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教陳青岩的左下方,秦堯抬肘碰了碰九叔。
九叔輕咳一聲,出列道:“我反對。”
“你憑什麽反對?”石堅冷喝道。
這一世,九叔有人撐,有天地銀行大班的身份打底,盡管個人實力上或許稍遜一籌,但面對石堅這位大師兄時已然有了幾分底氣,堅定說道:“就憑有師兄弟會支持我的反對。”
石堅嗤笑一聲,轉頭就開始扣帽子:“你反對的理由恐怕不是這個罷?唯有心懷鬼胎之人,才會怕被調查,才會怕刑堂成立。”
九叔淡淡說道:“沒有證據,僅靠臆想,就敢抨擊別人。我無法想象一旦刑堂建立起來,你獲得了刑堂大權,會對茅山如今安穩的局面造成多大衝擊。”
石堅臉色微變:“我只是就事論事。”
“我也是就事論事。”九叔跟著說道。
“諸位,這兩天我做了詳細的調查。”
見石堅一時無言,石少堅便站了出來,從懷中拿出一頁寫滿字跡的紙張:“傳承超過千年的門派中,蜀山派有律德司,專司蜀山弟子品行、功過評定,對犯錯的弟子進行懲處,類似於刑堂。
泰山派有賞罰司,意義與蜀山派律德司相同;天劍宗,天師教,武當派,雲陽派,太一教……都有類似機構。
唯有以我們茅山為首的部分宗門,依舊遵循著千年前的老舊辦法,進行師徒責任製,徒弟出事,師父擔責。
從長遠角度來看,這種方式對茅山的發展是極其有害的……”
石少堅出頭了,九叔就不好再開口,否則難免給人以大壓小的感覺。
秦堯當即挺身而出,朗聲說道:“老舊不代表腐朽,運行千年沒出什麽大亂子,則說明師徒責任製還能適應當前時代,並未被時代拋棄。如果舍棄了自己的東西,東施效顰,最終什麽都沒做好,在宗門內引起動亂不說,還會令四方同道嘲笑,我茅山丟不起這個人。”
陳青岩點點頭,斂去笑容:“諸位都聽清了罷?他們方才的爭論已經將利弊得失都講清楚了,咱們就沒必要再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都沉下心來,好好想想,自己究竟支持哪一種觀點,半刻鍾後,投票表決……”
話罷,大殿頓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概因此事涉及到每一位茅山弟子,除了石堅系以及義莊系的人馬外,其余的同門師兄弟盡皆要慎重考慮,沒人敢不當一回事!
“噹……”
半刻鍾後,值守大殿的道童敲響金鍾,低沉的鍾聲驚醒眾人。
“讚同成立刑堂的同門去右邊,不讚同成立刑堂的同門去左邊。”陳青岩不給眾門徒出聲的機會,伸手分別向左右一指。
眾門徒環目四顧,瞧著別人,漸漸開始移動腳步……
很快,結果出來了,站在九叔一方的門人比支持石堅的門人多出一倍還多!
人都是自私的,在宗門未來與自身未來之間,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後者。
因此,後來站到九叔這邊的同門並非是想成為他的擁躉,只是他們不敢保證自己將來一定不犯錯。
如若沒有刑堂,或許親師還能對自己網開一面,但要是有了刑堂,這種可能就變成了奢望!
“石堅師侄,你可還有什麽話說?”陳青岩望向石堅道。
“不急,再等等……”
看站隊的結局是輸了,可石堅的臉色依舊平靜,平靜到仿佛在醞釀著什麽風暴。
再等等……
等什麽?
大多同門都是一臉茫然,唯獨少數人眼中隱隱閃現出光芒,好似猜到了什麽。
“掌門,萬福宮傳出均旨。
”沒讓他們等多久,一名青衣道童匆匆而來,停在元符宮外,朝向其中躬身行禮。“是哪位老祖的均旨?”陳青岩當即問道。
“羅寧老祖均旨,茅山需要刑堂來清除積弊,掃平沉屙,督促門徒,護持道統。”道童輕聲說道。
轟。
這聲音雖低,卻宛如一記驚雷在元符宮內炸響,將聚攏在九叔身邊的一眾茅山門徒炸的雙眼呆滯,大腦空白。
內茅有太長時間沒插手過外茅事宜了,更別說正兒八經的發下均旨。
石堅笑了。
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茅山任何政策制度的決定權從來都不在底層法師手裡,就算林九能爭取到人心又如何?內茅均旨一下,哪個還敢反駁?
“掌門,你還有什麽話說?”轉頭望向陳青岩,石堅不軟不硬的將方才他對自己說的話還了回去。
陳青岩搖搖頭:“這話你應該問小阿嬌。”
九叔人在茅山體制中,思想自然而然的受茅山體制禁錮, 和大多數茅山門徒一樣,打心底認為內茅老祖的均旨不可忤逆,一時間無言,神情黯淡。
秦堯舉目四顧,將所有人臉上的細節盡收眼底,緩緩抬起手臂:“我有話說。”
石堅瞥了石少堅一眼,後者心領神會,喝道:“秦堯,你要忤逆萬福宮老祖均旨嗎?”
秦堯沒那麽傻,乾不出以一己之力挑戰整個茅山體系的事情。
只見他微微一笑,平靜說道:“別瞎瘠薄亂說,誰人不知我秦堯重孝?忤逆師長,欺師滅祖的罪名我可不領。我想說的是,既然老祖發話,那麽刑堂該立就立,不過為了保證刑堂的公正廉明,刑堂組織絕不能淪為某些人的一言堂!”
石少堅:“……”
石堅:“……”
這父子倆一時間竟不知該指責他言行粗鄙,還是該罵他無恥之尤。
什麽人啊這是。
他怎麽好意思說出這話的?
而與他們父子倆的反應相比,在場其他人的反應就有趣多了。
外茅掌門陳青岩目光熠熠地望著秦堯,暗道:能屈能伸,見風使舵,這混蛋是個人才,不做掌門委屈了。
其余一眾同門還沒轉過這彎來。
大哥,你不是守舊派嗎?
轉頭就想拿革新派的果實可還行?
“為防止某些人公器私用,我提議刑堂內部,兩權分立。為了保障廣大師伯師叔師兄師弟們的切身利益,我們義莊系願為刑堂提供全方位的大力支持。”
在一片詭異的寂靜中,秦堯再度開口,侃侃而談。
在場所有人:“……”
就很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