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王朝。
落日余暉中,金華山腳下的銀杏村內升起嫋嫋炊煙。
一名容貌俊俏的少年郎躺在自家籬笆院中的竹椅上,一手搖著蒲扇驅趕蚊蠅,一手端著酒盞小酌。
他叫謝杉,本是藍星上技術精湛的入殮師。
數天前,剛為顧客修複完遺容的他返回休息室小歇,也不知這麽回事,眼一閉,一睜,就特喵魂穿大周朝了。
老實說,剛穿越的他還有些懵,等緩過神,內心的激動簡直無以言表。
重活一世誒,這等機緣豈是三言兩語能道盡。
況且混跡網文多年,腦中雜七雜八知識一大堆,怎麽著也能在大周朝混出個腰纏萬貫、妻妾成群吧。
只是.....
隨著前身記憶徹底被消化,暮然回首,發財夢已然碎一地。
首先,他家乃八輩貧農。
家中唯一值些錢財的也就半畝良田及3間土胚房。
至於賣了土胚房或半畝良田換本錢...呵呵,他賣一個試試。
信不信遠在邊關當大頭兵的親爹連夜回家,攜手娃他娘上演混合雙打...往死裡打的那種。
老祖宗們攢下的資產都敢賣,這等不孝子留著乾嗎?
趁早打死了事,省的看著糟心。
其次,他是家中唯一且不可或缺的勞力,壓根沒時間外出撈錢。
謝杉的杉取自三的諧音。
也就是說這貨在家中排行老三,上頭還有大哥謝瑞及二姐謝巧。
本來嘛,老爹上陣搏殺,謝瑞才是撐起一片天的頂梁柱,可...奈何謝瑞與謝巧不僅是雙生子,還特喵早產一旬。
試問,一個富戶家新生兒存活率都不高的時代,窮苦人家的雙生且早產兒又會如何?
答案顯而易見。
謝瑞、謝巧自打出生便體弱多病、藥罐不離身,家中劈柴挑水、下地勞作等重活一律由謝杉一肩挑起。
一但他下海經商,呵呵,家中怕是不出兩天便斷水、斷糧。
尤其是荒廢了良田繳納不出來年稅糧,那可不是鬧著玩,真會出人命滴。
最後,無權無勢的他守不住財富。
特麽等級森嚴的封建制度下就沒公平、公正可言,強取豪奪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稀疏尋常。
想發家致富,唯有先找靠山,否則隨時做好淪為權貴們提款機的準備吧。
綜合上述,他短時間內做個嘚的發財夢。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一輪銀月不知何時掛上枝頭。
此時,不勝酒力的謝杉正沉浸在睡夢中,突然,耳旁傳來一陣輕微的窸窸窣窣聲。
什麽鬼?家裡遭賊了?...耗子都能活活餓死的家庭,偷毛線啊.....
我倒要看看誰這麽不長眼.....
謝杉微微睜開醉意朦朧的雙眼,隨即一頭偷喝濁酒的猿猴背影闖入眼簾。
若是平時見到山中野獸進村覓食,謝杉不僅不會害怕,反而會興高采烈的刷鍋燒水。
老頭賞的野味嘛,不吃白不吃。
可...眼前穿著紅馬甲、腰杆筆直,腰間掛著酒葫蘆的猿猴是什麽鬼?
這特喵是妖吧?.....
被震撼到的謝杉雙目瞪成銅鈴,既驚恐又興奮。
驚恐的理由就不說了,妖嘛,任誰初次見到都得肝顫,沒當場嚇尿已是不易。
至於興奮...嘿嘿,既然妖都出現了,超凡力量還遠嗎?
猿猴似乎察覺到背後異樣目光,
擱下酒盞,轉身撞上謝杉不安的小眼神。 四目相對幾息,謝杉腦海中嗜人而食的猩紅色雙眼、染血般的血盆大口,怎麽也揮之不去。
尼瑪,好嚇銀.....
“咕~咚~”
他乾咽下口水,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拱手說道:“呃...這位妖兄,怎麽稱呼?”
說話間,異常緊張的謝杉緊繃肌肉,余光不時瞄向不遠處的柴火堆。
那裡,躺著一把刀鋒閃著寒光的柴刀。
只要猿猴稍有異動,他便大聲狂吠,既提醒家人有危險,也能招來鄰裡幫忙。
當然,要是能糊弄猿猴一臉就更妙了,皆時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操起柴刀,擼起袖子砍它丫的。
男人嘛,生死看淡,不服就乾。
況且眼前的猿猴怎麽看都不像大妖,反而看著像外強中乾的小妖。
不然這倒霉玩意來窮鄉僻壤作甚?
難不成他家自釀的濁酒堪比瓊漿玉液,冒死也值得喝上一口?
所以,搏一搏,指不定誰是誰的下酒菜。
“???”猿猴整不會了:不跑也就算了,還特喵打招呼?真當妖的面子不是面子?....
看我怎麽嚇你....
感覺有被冒犯到的猿猴嘴角微微上揚,露出鋒利的犬牙,一雙滿是戲謔的眼神巡視著謝杉。
那模樣,像極戲耍耗子的貓。
只是....沒等它亮出利爪增加威懾力,一道炸雷似的女性呵斥聲在耳邊響起。
“小東西,爾敢!...誒?其狀如猿,黃身,赤瞳、赤喙,你是雍和!!!”
