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尋不得的「傲慢碎片」，竟然會在決賽落幕時，自個兒探頭出來。

　盯上的目標，恰好還是剛剛奪得聯賽冠軍的喬琳娜。

　林宵樂了。

　見過守株待兔的，沒見過守株等來魔神的！

　但這也能夠理解。

　畢竟，傲慢魔神挑選的信徒，必定是傲慢之人。

　而奪得聯賽冠軍的選手，雖不至於迷失自我，但一定會滋生傲慢心理。

　“幫助喬琳娜奪冠”本就是原計劃的一部分……而這計劃，沒想到當真釣上了大魚！

　環顧了一眼歡呼沸騰的觀眾席。

　林宵決定，待會兒再和喬琳娜討論‘魔神碎片’的事情。

　現在，先和楚雲兄聯絡，讓他們在閉幕歡慶之際，提高警惕。

　臨近傍晚。

　三校聯賽落下帷幕，觀眾們走出露天體育館，仍在興奮議論方才的對決。

　“忍冬的喬琳娜隊長，太帥了！”

　“創造了歷史記錄啊！連羅曼當年都沒能完成一穿三！”

　“虧我還壓了尤文贏，結果他被一劍秒了，離譜！”

　鬱金香的校隊眾人，自選手通道離開，籠罩著一股沉默。

　尤文目光閃爍，回憶著方才的對局，閉目長歎。

　“隊長……”赫蒂小心翼翼地呼喚。

　“我沒事。”尤文原有的銳氣與自信消失不見，剩下難掩的疲憊，微笑地說:“還有下一屆比賽，那就是屬於你們的舞台了。”

　“下一屆比賽……”有不開眼的隊員提醒道:“喬琳娜還能參賽。”

　赫蒂剜了眼這名隊員。

　再看尤文，見他眉宇緊皺，一副胸口中箭的模樣。

　“不管怎樣，校長開設了晚宴。”

　尤文歎氣，旋即拿出隊長的氣度，說道:“宴會結束後，大家睡一覺，然後明天各自回家吧。”

　眾人想要寬慰，又不知從何談起，隻好齊聲道:“是！”

　忍冬這邊。

　由老校長奧德裡奇組織了一場慶功宴。

　不過，喬琳娜表示自己身體不適，不能赴宴。

　她向來不喜歡聚餐，尤其是以她為主角的宴會，這會讓她覺得很不自在。

　林宵則因調查組工作為由，向校長表示不能前往。

　他找到喬琳娜，將有關魔神的發現講述一遍。

　“傲慢魔神盯上了…我?”喬琳娜手指自己，不可思議。

　“因為你的打法，很符合傲慢魔神的風格吧。”林宵抱臂點頭，“換句話說，祂的本源之力，挺中意你。”

　喬琳娜冷冷一笑，道:“只是戰勝幾個雜魚而已，完全稱不上是‘傲慢’。”

　“可是剛才，某人被迫動用了‘荷魯斯之眼’。”林宵說。

　喬琳娜有模有樣地抱起手臂，頗具冷幽默地說道:

　“荷魯斯之眼，只是提供視野輔助，真正擊破敵人，還得靠我自己。”

　林宵微微一愣。

　好家夥，小透不算掛是吧?

　“簡單來說，你大概率會是‘傲慢碎片’招募的下一個魔神信徒。”林宵說。

　“我要怎麽做?”

　“這個簡單，你先虛與委蛇，答應成為墮卡師，然後我從旁殺出，順勢將祂的本源碎片分解。”

　“沒準還能讓它帶我們找到路西法的復活地點。”

　林宵怪笑了兩聲:“趁祂還沒復活，先抄家夥堵他泉水，逼祂簽訂不平等條約，到時候……桀桀！”

　喬琳娜頭頂浮現一排省略號。

　仙人跳、釣魚執法、大棒外交，種種套路玩得如此熟練。

　傲慢魔神比起眼前的人類，可能還算是單純的……

　“我盡量配合你的行動。”

　喬琳娜微微頷首，道:“不過，以你的安全為第一要義。”

　“以你的實力，無須我特別關照，只是傲慢魔神的復活儀式，需要用到你的鮮血，所以……”

　喬琳娜移開視線，冷淡地道:“遇到危機，把我當做你的盾牌吧，無須客氣。”

　林宵點頭:“了解。”

　馬上打boss，有大師級的卡師當前排，確實能減少流血的風險！

　夜幕降臨。

　喬琳娜孤身一人，走至月光清冷的竹林。

　竹影斑駁，風唦唦響，少女煢煢獨立，左手抱胸，右手抵在下頷，像在沉思。

　突兀間，一簇紫色火焰憑空燃起，湧動著令空氣凝滯的威懾，淡漠的精神感應響起:

　“人類，你渴望力量嗎?”

