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崇寧四年二月十五，嶽飛兩周歲的當天，酉時初二刻，現代時下午五點十九分。

嶽飛突然產生一絲明悟。

站在鹿台廢墟之上，西望東眺，時光似乎流動起來，而它的趨勢就是西流東漸。

這個西流東漸，不僅僅是自然物質上的流向，而且還有思潮的侵蝕和擴展。

物質上的西流東漸，主要是黃河為首的千萬條江河，從西向東奔湧而下，直接匯入大海。

而那些江河，不僅僅是打量的水流，還夾雜著五樞的泥沙，帶入大海，滯留在它們流過的原野。

別處不說，嶽飛所處的中原大地，就是這種西流東漸的成果。

嶽飛念念不忘的人傑地靈地大物博，實質上就是這種西流東漸的結果之一。

而說到文化傳承，嶽飛就更清楚了，中原文化實際都是從晉陝地區的漢唐文化發展而來，更別說在此之前的秦漢文化起源於黃土高坡。

文化傳統的西流東漸，看起來比自然物質的西流東漸更加順理成章，一氣呵成。

這就有意思了，很有意思！

也因之引起諸多問題。

而第一個問題，也是必然居於首位的問題，就是文化的西流東漸，也就是文明的發展，到底是越來越水平高，也就是文明程度高，還是越來越世俗化，也就是隨波逐流，文明程度越來越低?

這個思緒瞬間讓嶽飛陷入困惑，撓破了腦皮，搞得他很結實的頭髮都如落葉繽紛。

提出去古鹿台探幽，四大師父當即讚同，實際上除了歐冶子對那裡略知一二，其他人都很陌生。

不久前歐冶子提過一嘴，說紂王之死大有蹊蹺，當時是不是死了，怎麽死的，都和歷史記載不同。

《最初進化》

別人一聽而過，嶽飛卻牢記在心。

他雖然年紀不大，腦袋裡裝的東西卻比那些年紀一把的老頭兒還多。

即使和和別人裝的東西一樣多，他看問題的角度也有顯著不同，既然離鹿台不遠，他當然要去看下。

歷史記載、師父所說，二者都已經差了十萬八千裡，他就更有必要親眼看看。

哪怕能看到的東西只不過是九牛一毛，那也是眼見為實，總比人雲亦雲好上不少。

嶽飛將四位師父聚在一起，當然是要讓大家休息一下，今天一直很忙，給自己實施揠苗助長手術，然後沒有得到休息，又長途奔襲，來到這個地下世界，接著清查這個巨大的古戰場。

嶽飛自己都感到疲乏，幾位年事已高的時候，肯定也累了，他們各方面高人一等，但也不是鐵打的體質。

找了一個比較寬敞的地段，大家站在那裡說話，為了安全起見，大家都刻意避免身體接觸地面。

這是扁毛建議的，他說這些遠古就有的物事，哪怕一粒灰塵，都可能發生異變，如果成了有毒的東西，可以輕易奪人性命。

故此他要求大家哪怕是累死，也不要坐在地上，當然更不能躺倒，否則中毒以後，他也無能為力。

那種無名奇毒，短時間內，他絕對是束手無策;即使研究一年半載，也沒有把握能對症下藥，他的結論是，一旦中毒，基本上是必死的結局。

無數問題紛至遝來，不由想搞搞明白，低喝一聲:“慢著！我有問題！”

歐冶子頓時收回已經邁了出去的腳步，皺眉問道:“什麽問題?”

心中卻在思忖，老夫還以為你無動於衷呢！原來是被這陣勢給唬住了。

嶽飛拉開十二石強弓，順手將那支隕石打製的箭，失搭在弦上，一松手，哧！一道灰色的影子飛逝而去！

良弓筇山洞的盡頭，

大約在七八十米之外，正是箭失飛去的方向，轉瞬即到，突然一聲慘厲的叫聲響起，然後就是呼隆隆聲響，迅速遠去。歐冶子臉色一變，大吼一聲:“追！”

一馬當先，順著山洞追了過去。

到了山洞的盡頭，那裡有一個洞穴，顯然是剛才跑走的那個物事搞出來的，歐冶子毫不猶豫，跳了進去。

嶽飛當然不能讓師父自己冒險，也是大喝一聲:“追！”

