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陸雲澤平靜地說道。

　“董師妹，你先冷靜點認真想想。這些事大概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

　董宣兒慘笑一聲，“陸師兄，你又知道什麽?”

　“如果我師父真是我母親，那她為什麽這麽多年不肯認我?不就是因為羞於承認嗎?”

　雲露真人沉默著，眼神深邃難明。

　陸雲澤歎了口氣，“董宣兒， 你先冷靜一點仔細想想，你今年才多大?”

　董宣兒聞言一愣，有些搞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想想看，二十年前紅拂真人懷你的時候，她可已經是結丹後期的修士了。雲露真人就算是真的擄人采補，會把目標放在這麽難得手的人物身上嗎?”

　“更別說那奕夢訣是在你出生之前施下的。仔細想想，十月懷胎需要多久，在那之前又需要多久， 高階修士想有後代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陸雲澤看著董宣兒難以置信的模樣， 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你還記得紅拂真人最討厭哪種人嗎?”

　董宣兒頓時瞪大了眼睛。

　雲露真人神色一動，轉身看向陸雲澤。

　“她最討厭哪種人?”雲露真人有些緊張地問道。

　“七派人人皆知，黃楓谷的紅拂真人最討厭相貌英俊，油嘴滑舌的年輕男子。”

　陸雲澤笑了笑，平靜地說道:“看來雲露真人你對哄女人很有一手啊。”

　雲露真人的嘴角瞬間上揚，隨後像是又想到了什麽，又搖頭苦笑起來，顯得很是無奈。

　“這丫頭啊……”

　董宣兒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腦中亂成一團，隻覺得自己的整個人生都被顛倒了過來。

　她的師父是她的生母，她的父親是魔道聲名狼藉的巨梟。

　“這麽說，

你和我……母親，真的有段情史?”董宣兒繃著臉，那對原本好像時刻都在笑著的狐狸眼冷冷地耷拉下來，既不柔順，也不嫵媚， 倒顯得像是風雪中殘破的神像，滿是冷漠與疏離。

　“可你是人人皆知的魔頭，好色如命，擄人采補的淫賊！她怎麽會和你有交集?”

　“嘿嘿……”

　雲露真人還沒回答，陸雲澤卻先笑了出來。

　“董師妹，你怎麽忘了。你同樣是個人人皆知的蕩婦，我也是個聲名狼藉的瘋子。”

　陸雲澤笑著看向臉色驟然發白的董宣兒，眼中帶著淡淡的諷刺。

　“人人皆知的，就一定是真的嗎?”

　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董宣兒用力抿著嘴角，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骨頭，無力地坐在地上，捂著臉發出壓抑的哽咽。

　雲露真人長歎一聲，“了不起啊，像你這種年輕人，我已經好久沒見過了。”

　陸雲澤不置可否地擺了擺手，“前輩說笑了，只是簡單的邏輯推理而已。再說這事一點都不複雜，稍微想想就明白了。”

　“稍微想想?哈哈哈……”

　雲露真人忍不住大笑起來，“你可知道光是這一條，你就已經勝過了這世上的絕大多數人。”

　看著陸雲澤迷惑的表情， 他漸漸收起笑容， 絕美的面容顯出一絲寂寥。

　“世人皆庸碌，眼前一葉遮蔽，便不見這大千世界。能不帶偏見地獨立思考並得出結論，這已經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了。”雲露真人微笑著說道。

　陸雲澤摸了摸下巴，試探著問道:“前輩，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呵……”雲露真人輕笑一聲，點了點頭。

　“你問吧，保證知無不言。”

　陸雲澤被他這好過頭的態度搞得有些不安，但還是繼續問道:

　“前輩，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上次燕翎堡之行的田不缺，是您派過去的吧?”

　董宣兒猛地抬起了頭，通紅的雙眼中夾雜著錯愕的神色。

　雲露真人點了點頭，轉頭看了一眼董宣兒，平靜地說道:“不錯，我……接到了她母親的書信，這才得知她要去燕翎堡，所以就派了田不缺去把她帶回來，沒想到卻被你們壞了事，還搭上了田不缺的一條小命，搞得我欠了他父親一個天大的人情。”

　說到這裡，雲露真人有些哭笑不得地白了陸雲澤一眼。

　陸雲澤苦澀地聳了聳肩，“前輩，這您可怪不到我們的頭上。那個田不缺一上來就對董師妹使用了極其歹毒的媚術，還對我們喊打喊殺的，我們也是被逼無奈才下了殺手。”

　雲露真人眉毛一挑，嘴角泛起一絲寵溺的笑意。顯得媚意橫生，風華絕代。

　“放心吧，我可沒有要找你們算帳的意思，不然我早就一掌拍死你了。”

　董宣兒激動地站了起來，幾步湊到雲露真人面前。

　“你說這是我師……母親的意思，是她要你來找我的?”

　雲露真人點點頭，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如果不是你母親的意思，我是不會來打攪你們的生活的。”

　董宣兒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陸雲澤敲了敲眉心，聯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瞬間就想明白了一切。

　“董師妹，你仔細想想吧。你的功法已經到了必須與人雙修才能精進的地步，可你在七派的名聲差到現在這種地步，連一個資質低劣，相貌平平的男修都看不上你。”

　“這種情況下，你若是想要再進一步，就只能更換功法。而你的體質加上奕夢訣，最適合你的不就是合歡宗的功法嗎?”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和你父親回合歡宗都是最好的選擇。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之前紅拂真人與你斷絕關系也是想絕了你的後路，讓你老老實實地和你父親回去。”

　陸雲澤歎了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董宣兒抿著嘴，眼淚順著精致嫵媚的面容緩緩流下。

　雲露真人輕輕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溫和地說道:“這就是你母親的意思，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合歡宗比七派更適合你，也有能讓你更進一步的機會。”

　他抬起手，幫董宣兒擦去眼底的淚痕，微笑著說道:

　“等我們回到合歡宗之後，我會對外宣稱你是我的血脈後人，絕不會傷害到你母親的名節。”

　董宣兒哽咽著，點了點頭。

　雲露真人激動地展顏一笑，隨後又有些心疼地輕拍她的肩膀，直到董宣兒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

　“陸雲澤……對嗎?”

　安慰完女兒，雲露真人扭頭笑著看向陸雲澤。

　一雙勾人心魄的桃花眼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眼底不禁露出滿意的神色。

　“你可願拜我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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