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下起了綿綿的細雨。
但似乎也只是偶爾來的一陣小雨,沒有征兆,沒有預演,就這樣突然到來。
木林一行人踏在濕潤的泥土上,一腳深一腳淺地向著晨曦之城的方向跑過去。
晨曦之城是個陸地堡壘。因此它的城牆也綿長而高大,從村莊出來沒有幾步,就能看到聳立在一旁山丘之上的巨大城牆。
“沿著城牆一直走的話,就能看到晨曦之城的正門了。”
威爾在走出村口的那一刻向他們這麽說著。隨後,便突然變天,下起了小雨。
沒有擋雨手段的他們向著城門小跑過去。
“我對下雨沒有什麽好的印象。”木林心有余悸地看向城牆內的天空,如此說道。雖然他很顧慮著那個,不過此時城牆內的天空中並沒有出現什麽異常的東西。這讓他松了一口氣。
“說來確實,之前那次神樹的顯現也是剛好下了一場小雨。這次同樣也是下了一場小雨,感覺並不像是正常的征兆。”安戈洛回憶說。
也就在他們趕路的這一刻,城門那邊閃過了幾道光。
“打雷嗎?”達內爾看著閃光的那邊,疑問道。
“應該不是打雷。畢竟沒有後續的雷聲,而且,這是小雨。”威爾回應道,不過他同樣望著閃光的那邊,似乎也同樣對那邊感到好奇。
當然,這並非雷霆。這閃光,確實也只是與光相關的能力罷了。
不過,這也是安戈洛最為熟悉的能力罷了,他自然也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們停下了腳步。
他們沒有貿然前進。雖然他們來到了門前,但依然沒有前進半步。
大概是因為佝僂著身軀立在那邊的失去頭顱和一隻手臂的正剩下兩隻狼首的黑登·莫拉吧。
“怎麽回事……”
木林被這一幕驚到了。
莫拉身邊的迷霧此刻如同未曾稀釋過的黏稠的溶液一般聚在他的身邊,全然沒有之前的彌散不可觸碰之感。而他的殘肢也並未再像之前那番再生,而是就那樣缺失。
莫拉身軀微微晃動,隨後卻如炮彈一般飛撲出去——這也是木林他們之前沒有看到過的情形。此刻的莫拉如同狂亂的野獸一般在泥濘的土地上、在綿綿的細雨中手持長劍,狂野地奔馳著,向著立於門前的兩個騎士衝去。
凝於半空中的兩隻狼首也在此刻凝聚起剩下的膠狀黏稠的身軀,同樣在空中向著兩個騎士發起了突刺。
“狂妄的野獸啊。休得突破王的祝聖儀式!”兩個騎士異口同聲地呵斥道。
隨後,持著直劍的騎士將大盾立於身旁,將直劍秉於胸前;持著長戟的騎士將大盾立於身旁,將長戟秉於胸前。
“禱告者的聖光啊,驅逐邪惡!此即為正義!”直劍騎士將直劍高舉於空中,其上聚起了金色的光芒。
“禱告者的聖光啊,驅散黑暗!此即為神聖!”長戟騎士將長戟高舉於空中,其上聚起了金色的光芒。
直劍上覆蓋滿了金色,隨後,騎士將之揮出;長戟的尖端覆蓋滿了金色,隨後,騎士將之刺出。
金色的巨大劍斬隨之迸發而出,割裂著大地,向著莫拉筆直地行進過去——莫拉向著左側微微一片,隨後身體在口中扭轉翻滾,勉強避過這一擊。但是空中的一頭巨狼因為膠狀的軀體,失去了靈巧,就此被直接斬碎。
金色的巨大光束隨之迸發而出,刺透著空氣,向著莫拉筆直地行進過去——莫拉向著空中猛地飛躍,
狼跳著向著長戟的騎士飛撲過去,也如此勉強避過這一擊。但是空中的一頭巨狼也是僵著身體,就此被直接穿透。 面對這飛撲過來的莫拉,長戟騎士就是如此將大盾往前一頂,便將飛撲過來的莫拉的直劍頂飛了出去,莫拉的身體也是因為那一記盾擊,在空中向後仰去。
