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信岩看到楚歌猶豫的神色，還以為自己的勸說奏效了，趕忙趁熱打鐵:“羨君，你聽為兄一句，火燒戲院這件事情你可千萬莫要再跟別人提起，多說一個字，都有可能引來殺身之禍啊！

　　“這小小的縣城中，說不定就有人暗中與賊寇有牽扯，到時候你我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我們登台唱戲，從大義上說，也是為了全城百姓。到時候賊寇走了，就算我們要背罵名，那也無所謂，我們先把命保住吧！”

　　楚歌搖了搖頭，將自己腦海中的雜念全都摒除乾淨。

　　差點被遊戲裡的NPC給反過來忽悠了可還行?

　　我還是文士身份、自帶浩然正氣天賦呢！

　　楚歌的表情再度堅定:“你糊塗！

　　“若是人人都像你一樣想，人人都隻想著自保、不敢冒任何風險，唐縣令豈不是白死了?那東夷賊寇犯我疆土、殺我人民，豈不是來去自如、為所欲為?

　　“楚霸王當初若是像你這樣想，早就降了大魏，也不會死戰到最後一刻！

　　“我等雖然都是戲子，比不得讀書人，但唱的也都是家國天下、英雄豪傑。別人說戲子無義，我們自己卻不能這麽想！

　　“就算火燒戲院這事極難成功，我們也一定要做，哪怕葬身火海，也要讓這些賊寇知道什麽叫一寸山河一寸血！

　　“你若是不敢，那我就去找汪先生，總有人願意做這件事。”

　　楊信岩再度臉色一變:“羨君，你可別昏頭了，我早就跟你說過姓汪的不值得信任，這些讀書人一個個的滿嘴仁義道德，可真到了關鍵時刻，他還不如我們這樣的戲子！

　　“你要是信了他，肯定是被人賣了都還得替人數錢！

　　“若是高擇在，說不定組織起鄉勇還有些機會，可現在高擇下落不明，我們獨木難支，還是先度過眼下的難關，再想其他的事情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楚歌又想方設法地換了幾個角度勸說，但楊信岩還是搖頭，完全不讚成火燒戲院的這個計劃。

　　楚歌也沒招了，只能無奈放棄。

　　要知道，他作為文士是自帶浩然正氣天賦的。這個天賦不僅可以給別人上buff、增強戰力，還有一個重要的效果就是，當文士處於問心無愧的狀態時，說的話會更有感染力、更加讓人信服。

　　也就是說，更容易忽悠，不，說服別人。

　　可即便如此，楊信岩也仍舊不為所動，這說明從遊戲機制來看，楊信岩，至少是這個階段的楊信岩，就是沒法說服的。

　　文士都做不到，更何況其他職業。

　　想到這裡，楚歌也隻好歎了口氣，按照原定的劇本繼續走劇情。

　　“貪生怕死之徒，枉你唱了半輩子的霸王，戲都唱到狗肚子裡去了。

　　“滾吧！”

　　楚歌一聲怒斥，將楊信岩趕了出去。

　　房門關閉，楚歌陷入了惆悵。

　　這怎麽辦?

　　他知道之後的劇情，接下來楊信岩會再來，在門外繼續勸說。再過不到一個時辰，汪景輝也會來。

　　嘗試著把同樣的話跟汪景輝也說一遍?試試火燒戲院的事能否成功?

　　那多半還是徒勞的，畢竟最開始的蘇羨君就是將希望寄托在了汪景輝身上，然後被放了鴿子。

　　關鍵是沒法確定到底是哪個角色被篡改了，所以要排除的干擾因素太多。

　　就在這時，楚歌的視野中竟然緩緩浮現出一個特殊的碎片，

上面還能隱約能看到楊信岩的形象。　　“嗯?

