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亂是十九世紀的世界病。
由於霍亂的潛伏期短,只需要三到五天就能殺死宿主,數千年來,霍亂僅僅只在印度恆河這片神奇的地方肆虐。
但隨著英國人殖民印度,一切都變了。
印度的***搭乘英國人的船到阿拉伯地區朝聖,霍亂跟隨他們的信仰一同到達了阿拉伯地區。
繼而阿拉伯地區之後,非洲和地中海沿岸地區也很快淪陷了,緊接著是阿富汗地區和俄羅斯地區,並很快蔓延到了整個歐洲大陸。
到了1832年,這種可怕的疾病又伴隨著歐洲橫渡大西洋的快速商船到達了北美,美利堅也跟著淪陷了。
整個美利堅,尤其是美利堅東部的大城市,自1832年起就籠罩在霍亂疫病的陰雲之下。
霍亂嚴重之時,就連紐約這樣繁華的大城市都死氣沉沉的,幾乎每天都有上百人死去。
醫生們至今還拿這種疫病束手無策,甚至連自己總統都無法醫治好。
剛剛上任的菲爾莫爾總統下定決心要消滅為禍美利堅的霍亂。
這是一種連英國都束手無策的流行病,給人們帶來的恐懼不亞於中世紀的黑死病。
要是能戰勝霍亂,菲爾莫爾不僅能夠提升在民眾中的威望,為他三年後的連任打打好基礎。(菲爾莫爾以副總統繼任總統,非競選上位的總統)
還能夠讓美利堅在歐陸強國面前揚眉吐氣,提高美利堅的國際威望。是一舉兩得的美事。
因此菲爾莫爾在確認加利福尼亞的防治霍亂經驗確實有效後,他給各州都印發了加利福尼亞防治霍亂經驗的文件並附上了手冊。
他希望各州能夠嘗試使用加利福尼亞防治霍亂的方法來對抗霍亂。
紐約是美國最大的城市,1850年的紐約市就擁有近70萬的城市人口。
而1850年美利堅的總人口,也不過23192000人。
紐約是這個時期美利堅人的驕傲,就像後世的國人喜歡拿上海和紐約、東京等國際大都市相提並論一樣。
這個時代的美利堅人每當談起紐約,也喜歡將紐約同倫敦、巴黎這樣的國際大都市相提並論。
盡管此時的紐約和倫敦巴黎相比還有這比較大的差距。
倫敦市區的人口已經超過了兩百萬,還是全世界的金融中心。稍遜倫敦一籌的巴黎,市區人口也突破了百萬大關,是歐陸僅次於倫敦的第二大城市。
這個時代的城市規劃總的來說還是比較糟糕的,尤其是紐約這種建市比較早的城市。
城市排水系統不暢,除了主要街道之外,完成道路硬化的街道屈指可數。
市政服務也不完善,城市的衛生情況堪憂,人們的衛生意識也並不是很好。
尤其是在汙水排泄物橫流,蚊蠅漫天飛舞,散發著惡臭的貧民窟。
這裡簡直就是流行病的溫床。
除了選舉的時候會有政客勉為其難地來到這裡拉一拉選票,嫌惡地捂著鼻子,向衣衫襤褸的貧民信誓旦旦地許下美好動聽,但總是無法兌現的承諾外,幾乎沒有名流會關顧這個被人們遺忘的角落。
說起名流,此時的紐約醫療協會,當地有名的醫生們正聚集在一起,討論著華盛頓方面發來的文件和手冊。
紐約的建築樓層越建越高,以致低層的建築采光越來越差。
就算是在白天,紐約醫療協會的大樓內也不得不點起昂貴的鯨魚油燈來照明。
“政府這是病急亂投醫,華府的政客,包括那位新上任的總統一點也不懂霍亂。我不相信以加利福尼亞那些野醫的水平能夠治好霍亂,他們中的很多人連行醫的資格都沒有。”
借著鯨魚油燈發出的光亮,紐約醫療協會的會長斯萊特利草草看完了所謂的加利福尼亞防疫經驗總結,以及那份在他看來十分荒唐的防治霍亂手冊。
斯萊特利扣了扣結實的橡木辦公桌,以此吸引醫生們的注意力。
他強調道:“在座的都是紐約醫術最高明的醫生,我想沒有人比我們更懂霍亂。”
“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野醫,自以為僥幸治好了幾個霍亂病人就誇大其詞,聲稱控制了整個加利福尼亞的霍亂。
竟然還敢公然質疑瘴氣論這種醫學界公認的權威,難道紐約,乃至倫敦的那些專業醫生見識會比他們淺薄?”
