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
庭院裡。
夜深人靜。
來者叩門。
房間內,秦堯翻身下床,點燃油燈,抬目望向映在窗紙上的黑影:“誰?”
“秦先生,是我,小馬。”
“馬道長?”
秦堯微微一愣,動身來到門前,抽掉木栓,拉開房門。
臥房外,馬天明躬身一禮:“拜見秦神官。”
秦堯挑眉,聽他改了稱呼,便知他有正事要說,側身道:“進來吧。”
馬天明坦然走進房內,待秦堯關上木門後,驀然間衝著他跪倒在地:“神官救我……”
秦堯:“……”
腦海中莫名其妙的就聯想到四大名著:哥哥救我,妹妹救我,軍師救我,悟空救我。
馬天明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來回音,大著膽子抬頭一看,剛好與秦堯目光對在一起,心一哆嗦,吭哧一聲又磕了一個頭。
秦堯:“……”
草。
什麽情況?
我的猜測全是錯的???
“秦神官,現在也只有您能救我了,求您幫幫我吧。”
反正四下無人,馬天明也不怕丟臉了,苦苦哀求。
秦堯呼出一口氣,將所有驚詫情緒都壓回心底:“別說這些廢話了,說說,你到底是什麽情況?”
馬天明微微抬頭,依著蛇仙教給他的說辭道:“在我解決商會之患,歸來途中,遇到了一隻淒淒慘慘的黃鼠狼魂魄。
這魂魄甫一見我,便跪倒在地,祈求我能為其討回公道。
我本不欲理會此事,怎奈這鬼仙糾纏的厲害,無奈之下,隻好聽他講述了自己的悲慘經歷。
聽完後,不知怎得,我迷迷湖湖便將自身珍寶夢魔之淚交給了對方……是以到了晚上,聽您審問火鬼時提起夢魔之淚,心裡便是一驚。
只因不確定您口中夢魔之淚,是不是我送出去的那一滴,我也沒敢聲張,直到後半夜,我回房後發現了那隻黃仙……
它告訴我,害它落得如此下場的那個壞人,就是秦神官您,讓我配合他演一出戲,引您上鉤!”
秦堯目光審視著對方,澹澹說道:“他要唱什麽戲?”
馬天明一五一十將黃鼠狼的謀劃說了出來,轉眼間便將其賣了個乾淨。
隨後緊接著說道:“秦神官,我雖經歷的事情不多,但大是大非還是知道的。
該相信黃仙還是該相信神官,心裡更是一清二楚。
因此,將其忽悠走後,這就第一時間來找您了,請您收了這妖仙吧,否則它必然不會放過我!”
秦堯沉吟片刻,道:“這樣,你先回去等著那黃鼠狼。
待其回來後,要求他帶你去看看他布置下的陷阱,借口是以免到時候自己遭殃。
屆時,我會帶人跟在你們身後,伺機而動,爭取不再讓它逃脫。”
馬天明眨了眨眼:“那黃鼠狼警惕心極高,實力也不弱,我擔心……”
“不必擔心,只要我們不想讓它發現,它就發現不了我們。”秦堯沉穩說道。
馬天明緩緩起身:“是,神官,那我就先回去等著了,以免它回來後再找不到我,生出什麽疑心來。”
秦堯揮手,道:“去罷。打起精神來,別露餡了……”
馬天明點了點頭,轉身大步離去。
“你相信他說的話?”
蕭文君從地上冒了出來,詫異問道。
秦堯聳了聳肩,道:“我信個鬼……不過信與不信都不重要,誰跳就摁死誰便是。”
蕭文君:“……”
這麽說倒也沒錯。
秦堯取出空間袋,召喚出兩套地藏法衣,順手將其中一套黑色的遞給對方,
自己披上一套黃色的,笑道:“穿上這個,我們來給黃鼠狼一個驚喜”“你好壞啊……”蕭文君笑道。
秦堯一愣,道:“你好喜歡?”
蕭文君:“???”
秦堯:“???”
黎明前夕。
人立而行的黃鼠狼彷若無物般穿過木門,踏入馬天明房裡:“紅袍火鬼救出來了嗎?”
馬天明搖搖頭,道:“敖天龍是抱著那鼎睡的,只有等天亮後再找機會。”
黃鼠狼額頭上皺出道道深紋,內心莫名有些不安:“一定要快,如果趕不上那道士煉化紅袍火鬼的速度,我們就真沒機會了。”
“我明白。”
馬天明滿臉嚴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獵殺的地址選好了嗎?”
“選好了。”黃鼠狼道:“就在不遠處的一個荒山上。”
“陷阱呢?”
“也布置好了,夠他們喝一壺的。”
馬天明眯起眼眸,道:“趁著現在還有空,帶我先去荒山走一趟吧,熟悉一下環境,熟悉一下陷阱!”
