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子的損失,已經超過我們飛翼堂近百年以來的損失總和,老大!才一場行動啊!”
“損失慘重如斯,卻連個所以然都不知道!”
姚酒醉神情激動,兩眼通紅。
“最詭異的是,這一場行動,自始至終,兄弟們自上而下所有人都是稀裡湖塗的,甚至到了現在,還是不知道是為了什麽,目的又在哪裡?!”
“表面上看,我們牽住了大秦的鼻子,刺殺了他們的元帥,然後封鎖了山脈,然後截斷了救援……似乎是處處先機,每一步都是料敵機先,佔盡了先手。”
“但情況演變至今……我輩的付出又有何意義?為什麽,為什麽大軍沒有趁機衝陣?那我們所謂的料敵機先,重重布置,究竟意義何在?”
“我曾經以為,我們這樣做,近乎不計代價的犧牲,就是為了給大軍創造機會!若是如此,若是當真攻克大秦西軍,我輩甘之如飴,絕不會有半句怨言,死難的兄弟,亦是死得其所,九泉含笑,可事實上卻是大軍始終按兵不動,就隻得我們在彼端浴血苦戰。”
姚酒醉越說越是憤怒:“說是我們佔據先機,但啟戰的地點,卻是人家秦國的地盤!即便最初的失機,我們卻沒有將機會演變成勝機,竟然就這麽在人家的大本營裡面,和人家源源不斷的增援硬剛……僅憑我們的那些個人手,又能濟什麽事?恕我鬥膽一問,這是哪一國的高明戰術?又是什麽天才制定的絕世兵法?”
“真的不是去送死麽?送我們去死嗎?”
姚酒醉道:“那麽多的兄弟,盡數死難在這一場莫名其妙的戰役裡,然後我們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一切的根源為何。現在,我替那些死去的兄弟問一句:為什麽?”
他手捂著肩上的傷口,卻是筆直的挺立起來,注目於展一翔的背影,沉聲道:“若是始終這樣的稀裡湖塗,那些個死難兄弟何能閉眼,縱然身在九泉,也必含恨。”
“亦或者,亦或者只是我們的一廂情願,根本就沒有更深層次的戰略部署,只是一拍腦門就決定了直接刺殺對方主帥,發動秘密特種力量截殺,卻又沒有軍隊呼應,更沒有後續應對;任由自家人一路血戰到底,死傷殆盡,對對方的不斷增援視若無睹……”
“若是沒有一個說得過去的原因都不給,我是斷斷不會服氣的。”
“太慘了!太慘了啊老大!”
展一翔深深歎了口氣,道:“老四,你且冷靜些。”
“冷靜?我特麽的冷靜不了!”
姚酒醉突然歇斯底裡的大吼起來:“我這輩子都忘不了,布長空一掌將我半邊身子打得支離破碎之時的那種眼神。”
“那是一種疑惑不解的眼神!他就那麽疑惑的看著我,然後問我:你們這次,只是來送死的嘛?”…
“我甚至懷疑,我能夠活下來,只是布長空心有疑忌,不敢當真全力出擊,害怕咱們這邊另有布置,可是……可是咱們這邊哪有布置?”
“我恨哪,我恨布長空為什麽不全力以赴,直接將我打死,我若當場就死,就不會有那麽多兄弟們犧牲自己,爭先恐後的衝上來掩護我逃走,一個個的慘死在布長空的手下……現在,此時此刻,我逃回來了,怎麽能不幫他們問上一句:我們是不是去送死的!?”
他血紅的眼睛,看著展一翔,一字字道:“我們,是不是去送死的??”
展一翔揮揮手,道:“你們都出去吧,供奉們和副堂主留下。”
及至其余人等迅速退出,展一翔深深地歎了口氣,道:“這件事,不但有原因,還是深層次的原因。”
“這個原因的重要性,值得我們煞費苦心的布置,值得我們用鮮血與生命去換取。”
“此役我方損失慘重,吾亦痛徹五內,但唯有如此,才能讓我們確定欲確定之事,那就是,大秦有神醫,可治絕毒!”
展一翔低沉的說道:“自從上一次苗森森在天南铩羽而歸,就已確認了一件事,天南有位神醫,救治了何必去,其醫術手段,超凡入聖,更在大秦第一神醫國手孔高寒之上。”
“當時,黑翼白一文曾經將這件事專門上報,同時引起了皇室和我的注意。”
“本來僅止於此的話,自然不值得我們大動乾戈,畢竟只是一個手段高明的醫者,遠遠達不到我們重視的地步……一個醫者所能起到的作用,終究有限,便是任其發揮,卻又能救幾人?”
