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雲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現在駕駛的玩意算是個什麽鬼。
神話生物?天知道惡魔算不算神話生物呢?
“艾麗莎·馮·哈布斯堡。可以請問尊稱嗎?”女子認真盯著深淵遺女腦袋頂上一對細小的突觸眼,問道。
“嶽雲,”嶽雲對眼前之人頗感興趣,便回答了她:“你們之前遇到其他求生者了吧?在多遠的地方?是些什麽樣的家夥?”
嶽雲並沒有與其他人打交道的計劃,但了解附近環境,以及陌生人帶來的危險,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就算那些家夥身上沒有什麽嶽雲所覬覦的東西,也不能保證對方就沒有對他保持著惡意。
“真是敏銳,”哈布斯堡小姐目光流轉,似是在心中思量著什麽,繼而開口坦然道:“確實遇到了一個……非常危險的家夥。
他殺了不少人,強迫我們幫他尋找其他求生者。引誘去他所指定的地方,”
說著,她指向身後與溪流垂直的方向:“兩公裡左右的距離,有一處林木特別密集的盆地,就是他們要我們騙人過去的地方。
比起這些,不知閣下是否願意,與我結盟?”
“結盟?”嶽雲語帶戲謔。
主動道出針對對方的陰謀,可不是什麽表示友善的好辦法。莫須有的“陰謀”不值得信任,反而只會讓不知情的人提起警惕。
艾麗莎不多解釋,只是對著河邊的方向歪了歪頭。
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嶽雲發現在【深淵遺女】並不算靈光的視覺下,自己原先並沒有注意到,一個老人躺倒在七彩光柄菇的氤氳煙氣中。
在七彩光柄菇的致幻脈衝中,普通人頂多能撐過幾分鍾的時間。換做尋常人,很可能因為急迫的心情做出不理智的判斷。
但嶽雲只是慢條斯理地甩了甩觸手:“你似乎誤會了什麽。我在問的是,我為什麽需要和你結盟,而不是你為什麽需要我的幫助。”
艾麗莎並沒有表現出嶽雲所期待的憤怒或急切,反倒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片刻後,她笑道:
“情報,後勤,以及……朋友。相信我,在新世界,這些遠比你想象的要重要得多。”
嶽雲無從反駁。而眼前女子所表現出的從容,也讓他意識到如果自己需要一個盟友,面前之人便是毫無爭議的最好選擇。
至於擔心對方包藏禍心,其實嶽雲一開始就沒太往那邊想過。
如果她真的是一心幫助其他擁有避難所的求生者陷害自己,那跟隨她的那麽多人,就沒有理由見到【深淵遺女】後也沒有直接四散而逃了。
為求生計為虎作倀是一回事,心甘情願表現得如影帝一樣去為惡,就不是這麽多人都可能做到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就透露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展現誠意吧?”嶽雲笑道,趴在原地紋絲不動。
“先救人。”艾麗莎小姐一反剛才的無所謂,執著道。
臨危不懼的膽魄,縝密的心思,審時度勢的隱忍……
如果不是她手上的避難所沒有戰力,嶽雲覺得對上這家夥,很可能會出現被捅了一刀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那樣的情況。
但事實證明,在有戰力的避難所系統面前,手無寸鐵的普通人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樣毫無抗爭之力。
嶽雲的選擇是……他高高抬起自己那一雙,單是尖端部分就與人類身體等大的觸腕足。
人群中響起一陣驚呼,卻終究是沒有人敢於挺身站出來。
唯有艾麗莎一人,在【深淵遺女】巨獸般的陰影下面色平淡,絲毫不為所動,一步也沒有退讓。 就在人們以為巨獸將要把自己的領頭人拍死吞噬時,一雙觸手輕輕拍在地上。
反作用力推動深淵遺女在菌毯上滑行,轉瞬便到了昏倒在地的老人身前。腕足輕卷,觸腕足尖端的吸盤靈巧地黏住老人。
再是一拍一滑,讓十幾人束手無策的落難者便被嶽雲輕松救了出來。
嶽雲的眼光並沒有出錯。艾麗莎會得到一個不擅長戰鬥的泛用型堡壘類避難所,並非因為在“求生權”競爭中積分不足,勉強兌換的。
與之相反,這個名稱平平無奇的避難所有著尋常人聽都沒聽說過該的S級潛力核心。
按照簡介描述,它具備相當普適性的兼容功能,擁有全品類全功能的發展潛力。
出身於自身原生世界的頂級豪門,艾麗莎能力很強。無論領導力,決斷力,權謀智慧還是實戰技巧, 全都位於一個尋常同齡人無可企及的高度。
在“求生權”的爭奪競賽中,她以無可撼動的公信力與人格魅力團結了所在賽區絕大多數的普通人,最後獲得了一個超跑哥,胖官員,乃至面前的摩托手,刑訊官等人無法想象的高分。
會用那種分數最終選擇這樣一款完全放棄初期戰鬥力的避難所,純粹是出於個人的政治理想。養尊處優的二十二歲大小姐,依舊處在一個會做夢的年紀。
事實上,她並沒有高估自己的能力,但顯然低估了其他人的卑劣。
在親歷了求生者的所作所為之後,她很快地適應了新世界的法則。
求生者,這個聽起來只是最底層的掙扎的可憐蟲的名字,卻是新世界人類中,那些高高在上,執掌他人生死的上位者。
與之相對,沒能在求生權競賽中攢夠分數換購避難所的失敗者,則收獲了一個更加悲慘的稱謂——失格者。
能夠活著離開求生權競賽的人,極少有完全沒能得到遊戲積分的。
在不足以換購避難所的情況下,他們只能選擇地球上熟識的輕武器,食物,淡水,以及類似的基礎資源。
但在踏上新世界的第一天,他們便意識到了全新的,不可逾越的階級模式。
換購的武器根本無法對避難所造成傷害,資源與食物全部被搶走,稍有反抗便會被當場殺害……
更糟糕的是,那些在文明社會養尊處優的現代人還發現,和他們說著同樣語言的新鄰居並不認同他們已經當做理所當然的,現代文明的價值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