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之國”號從東京羽田機場起飛,兩個小時後,在大阪關西國際機場降落,羽弦稚生緩緩睜開眼睛,看見舷窗外凝結而成的雨霜。
越是強勁的寒潮來臨時,冷鋒前的暖空氣就會被壓縮升溫,所以一般大型寒潮來臨時往往伴隨著氣溫段時間異常升高。
因此上一周還是秋日暖陽,但從昨天夜裡氣溫便急劇下降。
強勁的寒流從十月中旬席卷整個島國,冷雨將大地塗抹地一片昏暗。
羽弦稚生走下飛機前,穿上了花鳥風月提前為他買好的保暖衝鋒衣,豎起黑色的衣領,這不僅能遮住臉龐,還能避免耳朵受凍。
他沒有看天氣預報的習慣,但花鳥風月有,這種鬼天氣稍有不慎就會感冒,而她提早就給他準備好了一切。
下了飛機,坐在車裡,看到路上的人在雨中凍得發顫,羽弦稚生很想笑,卻並沒有笑出來,如不是她的細心,今天自己會一樣狼狽。
大阪,世界第六大城市,重工業化王國。
坐在飛機上朝下看去,盡是一片鋼鐵鏽跡的灰色。
工業濃煙堆積如山,整體卻欣欣向榮,車子行駛在機場邊緣空曠的馬路上,可以看見外面多年前遺留在路邊的廣告牌。
它們如同一隻隻沉默的眼睛,凝視著道路兩旁的巨大廢棄工廠。
在這種昏黃色調和雨水交織的凌晨六點,世界壓抑。
羽弦稚生從他的書包裡,掏出了唯一的溫柔亮色——花鳥風月為他準備好的早餐,鹽漬櫻花。
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櫻花也是可以食用的材料。
凌晨四點的時候,花鳥風月從床上爬起來,披上厚厚的棉衣,頂著偌大的雨水,在住宅區的馬路上,一邊哈著冷氣,一邊在冰涼的晨露中為他摘下一兜櫻花。
做鹽漬櫻花,要連帶著花蕊一同摘下來,經過鹽漬後香味經久不散,顏色不變,想吃的時候取出來放在飯團上,櫻花鮮紅仿若剛摘。
飯團她也準備好了。
別人是用模具壓好,而她則是將米飯一點點捏成。
羽弦稚生用筷子夾起鹽漬櫻花,放在飯團上,輕輕地咬在嘴裡咀嚼,飯團用保暖盒裝著,還是熱氣騰騰的,吃下去一下子就暖和了許多。
櫻花品種很多,但並非每種都能食用。
早上的時候,他並不敢吃這種東西,擔心會拉肚子。
花鳥風月笑著告訴他,這是她精心挑選八重櫻中的關山櫻,請放心食用,而且這種櫻花味道最佳。
除了櫻花,她還做了果膏,用橘子和蘋果榨出新鮮汁水,過濾掉細碎果肉,然後用文火煎至七八分熟,再加入糖,細細地攪拌。
橘子膏如金黃琥珀,蘋果膏似金絲內糖。
旁邊還有一大瓶用來暖胃的紅豆湯。
羽弦稚生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她已經將一切都準備好,坐飛機的時候味覺敏感度會下降,胃口也不太好,而這些都是開胃的好東西。
當時,他起床睜開眼,只看到窗前掛著的那件濕漉漉、往下滴水的棉衣,當時他不明白為什麽她的棉衣會濕透。
但現在他明白了。
住宅區沒有關山櫻品種,於是她跑到了兩裡地外的小公園,是冒著雨水去,又冒著雨水回來的。
羽弦稚生安靜地吃著早餐,書包裡塞著幾雙她的毛絨襪子,這是男女通用的款式,穿在腳上很暖和。
其實他只是出門一天而已,行程計劃是拜訪八重洲女子高校的舞蹈部,然後將《群青》的編舞教會她們,接著錄製MV視頻,到了晚上就會返回東京。
但是對於喜歡你的女孩來說,你出門一個小時,那也是她的戰備儲存時刻,這就是她對你的愛,看起來傻氣呼呼的,卻又全副武裝。
旁邊的莉奈良子正在打電話,很快結束了電話。
(本章未完!)
第二百十二章:鹽漬櫻花
她盯著羽弦稚生大口大口地吃著飯團,很是眼饞,她從沒見過羽弦稚生吃飯吃的這麽香甜,他用力咀嚼時,臉頰的肌肉分毫可見。
“夏川海月是誰?”羽弦稚生停止咀嚼。
“夏川瀨子女士的女兒,瀨子她是閨蜜團裡的三號大將呀,之前那幾卡車的大阪特產就是她送過來的。”
莉奈良子小心翼翼地說:“你不是要挑錄製MV的女學生麽,然後夏川瀨子她打電話拜托我,讓我問問你,能不能把她的女兒加進去?”