門羅總統時期就移民到紐約的傑拉德醫生對此也是嗤之以鼻。
在移民紐約之前,他的父親和祖父都已經是倫敦頗有名氣的醫生,給很多貴族和社會名流治過病。
“加利福尼亞那些被金子蒙蔽雙眼的醫生們的話不可信!那些人的眼裡只有金子。”
斯萊特利說道。
他不願相信紐約醫生的醫術,會不如加利福尼亞的那些野醫。
“現實是我們這些最懂霍亂的醫生至今依舊對霍亂束手無策。”
紐約醫療協會的副會長羅伯特對此不敢苟同,他反駁了斯特萊利的觀點。
“我認識這位羅賓遜醫生,他和我是同學,也是好朋友,他的妻子和女兒都死於霍亂,他是為了逃避現實,走出這段陰影,尋找新的生活才遠赴加利福尼亞淘金。
他的醫術比我高明,我也清楚他的為人,他不會拿這人命關天事情開玩笑。
先生們,我在兩周前就收到了羅賓遜醫生給我的信件,並采用他的方法治好了五十六名霍亂患者,僅有一名免疫力低下的老紳士不幸死去。
事實勝於雄辯,我想我們應該放下我們的傲慢和偏見,采納一切合理的意見。
無論是紐約的醫生,還是加利福尼亞的醫生,大家都是醫生,沒有貴賤之分。”
聽完副會長羅伯特的發言,醫生們議論紛紛,此前他們也聽說了羅伯特醫生兩周內治愈五十六名霍亂患者的英雄事跡。
只是他們沒想到,羅伯特是使用加利福尼亞傳來的方法來治愈霍亂。
“就算是真的,你打算怎麽做呢?羅伯特先生,紐約是個國際大都市,光是紐約市人口就有七十萬,整個加利福尼亞的人口或許還沒紐約的十分之一!
要是按照他們的方法對霍亂病患進行隔離治療,需要動用政府的力量,需要花費大量的金錢,也會對紐約的經濟產生影響。
要是治的好那是萬幸,要是治不好,誰來負這個責任?我們這些醫生嗎?”斯萊特利依舊不同意這些治療方案。
“對啊,羅伯特醫生,那些霍亂患者很多都是貧民窟窮鬼,他們可付不起高昂的診金,治好他們我們還要倒貼醫藥費哩。”傑拉德堅定地站在會長斯萊特利這一邊。
“我會前去拜訪漢密爾頓·菲什州長,既然政府將這些文件發給了我們,我想政府也是下了決心要戰勝霍亂的。
當然,在拜訪菲什州長之前,我會先拜訪市長先生,先尋求市長先生的支持。
至少讓市長先生下令關閉貧民區的水泵,那裡的水我見過,散發著一種難以言述的惡臭,肯定是被汙染過的水源,不再適合飲用。”羅伯特說道。
“羅伯特,你瘋了嗎?關掉貧民區的水源,那些叫花子會跟你拚命的!我事先聲明,這是你個人的建議,和我以及紐約醫療協會無關!”斯萊特利說道。
“加利福尼亞的醫療條件遠不如我們紐約,加利福尼亞能夠做到的事情,紐約沒有理由做不到。”羅伯特以帶著嘲諷的語氣對斯萊特利說道。
“斯萊特利先生,您看不起加利福尼亞的野醫,但您現在的表現還不如他們呢,至少他們敢於行動,而不是坐在辦公室內喝著咖啡誇誇其談。”
“羅伯特!你這是什麽意思?!請你記住,我才是紐約醫療協會的會長,同時我還是眾議院的議員,請你說話放尊重些!”斯萊特利拍案而起,厲聲喝斥道。
“那就更令人感到可恥了,斯萊特利先生,您不僅不是個稱職的醫生,還是個沒有作為的議員,議員閣下。”
道不同不相為謀,羅伯特懶得再和斯萊特利這等蟲豸白費口舌。
他瀟灑地轉身離去,一些有良知的醫生經過短暫的思考,很快做出了決定,跟著羅伯特一起離開了醫療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