　“渴望……”喬琳娜紅瞳微微渙散，陡然變得銳利，清喝道:“渴望你外祖母！”

　“林宵，動手！”

　路西法真的有外祖母嗎……

　林宵胡思亂想著，自林深處現身，手持大號左輪‘血源’。

　一發致命子彈裹挾漆黑火焰，射向搖曳的紫火。

　紫火試圖逃離，卻被強化版的‘怠惰領域’籠罩其中。

　砰！！

　子彈擊中，紫火發出嘶鳴般的‘呲呲’聲響。

　聯邦歷史公園，‘全知之眼’中的紫火同時搖晃了一下。

　這股象征路西法的紫色火焰，愈加微弱了幾分，繼而燃起仇恨的光亮。

　林宵微微睜大雙眼。

　‘怠惰領域’竟也無法將這一本源碎片給控制。

　這塊碎片衝出束縛，如一團流火般劃過竹林上空。

　祂成功從林宵的魔爪當中，逃出生天。

　“嘁，讓它給跑了。”喬琳娜蹙眉。

　“我確實擊中了……傲慢魔神的本體應該也會受傷。”林宵沉吟道。

　然而。

　轉瞬之間。

　林宵脊背陡然綻開寒意，冰冷黏膩的危機感順著脊柱向四肢蔓延。

　「人類。」

　那無疑是魔神的嗓音，猶如從地獄裡傳來的呼喚。

　仿佛帶有與生俱來的高貴，在祂冷漠與蔑視的語氣裡，燃燒著一簇仇恨的火焰。

　「我們很快就會見面。」

　腦海像一下子被千萬根針刺猛戳。

　恐怖的精神壓迫，遠隔千裡之外，無法抵抗，降臨在林宵身上。

　林宵瞳孔收縮，冷汗直流，痛得弓起腰杆。

　“你怎麽了……”喬琳娜先是一怔，旋即搭住林宵肩膀，緊張道:“林宵！”

　林宵耳旁不斷回蕩尖銳的耳鳴聲。

　他的眼神冷漠，呼吸緊促，源力與火種瘋狂構建聯系。

　傲慢之力，給我頂住！

　火種當中，漆黑火焰灼燒著紫色寶石。

　傲慢碎片發出‘呲呲’聲響，痛苦中似又帶著一絲討好。

　不多時，清涼如水的精神力湧入林宵的大腦，輕松瓦解路西法的精神壓迫！

　痛苦逐漸緩解。

　林宵慢慢地直起脊背，借助同源的傲慢之力，反過來同路西法溝通，眼底燃起一簇漆黑的火苗。

　「路西法，別讓我見到你，指定沒你好果子吃！」

　全知之眼裡的紫火瘋狂搖曳。

　路西法冰冷的眼神閃爍，竭力保持克制。

　明明是我的本源之力，此刻卻聽從於一個人類。

　甚至，還反過來同我作對！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啪。

　‘全知之眼’中的紫火黯淡下去。

　某種聯系中斷了。

　月光皎潔，竹影斑駁。

　喬琳娜搭住林宵雙肩，語帶緊張:“不要緊吧?”

　林宵抬頭，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少女，微微點頭。

　旋即，林宵眺望‘傲慢碎片’逃離的方向，喃喃道:

　“那塊傲慢碎片裡蘊含的魔神意志，遠勝以往……”

　“不能再給路西法恢復的時間，必須追上去，趁祂沒復活，把那塊傲慢碎片分解！”林宵決斷道。

　“不行。”喬琳娜提出異議，“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

　“什麽?”林宵問。

　喬琳娜眉頭緊鎖，憂心忡忡地道:“你先脫衣服。”

　林宵環顧了一眼影子斑駁的小竹林，發怔道:“在這裡?”

　竹林幽深，人跡罕至。

　喬琳娜臉頰後知後覺地彌漫緋紅，態度依舊強硬，冷靜道:

　“得先檢查，你有沒有流血——仇人的血，是復活儀式的最後一環！”

　林宵猛地一怔。

　的確。

　如果仇人的血，被傲慢魔神獲得……那麽後果不堪設想！

　“時間緊迫，和我回屋！”林宵道。

　“嘁……先說好，我這不算偷看。”喬琳娜心道，是光明正大地看。

　“我是說，回調查組的安全屋，讓醫療人員替我做個全身檢查！”

　“……哦。”

　*

　回到調查組基地。

　在楚雲和喬琳娜的看護下。

　林宵躺進專業儀器，由西格莉德進行了全身檢查。

　“腦域的確有受到精神系攻擊的痕跡。”

　小秘書穿著白大褂，坐在旋轉椅子，兩腳踩住椅子腳架，上半身左轉轉右轉轉，翻看著報告，道:

　“應該說，幸虧你們來得很及時。”

　林宵提起一口氣，擔憂道:“怎樣?”

