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級委托“向日葵狩獵”發布前三天。距三岔路口南二十五千米,一位手持撬棍的男人慢悠悠地由無數向日葵屍體堆疊而成的高山,男人的臉上沒有絲毫疲憊,那幾道鐫刻在臉頰上的傷疤在落日的余暉下更是讓他多了一份如雕塑般的堅韌。墨綠色的血從撬棍是緩緩滴落,隨著男人的緩慢而沉重的腳步,這散發著惡臭的液體就這樣滴了一路。
男人背對著夕陽,左手拿著撬棍,右手拎著酒瓶。荒野上有許多的變異動物,它們或是對男人發出低吼,或是朝男人露出獠牙,或是揚起利爪······但都沒有向他發起襲擊。他的身上散發著一股危險的氣息,這讓生物本能地產生了恐懼,盡管男人衣不蔽體,蓬頭垢面。他就這麽走著,時不時來一口烈酒,從黃昏走到夜晚,總算是晃蕩到了三岔路口。
“闖爺,你回來了?”執勤的士兵一改先前的傲慢,畢恭畢敬地朝著男人敬禮。男人朝他擺了擺手,然後走進了一頂最大的帳篷。帳篷裡面已經有人睡去了,還有一男一女在伏案工作。被稱作闖爺的男人拿起酒瓶猛地朝男人的後腦砸去。
酒瓶碎了,烈酒灑了一桌子,還有一點混著男人的血流到了地上。
“朱坤,你他媽的敢坑老子!”闖爺破口大罵,被他稱作朱坤的男人則並沒有暴跳如雷而是沉默著任憑他責罵。
“你他媽的是不是不想活了?”闖爺猛地揪住朱坤的頭髮將他的頭砸向木桌,那看起來就不太牢固的桌子終於還是被砸碎了,碎裂的木片劃破了男人的臉頰,但他仍是緊握著拳頭不說一句話。
“您受傷了嗎?”一旁的女人並沒有去攙扶朱坤,反而是擔心起了闖爺。
“要不是這個孫子給了老子假情報,老子至於這麽晚回來?”闖爺似乎還不解氣,準備用撬棍對著朱坤的頭來一下。
“我也挺佩服你的。”一直沉默著的朱坤終於說話了,只不過他仍低著頭:“你是怎麽從那群A級變異生物手下跑回來的?”
闖爺笑了,笑得很大聲,好像一下子就消了氣。
“哈哈哈哈,搞半天你這個孫子是想弄死我啊”闖爺拍了拍朱坤的後背,“你好好努力吧,我看好你。對了小周,我這次也不能說沒有收獲。”他對眼前的女人說。這個被闖爺稱作小周的女人看起來似乎只有二十出頭,她穿著一身墨綠色的軍裝身上並沒有感染者的特征。
“您發現什麽了嗎?”小周輕聲詢問。
“那個向日葵的本體被我找到了,雖然給了它一棍子但還是被它溜走了。”闖爺走向帳篷的角落,他在一個黑色的箱子裡摸索了一陣子,然後心滿意足地拿起了一瓶綠色包裝的酒。
“真的嗎?”小周驚喜地說:“那我們可以對它發起追擊了!它既然被您打傷了,應該跑不遠了吧。”
“那東西狡猾得很,它會提前設下陷阱的。”闖爺咬開瓶蓋,猛灌了一大口酒。
“可是總得有人去啊。”
“對,但不一定得是我們。”闖爺冷笑著拉上了帳篷的門。
······
唐鼎的長矛已經沾滿了綠色的血液,白椰的匕首幾乎快要斷裂,但是他們視野中的向日葵卻仍是浩浩蕩蕩,如海嘯般向他們發動著連綿不斷的進攻。
“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唐鼎看向胯下的千金,“你能感知到它的本體在哪嗎?”千金小聲地叫了一聲,聽得出它的失落和無力。
“暫時先撤退吧,
我們中沒有感知類型的狩獵者,先回三岔路口找幫手吧。”白椰將圍上來的向日葵一腳踹飛,他慢慢地向吉普車的位置移動。 “同意。”唐鼎點了點頭,他縱身一躍跳到了吉普車頂,千金朝著這邊飛快地跑著。
向日葵們停止了攻擊,它們就好像得到了某種指引開始聚集。很快,一個高達五米的大型向日葵便出現了,它看起來和先前的普通向日葵並沒有什麽區別,只是一根暗紅色的管子從它嘴裡射出,一下子就將白椰的吉普車碾碎了。唐鼎在千鈞一發之際再次轉移到了千金的頭頂。
“好吧,這下是真的要換一輛車了。”白椰撫額歎了口氣,他的目光落在了千金身上“怎麽說,讓我擠一擠?”
“快來。”唐鼎伸手扯住白椰的衣領,將他一把拉上。
巨型向日葵瘋了似的狂奔,無數暗紅色的管狀物從它的頭部射出,雖然看起來柔軟,但其足以擊碎鋼鐵。但凡被命中一下,唐鼎還好說畢竟有著甲胄防禦,可是瘦弱的白椰可不就是受傷那麽簡單了。好在千金的速度更勝一籌,他們逐漸和那個向日葵拉開了距離。
白椰很失落,這次可是虧大了。不僅報酬沒拿到,還白白損失了一輛車。他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兩個人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唐鼎摸了摸下巴,“先用分裂體消耗我們的體力,等我們力不從心的時候再進行合體···”
“但合體的時候也是我們做掉這個玩意最好的時機。”白椰不甘地吐了一口唾沫,“主要是沒有體力再打下去了,這個破玩意,真是陰險。”
蔓德拉載著二人朝著營地的方向狂奔,一輛黑色的摩托在他們的身邊一閃而過,白椰注意到了騎著摩托的是一個滿臉胡茬的中年男人,他的背上還有著一根撬棍,撬棍上還沾有綠色的血跡。男人戴著墨鏡沒法看到他的眼睛,但白椰卻覺得男人散發著一股危險的氣息。他們的相遇只是一瞬,而就在這一瞬間白椰仿佛明白了什麽。
“草!快回頭!我們被人坑了!”白椰發了瘋一樣拍著千金的腦袋,這一頓亂打把千金打得是眼冒金星。
“你輕點。”唐鼎一把摁住白椰的手,“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你知道剛才過去的男人是誰嗎?雖然我也不甘心,但是咱們最好別和那個人扯上關系。”
“我管他是誰。”白椰甩開唐鼎的手,“我廢了一輛車,結果被這個東西搶了賞金?”
