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崇寧四年二月十五，午時正初一刻，現代時下午十二點五分。

一聽那自稱歐冶子的老頭兒要說他是否真是歐冶子這個秘密，嶽飛趕緊全神貫注傾聽，不放過一個字。

歐冶子說:“我是不是歐冶子?我告訴你答桉:是，也不是！”

正在神情嚴肅聽講的嶽飛村不及防，一個呼吸不暢，漂浮的身體撲哧一聲沉了下去。

剛才為了呼吸舒暢而大張的小嘴兒來不及合攏，“咕嚕”一聲，一大口水強勢灌了進去。

關鍵是水裡的東西還挺豐盛，好似山珍海味一般，什麽蠍子、壁虎、蜈蚣什麽的都有。

嶽飛趕緊穩定心神屏住呼吸，一躍而起，跳出水面。

他的姿勢美妙，高度足夠，可惜空間太小，砰的一聲，又碰到了頂部的石壁，折返回來。

嶽飛吃一塹長一智，這次學乖了，即使撞得腦袋裂成八瓣兒，疼得咬牙咧嘴，愣是一聲沒吭。

過了一會兒，全都穩定襲下來，他才如常將口鼻露出水面。

能喘氣以後二話沒說生氣地高聲抗議:“我說老爺子！你為老不尊，我抗議！”

一邊說，還一邊呸呸地啐出口中之物，那些東西雖然不能傷害他，卻能咬他蜇他，舌頭都搞得生疼。

笑得彎腰到地幾乎站不穩的小姑娘莫邪也湊熱鬧:“小姐姐我也抗議，笑得我差點斷氣，都怪爺爺！”

歐冶子無辜一攤手:“怎麽能怪我?我實話實說而已。”

嶽飛還在生氣，立刻就懟了上去:“一個簡單的問題，是不是歐冶子，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老爺子怎麽能又是又不是?你說說你的道理?明明是毫無道理嘛。”

莫邪說:“就是！小飛有理，爺爺沒理。”

給兩個小孩留下說瞎話的印象肯定不妥，有些事情也到了真相大白的時候了，這個合適的時間就是找到嶽飛以後，實施他們長期一來就籌謀的一件計劃之前，在這之前，卻一直沒有將條件準備齊全。

“你們兩個雖然小，卻都是懂事的好孩子，我就給你們說一件巨大的秘密，聽了以後，你們就知道我剛才告訴你們的答桉就是事實，而不是爺爺胡說，更不是爺爺我人老湖塗。”

嶽飛一過來，就博得了歐冶子的十分喜愛，心想老夫如果有這樣一個乖孫子多好?

心中升起一股上去認孫子的衝動，可是他臉皮不夠厚，沒好意思。

可是跟這孩子接觸的時間越長，他的願望越強烈，正好趁給二人幾大問題的時候，自稱起爺爺來。

這種感覺簡直太妙了！

而且他也不怕嶽飛翻臉不認人，畢竟莫愁是他的孫女，他可以自稱爺爺的。

現在和之前不一樣，已經是爺爺對孫子說話，都是一家人，他披露家族的秘辛就更順暢了。

也多加了一分詳細，唯恐孫兒搞不明白，而且更加慈祥。

“不過，這也不能怪你們，因為那涉及到老一輩人的秘密，我不說話將它們披露出來，沒有人能知道。

“再說一遍，我是歐冶子，也不是歐冶子，也可以說我是一個不是歐冶子的歐冶子。

“我以一個老爺爺的閱歷告訴你們，只有這樣，你們才印象深刻，明白以後才更高興。

“我是歐冶子，是因為兩個理由，我也告訴你們。

“第一個理由，我就是歐冶子家族傳下來的當代家主。

“我們的家族傳統就是這樣，作為傳入的那個人就被稱為歐冶子。

“這是什麽原因呢?因為這是命名的規矩，那個時候這樣做是最正規的方法。

“對了，

你們這些後生晚輩，估計不知道我們那個時代的取名慣例，那是很有講究的，跟職業呀、官職呀、地名呀什麽的有關聯，各種情況都有，就不跟你們多說了。“跟我的名字有關的，就是歐冶子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歐，一部分是冶子。

