣半身鬼氣,是怎麽搞的?”
我把禹州墓的事說與她聽,又給她分析了我昨夜的猜想。她說她好久沒思考過這些事了,聽上去確實有很多疑點和巧合,然而她關心的問題總是和我關心的問題不太一樣。
“姓謝的到底是在想你還是在想珠兒?”
我被她問得不知如何回答,把頭靠在棺槨冰冷的石壁上:“不一樣嘛?”
“當然不一樣,
”明月大概是因為活了五百年,所以她看得更明白些,“若想珠兒,那是思念亡妻,你不過是個容器,就相當於一個茶盞、一方花瓶;若是想你,那便是心裡有你。”說到此她似乎又並不滿意這個結論,“他一個鬼差,看盡生死,為什麽平白無故心裡會有你?還不是因為你承她亡妻一靈!”明月翻身跳下棺槨坐在我對面:“他到底是愛你還是愛珠兒。” 我盯著明月看了好一會兒,不知是錯覺還是因為心裡不舒服,總覺得她樣子溫和了許多,血戾之氣也淡了。
“看什麽。”她橫眉立目,“問你話呢。”
“愛珠兒。”我答。
“既愛珠兒,那日為何又要救你?”明月追問。
“於心不忍?”我猜,“也許是帝君大人命令他不讓我死呢?或者他看了名簿,知道我不能那個時候死?就是……履行義務?”
“你說他為你斬殺了一隻鼠精?這是觸犯天條的事。”明月眼裡透著笑意,“冥司隻管人生死,助天除魔。妖……歸天管。”
“大概也是顧慮到我身體裡珠兒的靈魂吧……袁弘之說靈魂的味道不會變,也許我骨裡都是珠兒的味道。”我說這些話的時候心會痛,會痛是因為喜歡他……我喜歡他是用丁靈的心去喜歡, 他喜歡的又是誰呢?
“你的傷心影響到我了。”明月揮揮手,“回去回去,讓我一個人靜靜。”她這次沒有暴力地把我扔在牆上,而是用氣把我推出了古墓。
醒來後我見海若在整理照片,爬過去看了兩眼,發現無人機航拍到了整個曲水流觴的線路:“這個清理出來啦!?”我指著屏幕問海若。
海若被我突發的問題嚇了一跳。
她讓出一塊地方給我坐:“這個水渠一直在清理,但是由於范圍很廣,所以大家都是在清理各方位墓室的時候順便清理出來的,前天下午航拍才發現能連在一起。”
我心裡微微歎了口氣,不讓清理出來的東西終還是現世了,可見有些事早已注定,擋不住。
“這個盤子是什麽?”我指著水渠上一個看著很像倒置馬鞍的東西,“黑了吧唧的,是不是金器?”
“不知道,表面是一層黑色的粉末,初步判斷可能是牲畜的血液。”海若給我看了幾張特寫圖,“實驗室取走去做分析了。”說到這裡她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耳語,“昨天清出的全貌,清出來以後就接連出事兒,發掘現場死了一個,回來路上一個,村委那個更衣室裡一個,你說,是不是有阿飄。”
我呵呵笑了兩聲,心說這還用問嗎,而且還會接著死人,我就是那第九個!我也不知怎麽逃跑,也不知怎麽反抗,最主要的,不知道對方什麽時候出手!
“靈姑娘。”銀歌的聲音響在門外,“凌大夫叫你吃下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