“你先冷靜,那個向日葵即便是他也一時半會對付不了,我們先回營地慢慢商量對策。”
“我冷靜不了!”白椰的雙腿散發出藍色的蒸汽,肌肉增幅,這是白椰的異能,能夠在短時間內強化身體某個部位的能力。他像子彈一樣朝著後方跳躍,隨後化身為一隻餓狼,朝著男人的摩托車奔去。
唐鼎歎了口氣,若是平常他一定會和白椰一起回去把那個不知死活搶獵物的人打的滿地找牙,可是,這次的男人可是人稱“殺手”的闖爺,不僅是變異生物殺手,若是惹他不高興了,就算是狩獵者也會被他一並殺掉。他有著很深的背景,營地的士兵看到他都要畢恭畢敬地敬禮。可以說,闖爺掌握三岔路口一半的話語權,得罪了他幾乎就得罪了整個狩獵者團體。當然,如果僅僅是背景的話是不足以讓人恐懼的,闖爺本身的實力就是一個未知數,有人親眼見過他獨自面對A級狩獵目標時面不改色,一棍子解決戰鬥。白椰若是和闖爺起了糾紛,多半會被活活打死。
對不住了,白椰,雖然我看不慣強權和**,但是闖爺也不是我能夠對付的,這一年雖然短暫,但是還是感謝你的陪伴。唐鼎低下頭繼續坐著蔓德拉朝著營地的方向前進。
“看來很順利。”闖爺看著不遠處那已經陷入暴走狀態的巨型向日葵,緩緩從背後抽出撬棍。他一腳踩在地上,硬生生停住了正在疾馳的摩托車然後像惡鬼般朝著向日葵奔去。這才是一個真正獵手該有的樣子,獵物本就應該在獵手面前玩命地逃跑,獵手只要負責享受追獵的快感就是了。
“給老子跪下!”闖爺一撬棍竟直接打爛了巨型向日葵半邊的身體,綠色的血像噴泉一樣迸發出來。
“這是我的獵物,你別動手!”白椰朝著向日葵擲出匕首然後一腳踢爛了向日葵原本就快要散架的頭部。但這段路程已經快要超負荷了,白椰不得不終止能力,他蹲在地上氣喘籲籲。
“小子,你是哪裡來的?”闖爺雖然知道白椰來這裡的原因但他也好奇這個年輕人居然敢和他爭搶獵物。
“我?我是南部城邦人。”白椰大腿處的肌肉還是撕裂了,他現在連站起來都做不到了。
“哦,那你有親人嗎?”
“你打算做什麽?”白椰可以感覺到這個男人的身上散發著恐怖的氣息,他身上貓的部分正極力排斥這個男人。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能讓野獸感受到恐懼?白椰有些後悔了,他終於明白唐鼎為什麽阻止自己了。
闖爺用撬棍將向日葵整個砸爛,然後開始尋找它的核心。A級以上的變異物都是有核心的,若是不徹底消除核心,它們隨時會恢復。
“你走吧,看在是老鄉的份上,我就放你一馬。”闖爺在腐肉中摸出了一個淡黃色的結晶, 這便是這個巨型向日葵的核心了,只有將核心帶回營地,這次的委托才算是完成。
“那我們的損失呢?”白椰問。
“這是你們自己的問題。”闖爺重新騎上摩托車,但是白椰卻抓住了他的車把手。
“你找死?”闖爺一把掐住白椰的脖子將他狠狠摔在地上,隨後拿起撬棍朝著他的頭揮下。
“吼!”死去的向日葵突然像是被打入了什麽興奮劑,數道暗紅色的管子瞬間將闖爺刺穿···本該是這樣。
“你他媽的沒完了是吧!”闖爺掄起撬棍將那些硬度堪比鋼鐵的管子全部擊碎,他對著向日葵的原本就殘缺不堪的身體發起了更加猛烈的攻擊,每一棍下去都會濺出墨綠色的血液。很快,這個向日葵已經變成渣滓了,再也沒有能夠復活的可能性。
“······”見證這幅光景的白椰瞳孔地震,他在荒野上也當了一年的狩獵者,這麽殘暴的手段還是第一次見。他不由得向後退了幾步,再也不想和這個男人扯上關系了。
“小子,你還不滾?”闖爺將撬棍對準白椰,上面的綠血還在不停地滴落。
“我認栽。”白椰朝著闖爺擺了擺手,自覺地回到了營地。
······
“真的好慘哦,你一定很痛吧,被這麽粗暴地對待。”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了已經變成一灘血水的向日葵屍體旁。黑影的手變為了一個綠色的管子,緩緩地朝著向日葵注入能量,不一會另一個身影也在荒野上出現了。
“呵呵呵,現在你就是我的孩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