“歐，是從祖宗傳下來的姓，到了第一代歐冶子的時候，都不知道多少年了。

“而第一代歐冶子的時代，就是春秋時代，應該是春秋時代的早期或者中期。

“何以知之?那是跟越王勾踐有關，因為勾踐是春秋五霸之一，而且是最後一個霸主。

“那時的幾百個諸侯打得絕對熱鬧，後人流傳下來的春秋五霸稱呼，可能後人和當時人的意思不一樣。

“那個霸，在當時是伯，就是老大的意思。

“什麽是老大呢?就是其他人都服氣他，在他們面前不敢出大氣那種。

“那個時候讓人服氣的話有一招必不可少，就是能打，那些小弟都是被打服的。

“不服不行，不服還打，直到被被打服為止。

“還不服?更好辦了，打死！正愁殺雞儆猴沒有那隻雞呢。

“爺爺告訴你們啊，春秋五霸和後來的戰國七雄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呢?戰國七雄的時候，是你小弟都當不成了，只能當七國的臣屬。

“所以春秋五霸的時候還是無數個諸侯各自為政，七雄的時候就沒有各自為政，只剩下七個邦國。

“也就是說，所有其它諸侯國都被吞並了，而且這個吞並並沒有停止，最後七國歸秦，被秦始皇統一。

“其實這個五霸七國一類的，並不是都和我歐冶子家族有關，只和五霸之一的越王勾踐，密不可分。

“為什麽呢?因為勾踐無論是報仇推翻了吳國，還是後來稱霸會盟中原各個諸侯，成為一時霸業，都是我歐冶子家族支持的結果，也就是說，沒有歐冶子家族的兵器助力，勾踐一人做不到。

“歐冶子家族的興起和越王勾踐的興起發生在同一個時期，並非偶然。

“那個時代的歐冶子專門給越王勾踐鑄造了一柄寶劍，上面刻上獨有的銘文‘越王鳩淺自作用劍’的鳥篆，其中的鳩淺，就是勾踐的兩個假借字。

“這柄寶劍深得勾踐喜愛，以後從不離身，多次用來殺敵，護衛了勾踐的性命。

“同時，也讓勾踐認識到它的質量，那時明顯高於當他其它諸侯的冶煉水平。

“在一個戰亂的時代，兵器的高人一等，簡直是無以倫比的優勢。

故此，勾踐就把歐冶子的冶煉技術上升到國寶的地位，嚴加防護，防止泄露。

“勾踐的臥薪嘗膽精勵圖治，加上歐冶子家族冶煉技術的支持，讓越國的軍隊戰力如虎添翼，所有的諸侯都退避三舍，包括那個時候的強悍西北力量秦國人。

“由此一來，歐冶子全家也就備受重視和尊重，他本來叫歐冶的名字，也就成了歐冶子，和孔夫子的名字一樣，孔夫子是孔老師，歐冶子就能了冶煉師父，這在當時已經有了尊卑觀念的社會，是很罕見的。

“而先祖姓歐的歐，從這個字的本意來說，是一個動詞，本意是‘打’的意思，也就是打那個被冶煉的東西，所以總起來說，歐冶子這個名字，就是‘打鐵冶煉的師父’。

“從創立這個職業開始以後，每一代傳人就都叫歐冶子，也就是說他們都叫‘打鐵冶煉的師父’，來領導後輩傳承前人的技術，以便把這門祖傳技術普及開來，流傳下去。

“爺爺跟你們說的這些，其實，這種方式，不僅僅是我歐家如此，許多悠久歷史的家族都是這樣，

“相反，凡是沒有這種家傳的技藝，許多都失傳了，因為他們的後代沒有保留這些技藝的能力，甚至已經沒有後代，畢竟家族的技藝和生存是密不可分的，那麽技藝是保衛家族的根基，沒有技藝，只能挨打。

“還有，任何技藝，只有保存下來，才能在原有基礎上不斷提高，以便滿足後代的應用需要，比如我歐冶子之前給你展示的那個四刃劍，就是攻防合一的新型兵器，是我的創造，不但融合了所有傳承下來的技藝，而且有我的創新，這個東西不是爺爺自吹。是非我歐冶子莫屬的成就！

“嗯，這個等你完成浸泡以後，我再詳細告訴你。

“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已經超過了前輩的歐冶子，甚至第一位祖先，他是我歐家冶煉傳統的傳世人，從而，我是高於前輩歐冶子的。

“故此，高於歐冶子這個是事實，無可辯駁，我說我不是歐冶子，這也沒錯吧?

