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副首領沒有說話，臉上那張黑色面具很好的遮住了面龐，令人看不清下面的表情。

“我們走。”

他很果斷的轉身，似乎是害怕被莊園裡面那些人發現。畢竟這一處小山丘距離莊園並沒有多遠，不經意間就會被人肉眼看到。

莊園裡面那群人絕不簡單，面具男覺得自己還是先從長計議，不能在這時候魯莽。

一牆之隔，兩名長老的切磋還在繼續。

或者說，這已經不能算是普通切磋，而是一場戰鬥。一場低於生死之戰的戰鬥。天落十字流的奧羅長老明顯和鋼拳道的青森長老曾經有過一些怨結，所以這時候打起來根本沒有什麽點到為止，頻頻雙拳快速對轟。

不過，兩人心中都還算是拿捏著尺度。

沒有使用極限爆發或者殺招什麽的，畢竟萬一真的把對方打成重傷。自己確實是爽了，但是後方的門派利益恐怕會受損不小。

北方密武聯盟之前說好了規矩，那這個規矩就不能被破壞，違規者就要受到懲罰。

而這個懲罰的對象顯然便是整個門派。

草地上，青森每一步踏出都會掀起一大塊草皮。一次次高速點動的腳尖就像是電鑽一樣，為身體提供強悍的助推力。他的爆發極快，每次正常前進都像是閃電衝刺一樣。

尤其是急轉彎的時候，腳掌就如同鏟土機一樣，半米長的草皮說鏟就鏟。如果從莊園上方往下面看，就會發現原本這一片正方形的綠油油草地現在已經變成了一片狼藉。

七七八八的坑洞，每隔一段距離就出現的長條劃痕。黃黑色土壤在草地間很顯眼。

反觀奧羅長老，他的身法對周圍環境破壞力就沒有那麽大。並不像青森那樣高速的直來直去，氣勢十足。奧羅的身法更偏向於近身靈活戰鬥，頻繁利用敵人的視野盲區。

就像是一個陀螺一樣，原地轉來轉去。

此外，雙方的戰鬥風格也是截然不同。

鋼拳道的青森長老攻擊性極強，雙拳如同大擺錘一樣不斷輪轉，帶著一種侵略性的氣場。每一拳每一腳都仿佛要置人於死地。

是明擺在面上的霸道，強勢。

而天落十字流的奧羅長老則明顯的要冷靜許多，仿佛是一條匍匐在暗處的毒蛇。等待獵物經過露出破綻，隨後突然竄出咬住要害。帶著一股冷冽的氣質，於寂靜處殺戮。

雙手的攻擊方式就是這樣一個典型，插在口袋裡面，令人無法猜測自己的下一步動作。隨後十字筋肉隆起，密武爆發。以極快速度抽刀，然後帶著強烈殺傷性呼嘯而出。

手刀劈砍位置多半是脖頸關節連接處。

莊園裡，青森和奧羅的切磋足足進行了十分鍾，最後雙方也僅僅只是受了些輕傷。

事實上高手之間的生死之戰根本用不了這麽長時間，往往只需要一分鍾半分鍾，甚至是幾秒鍾就能分出勝負。而之所以兩人打了這麽長時間，還是因為雙方都有所保留。

真正的殺招不出來，以奧羅青森數十年的豐富戰鬥經驗，恐怕就算再打一個小時也分不出勝負。現在這個場合不是切磋的好時候，兩人打了會兒也就自然而然停了下來。

旁邊觀看了全程的卡修倒是大開眼界。

就像是讀書人要看很多很多不同類型的書籍，久而久之就能夠觸類旁通一樣。密武修行者也是這個道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那你首先得有足夠的石頭在手裡。

而卡修現在做的，就是撿石頭。兩名格鬥家的切磋，就算不是生死之戰，也是塊好石頭。他已經牢牢記住，扔進了石頭堆裡。

只等待某一天，石頭堆的足夠多，足夠高了。一點靈感化作雷電劈下，火焰閃電爆炸之中，石頭化為齏粉，一整塊美玉躍出。

黃昏時分，天氣略有一些陰沉。城市街道上冷風陣陣，將灰塵和樹葉卷起。天空中烏雲低垂，似乎再過一段時間就要下雨了。

東海市，紫鳶街。

兩個容貌中等的女生正沿著人行道不斷向前，她們都穿著便裝，沒什麽特別的。不過行走之時，邁步的動作異於常人。往往是腳尖先著地，隨後腳跟著地。這樣利於在危險發生時瞬間發力躲避，是一種基礎技巧。