　“再來晚一些，創痕都快複原了。”

　西格莉德合上文件報告，說道:“身體外部也沒有任何傷口，甚至連牙齦都很健康，不會出現流血的情況……”

　小秘書頓了一下，歎氣道:“但如果傲慢魔神，有隔空取得‘仇人的血’的方式，那就沒辦法了。”

　室內陷入沉默，楚雲望著林宵，道:

　“你現在，打算怎麽做?”

　林宵低頭看了眼火種，道:

　“我能覺察得出，逃離的那塊傲慢碎片，還在這附近，只是更改了目標……”

　“我繼續去追查那塊碎片。”林宵說，“趁今晚，把那塊碎片解決。”

　“我和你一起去。”喬琳娜冷靜地說，“我的傳說級卡片，也能給你提供支援。”

　林宵思忖片刻，微微點頭。

　……

　忍冬奪冠的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多家媒體在第一時間報道了這一消息，‘喬琳娜·瓊斯’更成為風頭無兩的mvp選手。

　至於落敗的尤文，不論他過去的成就何等輝煌，此刻都在喬琳娜面前，黯淡失色。

　接風晚宴上，盡管鬱金香校長沒有明說，但尤文很清楚，自己這名隊長當得並不稱職。

　還是太弱小……

　素來不飲酒的尤文，破天荒地飲了幾杯紅酒，醉眼朦朧。

　如果，能獲得比‘圓桌騎士’更強大的傳承。

　是否，能夠改寫今晚的結局?

　尤文找了個僻靜無人的空桌，拿著紅酒杯自酌自飲，酒力上湧，倍感屈辱地趴倒在桌。

　侍者手臂上掛著毛巾，手持一瓶紅酒經過，為有需要的客人添酒。

　腳步聲驚醒了尤文，為遮掩自己已經喝醉的事實，尤文臉色酡紅，同侍者搭話道:

　“你們的紅酒……是什麽種類，味道，很好……”

　侍者挺起胸膛，語氣自豪:

　“客人，您真有眼光，這是聖米歇爾酒莊獨門釀造的葡萄紅酒，清香馥鬱，口感醇厚，據說連七階卡師都能被醉倒……”

　原來不是我酒量差，是這葡萄紅酒本就上頭。

　尤文目泛微光，問道:

　“叫什麽呢?”

　“叫做‘永生’，是為了紀念逝去的聖人，您知道的，聖餐中的聖血，便是指葡萄紅酒……”

　使者滔滔不絕間，看了眼鄰座，歉然道:

　“您稍等一下，那邊的客人在叫我。”

　侍者離開，尤文趴在桌上，望著酒櫃裡儲存著的一支葡萄紅酒，目光出神。

　隱約間，他見到巨大的十字架。

　頭戴荊棘王冠的聖人綁縛著鎖鏈，低著頭顱，側腹插著一柄長槍。

　鮮血自傷口，滴落至快要溢滿的聖杯，殷紅液體漾開一圈圈漣漪，宛如猩紅的葡萄酒。

　「我將賜予你渴求的力量。」

　尤文聽見冷漠傲慢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

　那聲音裡深藏著蔑視，仇恨，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哀傷。

　「你須，帶祂的血來見我。」

　“你……是誰?”尤文顫聲地問。

　那聲音沉默了很久。

　像穿過歲月的風霜，難改其高貴與傲慢，以凌駕一切的姿態，睥睨眾生，以悅耳晦澀的語言吟誦道:

　「我是大天使之主，攻敗列國之王。」

　「我的寶座在眾星之上，與至上者同等。」

　「我是地獄的新主人，歸來之首。」

　「我的榮光不被奪走，憎恨不滅，永不退讓。」

　「當我為明亮的晨星，你須喚我名為，路西菲爾。」

　「當我為眾生的主宰，世間生靈尊我為，路西法。」

　震撼衝擊著心靈與整個世界觀，尤文愣了好久， 苦笑道:

　“您的名諱該念給林宵教授聽……因為我對古代語言一知半解，而他能將您的事跡翻譯成詩歌，讓世人傳頌。”

　林宵……林宵！

　路西法極少會去記住人類的名字，因為沒要給螞蟻起名號的必要。

　但是，祂深刻記住了這個人類，緊咬牙關，眼神冷厲。

　林宵！

　我要殺你，一千遍！

　……

　題外話

　林宵:退退退！o(?Д?)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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