“因為那些頭葉子不如我厲害。

“可是，爺爺這個名字又是從祖先傳承而來。

“祖先的那些東西，我都精通，故此，我說我是歐冶子也沒錯，是吧?

“所以，開始的時候我說是也不是歐冶子，豈不是正是如此?”

老爺子這一套說辭下來，莫愁不斷點頭，如同小雞啄米。

其實她也不太關心這種東西，只要說服嶽飛就行，她那裡好辦。

嶽飛聽得非常仔細，一方面是他好奇寶寶的好奇心得到滿足，另一方面，內中的信息量巨大。

他對自己的前途沒少思考，自己管轄的范圍將來要成為一個什麽樣的政體，包括什麽樣的科技體系都有很多迄今未確定的東西，需要集中所有人傑地靈自古以後積累的成果，包括人才和技藝。

其中必不可少的一項，就是先進的冶煉技術，也就是歐冶子老爺子搞得這些，他在這個號稱玄幽洞府裡瞎琢磨出來的東西，是不是還有什麽沒有擴散，不為後人所知?

他心中念念不忘的一個未解問題就是那個都功能矛，估計把鎬頭和鐵鍁合在一起在歐冶子不算個事兒。

請他老人家出洞下山主持這方面的研究應該是人盡其用吧?

心中轉了無數個圈子以後，問歐冶子:“老爺爺您講的故事真好聽！不過，小飛有一事不明，就是那個傳承，覺得您說得語焉不詳，既然家族冶煉傳統從春秋戰國開始，那就是有許多秘訣一類的東西，那麽，兩代之間的傳承是如何進行的?後代如何知道已經將那些該傳承的都已經接收過來了?”

歐冶子沉吟了一下:“小飛聰明！”

因為他覺得嶽飛的提問正在點子上，莫邪就提不出這樣的問題。

可是，他也沒有立刻反饋這個問題，他是在思考是否要對嶽飛說出這個家傳絕密。

但是考慮到嶽飛前面通過了考驗，後面還要進行的其它程序，這個秘訣似乎必須讓嶽飛知道。

歐冶子當機立斷，將這個最核心的家傳機密告訴嶽飛。

“小飛，你問得好，這件事關系到我家族的絕密，除了家族繼承人之外，沒有任何人可以知道，家族成員尚且如此，更不要提外人了。”

嶽飛一聽，知道自己觸及了歐冶子家族的禁忌，不好意思地說:“謝謝老爺子告知，既然是家族秘密，那就不要跟我說了吧?”

歐冶子還真的猶豫了一下，然而依然覺得也只能如此:“後面還有一件大事，你有知道這件家族秘辛的必要， 所以我還是告訴你。

“至於莫邪，她是歐冶子家族唯一的直系後代，所以你也要聽，盡管早了一些。

“這個家族秘辛就是上輩家主用一種特殊的方法，將所有的家族傳統轉移給後輩家主，以保持家族傳承。

“這個方法就是‘嵌入灌通’法，簡稱‘嵌灌’法，具體操作我就不講了，以後有機會再說。

“通過這種嵌灌方式，可以將任何意念中的東西轉移給選定的接收人，可以保證家族傳統中關鍵內容的醫保存下來，至於一些輔助性的東西，不用特殊傳承，歐家所有人都會的。

“另外，老夫還要告訴你，這種類似的方式，不僅僅是歐家，而且凡是歷史悠久的家族，都會有自己杜特的方式，只是各有巧妙不同而已。

“比如，今天和你一起來的扁毛、陳摶都是如此。”

嶽飛還在驚呆中。

自己穿越就已經是匪夷所思了，這些古人也很過分！

怪不得那些大家族源遠流長動不動就是千年歷史，原來都有自己獨特的延續秘訣。

忽然，嶽飛產生了一個疑問。

“老爺子，您這個玄幽洞府與世隔絕，地處遠離地面的深洞裡面，您是如何知道外面情況的?”

歐冶子笑道:“你們進不來，不代表我們出不去呀！你不會以為我們在這裡不出去就能活下去吧?”

莫邪興奮地追憶:“爺爺可好了，帶我出去兩次耶！回頭我求爺爺，也帶上小飛你。”

嶽飛米有吭聲，莫愁一看，小飛正在發愣。

嶽飛發愣的原因，是看到有人過來。

怎麽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