“你在擔心什麽呢?”黃鼠狼狐疑道。
馬天明再度按照大蛇的交代,道:“我們雖然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但我也得親自檢查一下這繩吧?否則繩子要是從我這裡斷了,你可會拉我一把?”
大蛇告訴他,細節決定結果,兩害相權取其輕。
與其因為一句話導致對方懷疑自己是否有貳心,不如先將對其的懷疑擺到台面上來……
這樣做雖然會引起對方的不滿,但卻不會影響計劃的實施。
果不其然,黃鼠狼此刻的心態便在大蛇預料之中,只見它目光一沉,轉身說道:“跟我來!”
自身定位不同,目的不同,便決定了黃鼠狼沒有輕易撂挑子的勇氣。
馬天明默默跟隨在對方身後,腦海中卻在不斷複盤大蛇對自己的教誨。
直到此時遇到真正棘手的事情了,他才真正意識到,曾經的自己有多幼稚,甚至是多可笑!
所幸的是,與他綁定的出馬仙是個老江湖,不是一個僅有容貌身材的傻白甜,否則他們倆都得淹死在這片江湖裡。
動輒就是人頭落地,身死魂消,這江湖怎道不凶險?
“到了。”
這時,黃鼠狼帶著他來到一座山頭上,指著前方的地面道:“你記好了,從這裡往前,地底被我掏出了一個深坑,表面上薄薄的山石過個小動物還行,以那秦神官重量來說,輕輕一跺腳就能將地面踩爛。
而我們要做的,就是逼迫他凌空飛起後,落地點在這裡。只有如此,才能令他精準的落入深坑裡。
深坑內,有我想盡辦法弄來的各種毒液,除非他萬毒不侵,否則縱使刀槍不入,也扛不住這毒液侵蝕。
屆時,再加上你我,還有你那出馬仙的幫助,我們勝算至少在七成以上。”
馬天明望著前方沒有任何異樣的地面,冷不丁地問道:“殺了那神官以後呢?”
“什麽殺了他以後。”黃鼠狼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
“我意思是,殺了酆都神官,酆都不會報復我們嗎?”馬天明道。
黃鼠狼失笑:“你搞清楚,他最多只是一個地師,地師而已,在以仙為基層的酆都裡面,算個屁啊!
說好聽點,他叫酆都神官,說難聽點,以他修為來說最多也就是在酆都打個雜,你會為你家打雜的暴斃而滿世界尋找凶手嗎?”
馬天明:“原來你是這麽想的……”
“你就是想太多,做事才會優柔寡斷。”
黃鼠狼告戒道:“我告訴你,你要培養一種哪怕是錯,也要一條路走到黑的心性,否則難成大器。”
馬天明暗道:就特麽你會說,你成大器了嗎?
黃鼠狼看著他若有所思的神色,醜臉上浮現出一抹極其人性化的笑意……
它不是話癆,說這些更不是為了過嘴癮,而是想要通過持續不斷的蠱惑對方,使其變成一件得心應手的工具。
一個出馬弟子不算什麽,但黑水馬家,還是很有謀劃價值的……
因為修行功法的特殊性,就連黃鼠狼本身都數不清自己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挨了多少打。
但每經歷一遭磨難,就會令他出人頭地的心更加強烈一分,就會令它大展宏圖的欲望更加濃烈一分。
對它而言,如若沒有一個光明的未來,又怎對得起曾經的艱辛?
“看好了嗎?”
許久後,黃鼠狼慢慢斂去笑容,凝聲說道。
“看好了。”馬天明轉身道:“我們走吧……”
馬天明在前,自己在後,身後無人的狀態令黃鼠狼很有安全感。
山間溫柔的風,吹拂過它殘破魂軀,使它身心漸漸放松下來。
恰在此時,一隻修長的大手突然出現在它身後,極其精準的捏住它脖子。
這種熟悉的扼喉感,令它瞬間就確定了來者身份,狹長的眼眸中頓時布滿愕然。
是他?
他怎麽會在這裡?!
秦堯單手捏著黃鼠狼後脖頸,掌心中突然躥出道道白金色火焰,將黃鼠狼的魂軀點燃。
“啊”
灼魂之痛,遠勝千刀萬剮,黃鼠狼登時慘叫起來,淒厲聲音刺破雲霄。
痛到極致的狀態下,是說不出話來的,因此黃鼠狼沒法深究秦堯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
而深知反派死於話多的秦堯,更沒有和它逼逼叨叨的想法,手心中火焰威力不斷增大,很快便將其魂軀燒成道道黑煙,灰飛煙滅。
馬天明直接給看呆了,訥訥說道:“它……就這麽死了?”
秦堯揮動手臂,甩滅掌心的白金色流火:“不然呢?我和它殊死搏鬥一番,最終依靠爆種才將其乾掉?!”
馬天明:“……”
肏。
幸虧我慫的快。
不然明年今天,墳頭上就長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