“她會跳舞麽?”羽弦稚生問道。
“會的,會的,瀨子說從小就讓她學了舞蹈。”
說著,莉奈良子將彩信發來的照片,遞交到羽弦稚生的手上。
照片裡是一個很元氣的少女,短發到肩,扎著紅色的束帶,穿著紅色鑲金徽的校服。
她的旁邊還站著另外一個女孩,看起來很文靜,卻意外地扎著雙馬尾,頗為可愛,穿著海藍色的裙子。
不得不說,這倆站一塊,挺喜慶的。
“哪個是夏川海月?”羽弦稚生問道。
“這個。”莉奈良子指了指那個紅帶束發的少女。
“她旁邊那個是誰?”
“神代子,是她的青梅竹馬。”
“她會跳舞麽?”
“會,從小學習舞蹈,可是這些有錢人家女兒的標配呀,大阪可不是北海道那樣的窮苦地方,學個舞蹈還要別人讚助。”莉奈良子微笑著說。
羽弦稚生知道她在譏諷誰。
他抬起頭來,望了她一眼,莉奈良子識相地閉上了紅唇。
他並不生氣,因為她的譏諷無效。
花舞女子會的那些貧苦人家的女孩,平常練習有多麽刻苦,他見識過。
花鳥風月家是漁民出身,可她成為了領袖,這一路要受多少罪,只有她自己明白,但就是這樣的女孩,將日本人眼裡寒冷蕭索的大農村“北海道”,抬升到學院排名榜的第三位。
應該覺得丟臉而反思的,不應該是那些嬌生慣養的東京大小姐麽?
“這兩個我都要了,你聯系一下那所學校的舞蹈部,讓他們去掉兩個女生,換她們兩個上。”羽弦稚生把手機還給她。
“可是瀨子說一個就夠了。”
“把千代子也帶上,她們倆或許能做個搭配。”
莉奈良子興高采烈地去回電話了。
這就是人脈的作用,開個後門輕松如吃飯喝水。
外面的雨又下大了,天空上是陰沉沉的雲層,浮想聯翩。
今早出門前,花鳥風月扶著門框,忽然叫住了他。
她問了一個問題,她說,將來要是有一天,羽弦君對我感到膩煩了,可不可以不要丟下我,哪怕只是當情人,她也心甘情願。
羽弦稚生說,為什麽要這麽問呢。
她搖了搖頭,說羽弦君,你走的太快了,我追不上你。
阻礙在兩人之間的,除了那些複雜纏繞的權力關系,還有地位、人脈、階級之間的巨大鴻溝,羽弦稚生挽救她的時候,她就已經認清這一份距離。
盡管她自己也是很棒的女孩啊。
如果將十六歲的她放在普通的校園裡,她就會成為學生時代的最耀眼的女同學,長得乖巧明媚,但總是會大膽地做出一些叛逆而又不過分的事情,比如穿著素靜的白襯衫,將校服外套扎在腰間,甩著烏黑的馬尾辮,光彩照人。
她不僅漂亮活潑,成績優秀,還會唱歌跳舞,在一眾書呆子中大放光彩,成為所有男生的夢中情人。
可這裡不是普通學校,這裡是社會。
羽弦稚生所處的位置,屹立於東京的最上層。
她害怕了,她擔心會失去,所以她這麽問。
羽弦稚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只是走到(本章未完!)
第二百十二章:鹽漬櫻花
她的身邊,認真地吻了吻她。
他的初吻就這麽沒了,說來似乎不是重要的事情,可真真切切地失去了什麽,再也無法挽回的什麽。他注視著這個明媚的女孩,陷入在一種奇幻的感覺裡,這感覺讓他回憶起很久很久以前,下著雨的小巷子門口升起包子蒸籠的嫋嫋水霧。
那日子普普通通,日複一日,又年複一年。
這是他最想要的平凡生活。
但他知道自己距離普通人的生活越來越遠了,再也回不去了,他想體會普通人的戀愛,普通人手拉手去約會,普通人不受任何限制的自由。
這一切,只有花鳥風月能給他。她是最後一份淨土,身上乾乾淨淨,沒有任何複雜關系的纏繞。
因此無論走多遠,每當疲憊不堪時,他都會回到這裡。
“羽弦君。”
“嗯?”
“如果有下輩子,我也希望自己能變成大小姐。”
“這樣就什麽都不怕了。”
......
