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她輕輕地歎氣:“你不明白,這是能夠跨越階級的運動,這是你的上升渠道,你剛才說的話我很開心,但我跟你之間並無那種吸引力,以後這種話不要說了。”
“雪子。”
“嗯。”
“你對我好,只是為了讓我去成為那種上流社會裡的人麽?”
“對呀,這難道不好麽?大家都是這樣的呀,想娶漂亮的夫人,想住大別墅,出門開車也是豪車,我想讓你成為這樣的人有什麽不對麽?”
“你呢?沒有我你怎麽辦,如果我每天都泡在這裡訓練,住宿舍,你怎麽辦?”
“我可以天天來看你。”
“可你連自己的債務都還不清,白天你去服裝店,夜裡你熬夜去打工,開車到這裡需要兩小時,你根本不明白你在說什麽,你的承諾到最後連你自己都會放棄,不放棄總有一天你會過勞死,死在半路上,誰都不會發現。”
“稚生,你在看不起我?”
“我沒有看不起你,只是覺得你不該是一個人,我願意當女裝模特幫你賺錢,哪怕撿水瓶幫你賺錢也不覺得丟臉,但你不應該是一個人。”
“我早就說過,那不是你需要關注的問題。”
“但這不是我們的家麽,我是你的家人。”
“你不是我的家人,你只是個從福利院抱出來的孩子,我跟你沒有任何的血緣關系,為你而活下去也只是我自私的借口,我想要讓你成為很厲害的人,將來賺錢給我花,讓我好好享受過去那樣富貴的生活,多麽幸福的生活,錢想怎麽花就怎麽花,我還可以繼續當我的富貴大小姐。”
“嗯,說的很傷人心,可你哭什麽?
“我沒有哭,我是被你給氣的,我在發火而已。”
“發火就要流眼淚麽,原來是這樣哇。”
“閉嘴!”
“你有這種能力,為什麽要抗拒呢?”
“那樣就沒法陪著你了,也沒法天天見到你了,我們總不能犧牲十幾年在一起的時間,去換得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別找借口了!你就是想偷懶!你真的以為自己的學習成績很好麽!明明可以做到的事情卻不去做,你就是這樣偷懶的孩子,不知進取,總想躲在我的身後讓我保護你一輩子,你要是一直是這種態度,將來娶了老婆也只是躲在她背後吃軟飯罷了,無能懦弱!”
“繼續罵,想罵的話繼續罵好了。”
“昨天晚上你還說要保護我一輩子,你拿什麽保護我一輩子,就憑你那張嘴麽,嘴上說的事情誰會相信,你的老師給我發消息說你在課上天天睡覺,還裝病請假,不知道跑去了哪裡。”
“繼續,如果你想打我也可以打我。”
“為什麽能去做的不願意去做呢,為什麽呢,我覺得我已經給你很好的條件了呀。”
“別固執,雪子,如果那一天來了,請你不要後悔。”
“我不會後悔的,只要你這輩子能夠靠自己的能力衣食無憂,娶一個好看的女孩當你的夫人,只要能看到那一天,我就永遠不會後悔。”
“雪子,你呢。”
“我自己一個人也能過好,車子房子我都有了,不需要你來操心,你自己賺的錢自己花,想買多昂貴的東西都可以。”
“雪子,我明白了,你是為我好。”
“但我們可以不要吵架,認真地交談麽?”
“交談什麽?”
“我想完成學校的學業,
然後再考慮把花滑作為事業。剛才你也說了對吧,我的學習成績很差,所以先努力學習才是,你也不想我連英文都說不出幾句吧。” “周日來?”
“對。”
“我考慮一下。”
“請務必好好考慮。”
電梯又在半路停了,兩人同時閉嘴。
但這次沒人進來。
感謝沒人進來,兩個人同時心想。
“我剛才說了不好的話,你不生氣麽?”
“生氣沒有意義,把問題解決才有意義,對你的話永遠不會改變,對我而言你是最重要的家人,除了你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我怎麽會對這麽重要的你生氣呢。”
“如果你對我發火,說不定我心裡還會好受些。”雪子低頭道。
羽弦稚生笑了笑:“補償我的話,中午加餐可以麽,你的錢包要大出血了。”
“沒問題呀。”雪子笑了。
真好哄啊,雪子。
羽弦稚生咯咯笑著,搖了搖頭。
我跟她生氣什麽,她不懂事我還能不懂事麽。
哈哈哈,哄她玩可真開心。
而且她真的太可愛了,一氣就炸,一哄就好。
羽弦稚生低頭哧哧哧地笑。
雪子紅著臉,不滿地推了推他。
電梯停了,兩人開車行駛出停車場,霧靄已散,太陽升起,陽光像是柔軟的被子,透過車前窗蓋在兩個人的身上,連同那些小心思,那些無意義的爭吵,一同掩蓋。
他的懂事包容著她的笨拙,她的笨拙帶給他新的開心。
成長就是如此有趣的東西。
這個世界美好的想讓人用力地活下去。
......
車子在東京中央區的西麻布街道停下。
宮本雪子將午餐選在了這家遠近聞名的刺身店。
這是一家創始於明智38年的刺身店,全名為‘臼杵河豚山田居’,其總店位於號稱半塊地皮能買下一個紐約的銀座,需要提前一個月預約才會有位置。
這裡雖然是分店,但規模同樣很大,同樣都是米其林三星店。
時間還未到中午,但雪子說下午她還要趕回去上班,因此想早點把午餐解決掉,貴一點也沒關系,一是為了慶祝羽弦稚生轉入新學校,二是祝賀他在花滑評測中拿到S級,三就是剛剛兩人在電梯裡交談的,雪子真的準備為他錢包大出血,以此賠禮道歉。
店內人不多,位置也不需要預約。
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從這裡能夠俯瞰東京白色蒼茫白的地平線,陽光均勻的鋪開,將古色生香的店內裝飾染上一層淡淡的金色。
雪子豪情萬丈地把菜單遞給她的羽寶。
打開菜單,最低價格的一碗茶泡飯都需要二千九百円,更不用提那些精致魚生刺身,隨便一盤的價格都在萬円之上。
上流社會的思維往往很難理解,明知是當大冤種,卻非要樂此不疲地去買,然後借著這種高等價位來將自己與平民百姓們劃出界限。
羽弦稚生說,我們換一家吧,這家太奢侈了,不適合我們。
雪子態度很強硬,說這是我答應你的,答應你就一定會做到的。
那今晚的陪睡別忘了。羽弦稚生說。
雪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
會拍傻的。
拍傻也能養你一輩子。
雪子在陽光下笑的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