這兩個女孩是白水劍的弟子，此刻出來購買一些生活用品，要給整個流派的人用。

街道來往行人不少，正是下班的時候。

不時有人將目光掃向兩名女孩。

雖然她們並不算很漂亮，但因為常年鍛煉的原因。雙腿筆直，身材傲人，衣服勾勒出的身體弧度還是很吸引人的。白水劍不是鋼拳道，他們主練的是十字劍，不是肌肉。

所以倒是沒有男女一樣壯的情況出現。

來往人群中，一個穿著黑夾克的男人目光微微望去。他架著一副墨鏡，戴著最常見的寬簷帽。此刻正沿著人行道緩步向前，其行走的方向和前面兩個女孩行走方向一致。

五分鍾過去。

三人來到了一片偏僻的區域。

路上行人只有零零星星幾個，天色越發昏沉了，烏雲低垂的就好像要壓到地面上。

街道拐角處，男人望著兩個女孩的背影摘下了墨鏡，露出只有一隻眼睛的面龐。他正是白風組織的副首領希茲，自從看見上午的一系列情況，他決定要收集情報和信息。

最簡單的辦法自然是……找個人問問了。

遠處，那兩個女孩一邊聊著天，一邊拐進了一條偏僻巷道。腳步聲變得漸行漸遠。

希茲掃了一眼街道，基本沒有行人。他當即邁開步伐跟過去，面無表情的臉上是冷酷神色。問完情報，這兩個女孩肯定得死。

沒有人可以看見希茲的真容還活著。

他加快步伐，拐入巷道裡。眼前巷道略微有些昏暗，兩名女生的背影已經不在了。

希茲快步趕去，身形挪過一個拐角。

突然。

一道黑色身影堵在了拐角處。

昏暗天光下，希茲能夠看見。這是一個豐神俊朗的青年，五官端莊銳利。一米八的身材精悍強健，微微眯起的眼睛平板無波。

最惹人注目的時候，這個青年眉毛和頭髮都是銀白色的，甚至帶著一股透明質感。

不是染的，更像是自然生長形成。

“你擋住我的路了……”

希茲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臉色略微有一些陰沉。顯然是意識到自己已經被發現了。


“你跟蹤我兩個師妹想要做什麽?”

白發青年問道，語句透著股不容置疑的感覺:“報上你的來歷，然後，束手就擒。”

狂！

希茲好久沒有見到這麽狂的年輕人了。

那霸道的語氣就像是吃定自己一樣！

“真的是很久，很久，很久沒有人跟我這麽說話了……”希茲摘下了墨鏡:“就算你們掌握了一點超凡力量又如何?不過三十歲左右的年紀，我在你身上看不到任何的威脅感…”

他淡淡的笑了一聲，隨後身上的皮夾克突然膨脹爆開。堅硬濃密的鬣毛，強悍的非人肌肉擠了出來。希茲身形急速膨脹，一會兒的功夫就來到了兩米高，嗜血氣息蕩開。

“果然是敵人…我前幾天就聽說東海郡有一些掌握奇門歪道的凡人，能夠借用著外物暫時擁有強悍的超凡力量。”白發青年語氣微頓:“可惜，今日一見，實在是名不副實……”

他搖了搖頭，隨後眯起了眼睛。銳利眼角就像是兩柄利劍的劍鋒一樣，氣勢洶湧。

“名不副實?哈哈哈！”半人半熊的怪物隆隆大笑:“希望你死了，嘴還能這麽硬！”

“呵呵……”白發青年只是淡淡笑了笑。

“你笑什麽?”