細雨沙沙地下著,夏川海月和神代子撐著雨傘從初中部的教學樓裡走了出來,嘴裡叼著從小賣部裡買來的炒面麵包。
兩個人來的太早了,連早飯都沒吃,肚子餓的受不了。她們同時咬了一口麵包,吸一口草莓牛奶,動作出奇地一致。
“給我嘗嘗你的!”夏川海月頤指氣使。
“不用,我買的跟你是一樣的。”神代子說。
夏川海月這才放棄,撐著傘,有氣無力地蹲在了地上,抱著胳膊說:“他什麽時候到呀,我等到花兒都謝了。”
“等待才最是幸福的。”神代子冷靜地說。
“喂,機器人,你不會生氣的麽?”夏川海月抬頭看向她,細雨掩映的花叢壇邊,少女的美像是陽光般燦爛。
神代子吃起麵包,將傘夾在脖頸處,蹲在了她的旁邊。
兩人的身邊不時就會有一群女孩經過,討論的話題不外乎羽弦稚生今天要來學校拍攝半決賽要用的MV。
不過這些與她們這群初中生無關,羽弦稚生去的是八重洲女子高校高中部,為他的視頻伴舞的都是學姐前輩們。
盡管如此,放眼望去,場面也很瘋狂。
今天是周六,校園裡卻擠滿了人。
大把大把的初中女孩們撐著不同顏色的雨傘,花朵般在初中部的校門口擠來擠去,這麽冷的天氣,她們還都穿著短裙襯衫。
當然,她倆也一樣。
追星就是只求讓偶像見到自己最美的時候,不爽不要玩。
這還只是初中部。
高中部的學姐們更為瘋狂,一大早就把操場布置成了偶像見面會的樣子,學校匯演上拉著巨大的橫幅,上面寫滿了學姐們的應援簽名。
而在雨水中,學姐們披著雨衣,站在雨水裡,最前面的那一排扛著彩色的旗幟,旗幟上畫著羽弦稚生的小魚偶卡通形象。
大雨中,她們演練著陣仗,等羽弦稚生一下車,她們就會跑動起來,高低不同的顏色將會組成他的名字。
消息是提前一天前通知的,昨天一個下午活動室就接到了一千個自願報名的女孩,到了早上卻來了兩千多人,連距離幾十裡外別家學校也來了不少人。
熒光棒在雨水中瑩瑩發光,操場上是免費提供的茶水零食,上面放置著羽弦稚生的大相框照片,不少女孩在上面留下了唇印。
“是哪個學姐想的主意,真騷。”夏川海月接了一杯熱茶,暖著冰涼的手。
“是副校長。”神代子說。
“噗~”夏川海月噴出剛喝下去的茶水。
“我記得高中部的副校長是個地中海大叔吧?”
“有規定禿頭大叔不能追星麽?”
“呃,有道理。”
“這在心理學上叫做代償,他(本章未完!)
第二百十二章:鹽漬櫻花
做不到的事情,讓別人幫他做。”
“絕,真是絕了。”夏川海月讚歎。
離開之前,神代子戀戀不舍地盯著橫幅上的彩色氣球。
夏川海月把傘塞到她的手裡,退後幾步,嘿呦一聲蹦了起來,將其中一枚氣球拽了下來,遞到神代子的手上。
“謝謝。”神代子開心地說。
“算了,我們回去吧,我不想等他了。”夏川海月說,“不如在家裡抱著貓喝咖啡。”
“我同意。”神代子說。
夏川海月扯了扯嘴角,眼眸裡浮現出愧疚的神色。
她想回家,不是因為不想等他了,而是想要當逃兵。
她吹牛逼吹的太過了,因為那兩張演唱會門票,這段時間她被眾人捧的很高,有點分不清東西南北了,就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真的是去過的。
謊言說多了,自己也便信了。
然後昨天下午,她在女子學習會裡小手一揮,說這屬實沒什麽的,姐姐我上面的人脈可是很廣的,信不信明天羽弦稚生會主動要求我為他伴舞。
大家不可思議地說,若是如此,奉你為真女神又如何!
但這又怎麽可能呢?
神代子或許識破了這一點,但並不想拆穿,所以才願意跟她一起回家吧。
兩個少女都沒有再說話,一前一後地走著,雨水沿著傘簷飛瀉,操場上傳來學姐們搖旗呐喊的排練聲。
忽然情況騷動了起來。
就像是,有人手賤捅了馬蜂窩。
然後一堆馬蜂烏泱泱地朝著一個地方奔去。
地面的雨水被女孩們的皮鞋踩的飛濺,雨傘們變得東倒西歪。
喧鬧的聲音一下子炸開了。
“來了!”
“羽弦稚生來了!”
歡呼聲一下子連雨水的悲涼都衝淡了。村上時雨學姐是這條寬闊大路上的唯一的逆行者,她掙扎著朝著兩人跑來,鼻血橫飛:“快來!羽弦君到了!”
高中部沒人願意跟這個胸部奇大的學姐玩,但是她們兩個願意跟她成為好朋友,她掙扎著,咆哮著,無畏著,鼻間的血讓她有點可笑。
上次看羽弦稚生的照片,她也是噴了不少鼻血。
人送外號:10噴血姬。
這次噴的可不止10。
鼻血到了,證明羽弦稚生是真的到了!
天靈蓋上竄寒意,夏川海月忽然湧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她還是低估錯了,羽弦稚生對這群情竇初開的少女們的吸引力。
這要是丟臉,那可是丟大了。
“我們逃走吧。”她輕聲說。
可是又能往哪裡跑呢,那輛加長的林肯轎車已經停在了校園門口,人群將大門堵的死死的,瘋狂的尖叫聲中,保安們用力地分開兩側的人群。羽弦稚生再次衝鋒衣的衣領,撐起一柄黑色的傘,緩緩地走下車來。
黑色雨傘下的少年,微微抬頭,臉龐素淨雪白。
第二百十二章:鹽漬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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