長戟的騎士隨後秉著長戟向後一縮,似乎是要將莫拉於空中穿刺。但也就在長戟刺出的那一刻,莫拉的身體自主地破碎開來,赤色的迷霧也就此在長戟騎士面前散作一團。
刺空的騎士微微一愣,但恍惚間也反應過來莫拉接下來的動向。
只不過為時已晚。
赤色的迷霧再次凝聚——不過是在長戟騎士的身後。莫拉再次顯現,而身著著重甲持著長戟大盾的金色騎士也因為其笨重,還未及時地轉過身去。
莫拉將他覆蓋著手甲的手作爪狀向著長戟騎士的腹部刺去。
鮮血在頃刻間噴湧出來,血霧與血滴與空中的細雨混作一團,潑灑在地面上。黃金的重甲此時也如同紙做得一般,被莫拉的爪輕易地撕裂、輕易地貫穿。
莫拉艱難地將手拔了出來,長戟騎士也就此倒在地上,不再動彈。
不過也就在這一刻,直劍騎士將劍橫向揮出,準備將還未恢復架勢的莫拉就此斬斷。
而莫拉也很快反應過來,再次跳起,與直劍的騎士拉開了距離。
但這一次還是未逃離罷了。
巨大的金色箭矢將莫拉貫穿。而在貫穿莫拉的軀體之後,金色的箭矢也便就此消散。
城牆上,立著另外的一位持弓的騎士。
他翻越城牆,直接跳了下來,重重的落在了地面,激起了點點的泥濘與碎石。
他的身體確實過於健壯。從如此高的地方落到了地面上,他仍然如同沒事人一般直立在那裡,似乎沒有收到任何的傷害。
他拔出了腰際的長劍;直劍騎士也持著盾立在長弓騎士的旁邊。
他們都披著黃金的鎧甲,就算在陰沉的雨天,他們的黃金也從未消散,仍然伴著銀絲點點閃耀著光芒。
他們將劍立於自己的身前。
“我等乃是王所祝聖、神所欽點的禱聖騎士。於此守衛,我等鏽樹之王的祝聖儀式。”
二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鏽樹之王……”木林望向兩個禱聖騎士。
“是嗎。他還是帶上了那頂鏽樹王冠嗎……”威爾微微歎氣。
“鏽樹王冠?”木林困惑地問道。
“沒錯,鏽樹王冠。聽到鏽樹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麽了吧?鏽樹是王等對那棵樹的稱呼——‘噬魂鏽樹’特裡特利。自那樹降臨的那一刻,王便與那棵樹進行了交流。”威爾解釋說。
“……嗯。確實如此。父親並未告知過我那棵樹的詳盡信息,只是說,那棵樹是為了消除我國地面顯現的災厄而降臨的,是為了拯救這個世界而降臨的守護之樹。”安戈洛也微微點頭。
“他當時也是這麽對我說的。但我還是出於自己的顧慮去調查了一下,然後就發現了之前我告訴你們的那些。同時,也發現了神樹賜予王的‘鏽樹王冠’。他明顯知道那樹是什麽,他也如此稱呼著那棵樹——‘噬魂鏽樹’。但是他卻還是接受了那棵樹,為那棵樹操辦儀式。在我看來他已經瘋癲了,於是我只是建議王不要輕信這棵樹,不要帶上這頂王冠,然後我就離開了這個國家。”
“這些禱聖騎士,恐怕也是父親之所為吧。畢竟,他的奇跡之力便是‘聖光’。”
接受了外來者賜予的王冠的王嗎……
長弓的騎士將長弓架起,金色的光芒覆蓋在長弓之上,頃刻間,長弓便化作黃金的巨弓,其上也架著巨大如弩炮弩箭一般的黃金之箭。
巨弓瞄向了威爾和安戈洛。
“學者大人和王子殿下嗎……休怪我等的無禮。王有禁令,不得你們出現於此,為此,就算消滅也被準許。”
“糟糕!”