一把抓起剩下的兩支隕鐵箭，衝了過去。

後面跟著所有的人，包括執掌大纛旗的哼哈二將。

到了剛才歐冶子消失的打洞面前，嶽飛大量了一番，發現它的直徑足有兩米，雖然不如這個山洞的寬敞，卻也可以容納一個人在裡面暢行無阻。

嶽飛不知道底細，所以猶豫不決，因為他不知道歐冶子為什麽沒有交代就衝了進去，也不知道裡面到底有什麽凶險。

這時候，哼哈二將就給嶽飛解釋了一下歐冶子為何追了上去。

說應該是為那支箭，因為那是祖傳的寶物，不容有失，嶽飛射出去以後正中那個那個東西的腦袋上。

那個東西是什麽無關緊要，是死是活也沒有關系，關鍵要把那支箭收回來。

所以家主是看那東西把箭帶走了，才奮起直追，恐怕會一直追下去，直到收回那支箭。

哼哈二將腦筋不是太清楚，但是也大概讓大家明白了歐冶子為什麽跑了的原因。

嶽飛就問哼哈二將那個洞穴通往何處，二人搖頭不知，說也是第一次看到。

又問他們那個被射到的東西是什麽，二人更是沒有頭緒，說如果不是嶽飛一箭射到它，估計還在那裡藏著，誰也發現不了呢。

嶽飛不禁一愣，這事還怪我了?

如此，更不能不管了，萬一歐冶子出了意外，就不好了，這可是四大師父之一，不可或缺的角色。

何況這是多少跟自己有關系，唉，那一箭就不應該射出去。

嶽飛喜歡謀而後動，不喜歡隨機事件，剛才這一箭可以算作事故了。

他當然也知道現在事情還沒有結束，需要看最後的結果才能評斷，現在也不是後悔的時候。

為今之計，最好的對待就是盡力而為，將事情往好的方向努力。

也就是說，那一箭是自己手一滑，瞎射，甚至追先來也是一股衝動，沒有動腦子思考，那麽，從現在開始，就要深思熟慮，別毛頭小子一樣瞎闖了。

想到此處，嶽飛大喝一聲:“全體都有，進洞！”

啥也不知道的情況下，胡思亂想沒有用的，需要的是決斷能力！

嶽飛斷喝一聲以後，周同當先跳了進去，二丈長的混鐵棍一個烏龍攪尾，在頭前開路，發出嗚嗚的鳴叫。

嶽飛心中讚佩，師父果然是師父！

別說洞裡沒有什麽東西，即使是真有什麽牛鬼蛇神，那樣以攪，也全都沒有了。

隨後，就是嶽飛進去，後面跟著大纛旗。

唯獨大纛旗整體高度略高於洞高，所以哼哈二將隻好微微後仰。

嶽飛進入一個陌生的環境，雖然他膽氣豪壯，絲毫不懼，但是該有的防護絲毫沒有松懈，那是火力全開的架勢。

其中就有那個四刃劍，張開四柄劍護在後背上。

手中提著那杆兩丈二尺瀝泉神槍，成四十五度角前伸揚起，遇到什麽不順眼的東西上去就很很一槍。

那張新得的龍犀凋弓，斜掛在右邊身側，一旦需要立刻就可以張弓搭箭。

還剩下的兩支隕鐵箭失，放在一個黃金箭壺之中，雖然數量稀少一些，但是威力強大，也給嶽飛助威不少。

最要緊的還有那口湛盧仁義劍，斜背在後背上，沒有劍鞘，可以直接殺人！

師父說過這是一柄仁義劍，遇到奸佞邪惡，可以主動跳起殺人！

這個嶽飛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他是相信的，因為那種違背天意的東西天下共誅之，理所當然。