　　“這就是金色天賦的效果?記憶碎片激活了！

　　“看來是跟楊信岩的那番對話起到了作用！”

　　楚歌趕忙嘗試著去觸碰那塊碎片，而後，一幕幕的畫面就像是走馬燈一樣地在他的面前呈現。

　　因為是記憶碎片，所以並不算特別完整和連貫，但對於楚歌來說，卻仍舊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

　　……

　　記憶中出現了畫面，仍舊是第一人稱視角，但畫面中的人卻依稀能看出楊信岩少年時的樣子。

　　而這個視角顯然屬於蘇羨君。

　　一段段對話，隨著記憶，在楚歌腦海中浮現。

　　這些話有些屬於蘇羨君，有些屬於楊信岩，還有些似乎屬於其他人，但全都混雜在一起。

　　“我本是男兒郎……”

　　“嗚嗚嗚，師兄，你說，你說到底怎麽才能成角啊?這得挨多少打啊?我什麽時候才能成角啊?”

　　“師父說了，要想人前顯貴，必定人後受罪，放心吧師弟，總有咱們人前顯貴的那一天。”

　　“你們兩個聽清楚，打你們，是為了讓你記住！戲台上的詞，可一句不能錯！你就是戲中人，戲中人就是你！”

　　“我本是女嬌娥……”

　　“師兄，你說，咱們能一輩子都這麽唱戲嗎?”

　　“師弟，這有什麽好擔心的?但凡是人，他就聽戲，別說人了，就連那東夷的賊寇他不也聽戲嗎?只要有戲，就有咱們一口飯吃。”

　　“師兄，我不是問吃飯的事，我是說，我和你兩個人，能一輩子都這麽唱下去嗎?”

　　“這有什麽不能的?不是已經唱了這麽些年了嗎?至於以後的事，那誰說得準，咱們唱一天是一天也就行了。”

　　“不行！師兄，我就要跟你唱一輩子戲，唱到我死的那天！”

　　“羨君，你在說什麽啊，怕是瘋魔了?霸王別姬那可都是戲裡的事，不是真的啊！咱們是活在俗人堆裡，可不能活在戲裡啊！”

　　“魏兵已略地，四方楚歌聲……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伴隨著這些對話，一幕幕畫面也如走馬燈一般快速閃過。

　　這其中似乎有蘇羨君和楊信岩一起學藝的場景，有在院落中罰跪，有站在井沿上吊嗓，還有兩人第一次登台演出……

　　緊接著，是一段更加清晰、更加完整的片段，似乎這個片段對蘇羨君來說，記憶深刻。

　　“師兄，今天我想給你講一個故事，講個才子佳人的故事。

　　“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那書生與女子商定，遠遊上京趕考，高中後衣錦還鄉，就來成親。

　　“可女子在家鄉苦等，等來等去，等不到歸人。

　　“於是便隨著戲班進京尋找，一路來到京城。恰逢新科狀元迎娶宰相之女，女子登台獻唱。

　　“觥籌交錯間，那新科狀元意氣風發，卻未曾認出台上之人恰是自己的青梅竹馬，更是忘了曾經的海誓山盟。”

　　“啊?師弟啊，你這故事為兄有點聽不懂。要說女子進戲班，雖說倒也有許多先例，但唱成名角的卻是極少。更何況，千裡尋親，書生還恰好高中狀元……這事似乎未曾聽聞，莫不是你杜撰的?”

　　“師兄，這裡面的人也許是假的，但事未必是假的。”

　　“啊?”

　　“楊老板。”

　　“嗯?”

　　“從今日開始，咱們之間就只剩唱戲，唱一天是一天了。”

　　“這才對嘛，咱們是戲子，是俗人，到了台下就該按俗人的辦法活著。哎，師弟，師弟?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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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憶碎片到這裡就戛然而止了。

　　楚歌的神情有些恍惚，如此多的信息湧入了他的腦海，自然而又真實，甚至讓他有一種幻覺，好像這是自己曾經真實存在過的記憶。

　　片刻之後，楚歌清醒過來。

　　他有些難以確定吸收這個記憶碎片具體用了多少時間，但門外還沒有響起敲門聲，想來用掉的時間應該不會太多。

　　“好大的信息量……

　　“這個記憶碎片的天賦確實是通關這個試煉副本的關鍵，雖然都是碎片化的記憶，但由於它的絕對真實性，能夠幫助玩家更準確地定型人物。

　　“如此一來，楊信岩和蘇羨君這兩個人物形象，可以說是比較明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