威爾驚呼。隨後便將手一揮,紫光的人形便顯現在威爾的面前——這是一個同樣身著著重甲的騎士,外形或許與那邊的禱聖騎士並無差異。不過,這個高大的騎士手持著大盾與長戟,似乎更像是那邊死亡的長戟的禱聖騎士。
巨箭離弦,而紫光的騎士將盾一架。金色的光芒在盾上炸裂開來,騎士就此擋下了這一發巨箭,但紫光的騎士卻也因為這一擊而漸漸消散其形,就此消滅。
“幻夢的虛形果然也不能撐太久嗎……”
直劍的騎士架著盾,緩緩地向著這邊逼近過來。
安戈洛也將劍架了起來,相近的金色光芒在他的劍上凝聚。
“絕不會允許。聖者的禱告,聖者的結界。”
直劍的騎士將劍高舉,從劍尖之上,激發出來數道金色的光芒。光芒落在眾人的附近,如同光柱一般直直地插在地面上,將木林他們與兩個禱聖騎士以及被貫穿的並無行動的災厄騎士籠罩在了金色的帷幕之下。
安戈洛的光芒逐漸從劍上消散,融化在了周圍的金色帷幕中。
“我等當然對此有所提防啊。同為光的奇跡的王子殿下。”
長弓的騎士再次架起來巨弓;而在這一刻,維奧莉特則也將劍舉起,同時將劍刺出。似乎在劍上凝聚著什麽,看過去,視線仿佛也被扭曲,被吸入。
而在長弓騎士的面前,似乎同樣出現了一個點,牽引著視線,將視界扭曲。而在那裡,維奧莉特的劍尖似乎也出現在那裡。
維奧莉特的身形扭曲,仿佛被吸入了這個點中,隨後,又在長弓的騎士面前的點中鑽了出來。而夜空般的劍直指長弓騎士的咽喉。
長弓的騎士則並未動搖其身形,只是將長弓偏了偏,指向了維奧莉特。巨箭離弦,離貫穿維奧莉特的頭顱也僅有一毫之差。而就在那一瞬,水晶般的虹光之劍從維奧莉特的額頭出現, 與黃金之箭相撞。
伴隨著金色光芒的炸裂,長弓騎士被震退了幾步,而維奧莉特則消失了蹤影。
隨後在長弓騎士身後,視界再次扭曲,臉上淌著幾道鮮血的維奧莉特再次出現,並向著長弓騎士的背部刺去。
但長弓騎士卻仍未動搖身形,只是將長弓向著身後猛地一擊,便也如此猛地集中了維奧莉特的腹部。維奧莉特向著後方被擊飛過去,視界再次扭曲,而她也便摔在了木林這邊。
“感謝……”
維奧莉特吃痛地從地上慢慢爬起來,對木林剛剛擋下的那一箭表示著感謝。而木林見狀也將自己的虹光之劍顯現出來,一邊治愈維奧莉特的傷勢,一邊扶她起來。
“下次可不要貿然衝上去了!對於並不熟悉的敵人還是謹慎為好,即便你能力強大,但終會有失手的那一次。”木林如此向著維奧莉特呵斥道,但他卻舒了口氣,“不過,沒有大礙就好。而且,你的努力也爭取到了一點時間。”
長弓的騎士再次架起弓,瞄向了木林這邊。
“很強,但是只有能力。無論何種花招,也終究無法阻止你們的消亡——”
或許,消亡也就是發生在一瞬間。話音未落,鮮血便噴湧出來——從長弓騎士的腹部。
胸部被貫穿出一個空洞的災厄騎士立在長弓騎士身後,伸著一隻手,而那隻手,則正鮮血淋漓地出現在長弓騎士的腹前。
“吾乃……災厄的騎士……黑登·莫拉……”
慢慢凝聚起的頭顱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