“所以,當時雖有,卻也沒有太過放在心上,但那白一文為了這件事情,曾派出專門的探子。”
“但接下來……隨著嶽州兵變計劃失敗之後,白一文專門派出去的探子,帶回來一個消息,就是……嶽州的大秦士兵,包括彩虹天衣的人,在這數場戰鬥中看,除了當場死亡者之外,其他人,幾乎無人死亡!甚至,無人殘疾!”
“更甚者,這些傷員無人有損武道根基!”
說到這裡,展一翔停住了訴說。
可眾人的呼吸卻不約而同的沉重了起來,令到本該回歸沉寂的密室,氣壓愈發緊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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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話的個中深意,展一翔並沒有解釋。
但是在場每個人卻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單獨一場戰鬥,基於彼此戰力優劣,計謀布局,佔優勢一方的傷者,並沒有死或者殘疾的,倒也罷了;但是一場戰爭……那些受傷的人居然也沒有死亡殘疾的,那可就是古往今來誰都做不到的不可思議事件了!
一個可以讓數萬人的戰爭,一乾傷者最終無人死亡,無人殘疾,甚至無人損傷武道根基的醫者,將之稱為戰略武器絕不為過!
“這怎麽可能?”…
一位供奉脫口而出。
“我知道你們不信,在最初聽說的時候,我也不信,這等信息,任何對戰場殘酷了然的人,或者是醫道略通,對修行有所認知的人,都不會相信。”
“可是,這是前方同袍用生命帶回來的情報,我們不能盲目否決,我們需要印證!”
“所以我們才設置了這個局,這個就結果而言,極為荒誕的局。”
展一翔道。
“但這個理由仍是不夠。”
姚酒醉道。
“確實不夠。”
展一翔澹澹道:“之所以費盡心思,也要將這位神醫找出來,自然還有別的原因;而且……就單只是那個原因,為此付出的所有損失,都是值得的。”
“但是那個原因,我只能告訴你們有,卻不能告訴你們具體是什麽。”
展一翔拍拍姚酒醉的肩膀,沉聲道:“小醉,自古至今,哪怕是市井流氓的鮮血……也沒有一滴是白流的,更何況是我們這麽久的兄弟?”
“最表層的理由我已經告訴了你們,而更深層的理由同樣有,但我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告訴你。在將那個神醫抓到手之前……知道個中內情的人越多,我們要付出的代價,損失的同袍,只會更多,甚至於,便是連你我在內都死光了,也未必能夠完成!”
“所以……兄弟。”
展一翔輕輕歎息:“你且調息養傷,明日和我一起,去送兄弟們的遺骸回家。以後,這些兄弟的家卷,造反不死一次,重罪豁免權三次;家中子嗣,盡數歸入飛翼堂撫養;父母妻兒,只要大燕不亡,便保他們一世富足平安!凡有欺辱者,盡皆以造反罪論處,九族株連!”
“不要恨我,要活下去,你還要陪著我,一同守護兄弟們的家卷,讓他們在天之靈,可以安心瞑目。”
姚酒醉眼圈通紅,啞聲道:“是,老大!”
“是我誤解了你。”
“沒事……”
展一翔苦笑:“你說的對,一點錯都沒有,發生這樣子的事,任誰都該有怨懟,死難的袍澤又何嘗不是我的老兄弟,我心裡,也想發火。”
“但是我們不能。”
“怪隻怪……我們生在了這個亂世,碰上了這個紛亂的大陸。”
眾人輕輕歎息。
良久良久之後,姚酒醉問道:“那個神醫,叫什麽名字?我們以後還要繼續抓對吧?”
“不錯,我們必須要將他抓回大燕,這個動作,永無止息!”
“他是誰?只要我們將他抓來,豈不是可以徹底完成任務?”
“不錯!”
“請老大明示!”
展一翔目光中, 精光閃爍,一字字道:“在西軍中,他化名南天燕;騙過了許多人,估計西軍上下,真以為他名喚南天燕,遊走於異地的不世神醫!”
“但白一文根本連考慮都沒考慮,一口咬定,此人一定就是江湖小鎮,救治了何必去的那個青年神醫!”
“他的名字,叫做風印!”
“這一點,確鑿無疑!”
“風印?!”
“不錯,不管他的身份如何千變萬化,風神醫也好,南神醫也罷,他之出身源頭就是風印!江湖小鎮良心醫館的那個青年醫者!”
展一翔一字字道;“這一點,母庸置疑,確鑿無誤。”
姚酒醉隻感覺一陣荒誕之意湧上心頭。
喃喃道:“青年神醫?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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