雍和僵住表情,渾身猴毛炸裂似的根根豎起。
對於老底被揭,它並不感到意外。
怎麽說也是記錄在山海經中的異獸,名聲在外,有人認出很正常,沒啥大不了的。
可...僅它一人聽到的‘耳語術’就不一樣了,那玩意唯有7品異人方可修習。
反觀它呢,僅僅只是剛剛煉化二十四節通天骨,堪堪直立行走的9品小妖。
雙方實力太過懸殊,不炸毛才怪。
此時,女性炸雷聲再次在雍和耳旁響起:
“別人不清楚,我卻知道記載在古籍中的‘見則國有大恐怖’有多大水分,”
“事實上不是你們出現在哪,哪就會出現災禍,而是你們雍和生性好動,喜湊熱鬧,往往災禍還未降臨,你們憑借超凡‘嗅覺’已搶先一步到達附近。”
“怎麽,你出現在銀杏村,是村中即將發生災禍,還是...我家三郎身上有‘熱鬧’可瞧?!”
說到最後,炸雷似的聲響幾乎在厲聲質問。
雍和想哭的心都有了。
在它想來,若告知聲音主人‘村莊即將面臨災禍’,估計聲音主人大概率會一走了之。
惹不起災禍,還躲不起嗎?
況且7品異人誒,天地在大,總能找到安身之處。
可...問題是眼前的小郎君才是災禍源頭呢?
一句‘我家三郎’,聲音主人已然暴露無遺。
怕是它剛點頭,下一秒,聲音主人就要殺它祭天,以防謝杉是災禍源頭的消息泄露。
特麽不過湊個熱鬧而已,怎麽自個就成熱鬧咩.....
雍和的小腦瓜想不明白事情是怎麽發展成這樣,只能呆立當場,既不敢點頭承認也不敢搖頭否認。
一旁,謝杉見雍和莫名抖成篩糠,心頭湧上一股不詳感,幽幽道:“妖兄,我家窮的快揭不開鍋了,可別擱這碰瓷啊...在說了,你這羊癲瘋裝的也不像,好歹吐些白沫出來啊。”
你才羊癲瘋,你全家都有羊癲瘋.....雍和幽怨的瞪了眼謝杉,腦中突然劃過幾道疑惑。
成為異人雖難,但有7品異人從旁協助,尋些‘氣血丹’打基礎總沒問題吧。
為什麽眼前的小郎君別說是異人了,就連血氣也如同凡人?.....
是沒修行資質,還是...沒錢買輔助藥材?....
或許還有轉機....
一念至此,雍和學著謝杉之前拱手模樣,有模有樣行個拱手禮,而後指了指自身喉嚨,暗示謝杉及聲音主人,它是隻尚未煉化橫骨,無法口吐人言的小妖...單純且無害的那種。
接著,它從馬甲中取出一錠金子,生怕嚇到謝杉似的,小心翼翼遞給謝杉。
謝杉此刻的神經依舊處在高度緊張中,外界任何風吹草動都能產生過激反應。
這不,只見他渾身一激靈,撒丫子竄到柴火堆,抄起柴刀護在身前。
“.....”雍和看的無語扶額,隻得將金子擱在酒壇邊,而後抱起酒壇便是‘噸噸噸~’。
“你是想說...你來這不是為了湊熱鬧,而是為了喝酒?”
聽到炸雷聲,雍和微不可察的點點頭。
似乎為了增加說服度,它擱下酒壇時取下腰間酒葫蘆, 將酒壇中的濁酒一滴不剩全倒入其中。
也不知是謝杉看在金子的份上,還是看出雍和只是犯了酒癮的小妖,想了想,將柴刀別在腰間,返回土胚房又取了一壇濁酒:
“妖兄,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陪你喝點?”
“.....”雍和:雖然我確實沒將你當成下酒菜,可你膽子是不是太肥了些?.....
腹誹歸腹誹,雍和可不敢拒絕邀請,而是面露善意的舉起酒葫蘆遙敬謝杉。
“嘿嘿,”謝杉給自個倒上酒,回敬後仰頭便喝。
那豪邁模樣,全然忘了腰間為啥別著柴刀。
推杯換盞下,一人一妖喝的你來我往。
雍和雖喝的興起,但依舊能察覺到身後似有若無的窺視感,只不過少了炸雷聲罷了。
猜的果然沒錯,聲音主人確實不想在小郎君面前暴露異人身份.....
雍和暗中自得:這波,小命算保住了....
此時,謝杉見時機差不多,打著酒嗝問道:“妖兄,聊聊你是怎成的妖...因為修行,還是吃了奇花異果?”
我吃了個錘子....雍和一眼看出謝杉對異人的渴望,得虧它說不了人言,否則真想懟上幾句。
放著家中異人不問,反找妖套話是幾個意思?......
雍和略帶無語的指了指金華山,又揉了揉肚子。
言下之意,它是從吃下奇花異果開始的妖生。
謝杉雙眼放光的望向金華山:瞄了個咪的,是時候進山打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