“沒什麽，只是，我突然想吃熊掌了……”

一道銀亮十字劍光瞬間照亮整條小巷。

轟隆！

電閃雷鳴，瓢潑大雨瘋狂從天而降。

整個東海市籠罩在灰蒙蒙的雨霧中，雨水從屋簷頂流下來，在街道上匯聚成一條條水流。狂風掠過高空，在雨霧中顯出波濤般的痕跡。陰雨劃破空氣，在街磚上濺起血色的水花。第一片第二片第三片，朵朵綻放……

破壞嚴重的街角位置，一道高大身影半坐在地上。鮮血正順著脖子不斷汩汩落下。

他瞪大獨眼，臉上帶著不可思議。嘴巴想要發出聲音，卻只有漏氣般的嗬嗬聲。幾乎被削成白骨的手掌想抬起，卻顫抖著不能進行。因為他的小半個肩膀已經被切掉了。

希茲艱難抬起頭，看著不遠處那道有些搖晃的身影，眼中有些期冀。但最終，白發青年還是沒有倒下。他把斷劍插入牆面，支撐著身體，潮濕的白色頭髮粘在額頭上面。

“……”希茲身體微微顫抖。

他內心咆哮著:“身為白風組織二把手的我，身為黑雨山莊騎士級厄夜怪客的我怎麽會輸?怎會敗在一個莫名出現的敵人手上！”

“我他娘甚至不知道這個白毛的名字！”

他最後的一句遺言是:“操！”

湧動的熱血和不甘過後便是源源不斷包裹來的冰冷，以及遙遠處蔓延過來的黑暗。

希茲死了，有時候世事就是這麽無常。

他沒有死在宏大的戰場上，沒有死於精妙的陰謀詭計，甚至這一次死亡和黑雨山莊也沒有什麽關系。僅僅只是希茲對北方密武聯盟產生了好奇，然後他跟蹤了兩個女孩。

遇到了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陌生白毛。

然後……他就被削死了。

老實說有點稀裡糊塗，也有點憋屈。

但，人生中意外無處不在。希茲今天經歷的顯然是一起意外事件，誰也不能保證自己哪一天出門的時候會不會被泥頭車創死。

小巷之中，白發男人在原地休息一段時間。他恢復好了力氣，走上前就是一劍。希茲的頭顱掉了下來，滴溜溜的滾落在地上。

唯一的一隻獨眼還帶著不甘神色。

白毛男抓住頭髮，拎起了頭顱。他打量了一下希茲的無頭屍體，然後又是一劍。啪嗒一聲，手掌被切落，滾到了屍體的腳邊。

自己裝的逼一定要實現，說要吃熊掌那就得吃熊掌。白毛男微微躬身撿起了手掌。

哥德從小到大都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

晚上，普朗克莊園。

“什麽?你是說你遇到了一個能夠變成半人半熊怪物的人。”米安看著眼前身上纏滿繃帶的哥德，表情有些凝重:“這種超凡途徑應該是厄夜怪客中的半獸流，通過注射野獸血液，從而獲得超越常人的力量，實力還行。”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一名厄夜怪客在跟蹤白水劍的兩名女弟子…”

米安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看了一眼旁邊沙發上的卡修:“這代表我們可能暴露了…”

“黑雨山莊關注著我們，並且察覺到了我們的動作。它派出厄夜怪客注視一舉一動。”

聽著米安的話，卡修也同樣皺起眉頭。

室內， 四五名各個密武流派的長老心中也有些擔憂。計劃提前暴露可不是件好事。

也許此刻在暗中，就有黑雨山莊派出來的大量厄夜怪客。他們無時無刻不在監視著北方密武聯盟的動向，並傳遞給山莊信息。

一想到這樣的場景，眾人就有些焦急。

“不能繼續按步驟來了！”

一直低頭思索著的卡修突然抬頭:“原本分為四天四批次的運送計劃壓縮到一天吧…”

“別管聲勢大不大了，盡量叫雲犬拳遮掩一下吧。實在遮掩不了也沒辦法。另外那些從軍隊運過來的炸藥武器咱們直接連夜運到安塔市，不用再拖了。”卡修眯起眼睛:“對了，米安，太陽駒那一邊車廂都造好了嗎?”

“差不多了，基本上已經在收尾了。你那邊呢?”米安環視了一眼房間裡面的所有人。

“一天前就已經弄好了。”

卡修雙手環抱胸前:“既然咱們都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那就直接明早啟程前往安塔市吧。三天之內，一定要對黑雨山莊動手！”

一場意外，讓北方密武聯盟有了一股急迫感。原本有條不紊的計劃變得緊湊起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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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墊夠了，明天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