即使偶有不靈，嶽飛還可以補上一手，他可不是吃素的。

進去以後，大家接著微弱的光線觀察四周，只見裡面和他們預想的沒有差別，就是一個圓混混的洞穴，看不出是原來就有，還是那個物事因為逃跑開鑿出來的通道。

不過，如果是當時開鑿的，那個物事就可怕了。

因為四周不僅僅是泥土結構，而且許多地段是土加石混成，甚至有的地段純粹是岩石。

其他人趕路只是趕路，嶽飛見多識廣，就不僅僅是趕路那麽簡單了。

他主要把這當作地質勘查！

僅僅開始的一段路，他就已經發現了金屬礦物質七八種，還有非金屬的礦藏，其中兩樣最重要，一種是煤，另一種是泥灰岩，沒錯，和五裡崗一樣的泥灰岩。

是不是和五裡崗的泥灰岩一樣高質量，嶽飛不能斷定，那個需要進一步檢驗。

不過，確定這裡有這些冶煉需要的好東西，嶽飛已經肯定這次鑽洞，就物有所值了。

怪不得之前歐冶子說一定要把這一塊地區拿到手，寧肯放棄相州一帶的湯陰和內黃。

現在嶽飛肯定，沒錯，這一帶要得到，當然相州也不能放手。

周同在前面開路，一路舞動長棍，現在已經和開始的時候略有不同，從洞穴的四面八方不時竄出一些東西攻擊他們，開始的時候並沒有。

不過，那些東西遇到周同也算倒霉，被他的長棍掃到，立刻粉身碎骨。

如此一來，雖然沒有影響大家的進步，卻滿洞充滿了血腥氣，令人心中煩悶。

這時候，扁毛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些藥劑，拋灑在大家身上，立刻就驅散了令人作嘔的氣味，令大家呼吸順暢。

與此同時，陳摶也不時揮動手中劍，輕輕舞動。

開始嶽飛還以為他是借此機會熟悉劍法，仔細一看才知道，他在殺蟲。

那是一些幾乎和洞中昏暗同樣顏色的小蟲，試圖偷襲嶽飛，卻被陳摶攔截，一一點殺。

隨後，扁毛又掏出一些散劑如粉的東西，灑在嶽飛身上。

一邊撒一邊解釋，說這是強筋健骨散，他在水中浸泡以後，還需要繼續鞏固成果，一般程序是繼續浸泡十天半月，因為他現在不能浸泡，所以撒些乾粉取代，效果雖然差點兒，卻比啥也不乾強了許多。

嶽飛雖然嘴裡沒有說話，心中卻感歎古人乾事的嚴謹，似乎比姥爺的那個健身強體程序更加嚴密。

嶽飛看到周同乾勁十足，那根棍子越舞越圓潤，不由心癢，就提出自己去開路。

周同看了他一眼，說道:“不要好高騖遠！你還毛嫩的很，多看看為師的動作，體悟一番。”

“喔。”嶽飛被打斷了興頭，老老實實的縮在後面看熱鬧了。

雖然有些阻礙，但是這些人都很厲害，幾乎沒有任何滯留，行進的速度很快。

因為裡面沒有其它標志，方向、地址、距離什麽的標志一概沒有，時間什麽的更沒有，而且暗無天日，所以大家一通橫衝直闖，到了一個所在。

一直在狹窄的洞子裡鑽來鑽去，有機會出來大家毫不猶豫全都衝了出來。

豁然開朗，原來眼見是一個極大的開闊場地，猶如一個巨大的地下廣場。

之所以知道是地下廣場，是因為沒有太陽月亮星星一類的東西在頭頂懸掛。

更明顯的是，上面是一個巨大的頂棚，質地和剛才鑽出來的那個山洞一樣。

整個地下廣場灰蒙蒙一片，地面高低不平，上面似乎布滿數不清的雜物，由於光線昏晦距離較遠而看不清楚，大家剛到一個陌生的環境裡，都十分謹慎，沒有貿然接近那些不明物事。

不過，令大家十分欣慰的是，他們看到了歐冶子！

歐冶子站在不遠處，似乎安然無恙，只是在他的前面，倒臥著一個巨大的生物，似乎是一頭巨型鱷魚。

毫無疑問，是那頭鱷魚將他們這些引到這裡來，先是歐冶子，然後是大家一起。

見到歐冶子沒事，大家都松了一口氣，然後就走了過去。

歐冶子告訴大家，這條惡龍被射傷以後，拚命逃回它的老窩，因為這是它們的習性，就是死在一個固定所在，哪怕嶽飛的那一箭足以致命，它依然不會就地死亡。

可惜的是那一箭太重，它即使拚了命，也只能逃到這裡，就再也沒有力氣了。

不過，它還沒有死，還能掉過頭來和歐冶子對峙。

這也是它所能作的最後反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