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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第一美少年》第175章:月影流人(二)
熱門推薦:周一人遊客並不多,兩人坐纜車到達築波山的山頂,昨天的表演營地已經收拾了乾乾淨淨,源和一龍和源和大鳳他們開車離開了,羽弦稚生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從山頂放眼望去,山腳下是晴朗天氣下的小鎮,房屋鱗次櫛比而下,漫山遍野是蒼翠景色,花兒們在爭奇鬥豔,走在小鎮街路上的人們小如電視熒光管裡的各種細小顏色。

湖水倒映著美景,櫻花星星點點落在水面上。

遠處的富士山隱沒在雲霧裡,白色的雪堆從半山腰一路往上堆積。

“像是巧克力冰淇淋。”宮本雪子說。

“還是超大份兒的。”羽弦稚生說。

“一個人肯定吃不完。”

“所以要兩個人來。”羽弦稚生說。

宮本雪子柔美地笑著,緊緊地牽著他的手。這一路上兩個人都在牽著手。

相跨多年的年齡,卻像是早就認識了那樣,溫熱的掌心嚴絲合縫貼在一起,手心會出汗,所以汗水也交融在一起,汗水由鈉、鉀、磷等化學物質和水組成,這些物質來源於生活、呼吸、睡眠,所以連同這些也交融在一起了。

穿過擁擠的山路,兩人在一處餐廳吃了飯,店主狂吹這是從湖裡打撈出來的鮮魚,羽弦稚生吃了幾口,覺得很普通。

但是他給雪子買了一份巧克力冰淇淋,宮本雪子吃了一口覺得味道不錯,第二口舀起一大杓,塞進他的嘴裡。

“富士山被我們吃掉啦!”

“哦吼!”

兩人故意發出怪獸的叫聲。

奧特曼會來麽?

哪怕來了,見到這兩隻可愛的怪獸,也一定會讓他們把富士山吃完的。

‘果然,怪獸挨打的原因不止是破壞地球,還因為不夠可愛。’

午飯吃完,時間已經是下午了,山高見遠,巨大的日輪沿著群山一點點下墜,山腳下街道裡的車輛也多了起來。

成群結隊的學生從路上奔跑,用力騎著單車的少女爬著坡道,男生們在後面看熱鬧喊加油,櫻花紛紛落在他們的頭上。

從飯店到中禪寺,一路遊人稀少,花了十分鍾就抵達了。

明治元年,日本立神道為國教,佛教就此衰落,各地接連搗毀寺廟,中禪寺也是被毀掉的存在,直到近代才重新修繕完整。

寺裡供奉著兩位大神,男體峰上的尹奘諾尊,女體峰上的尹奘冉尊,前來參拜大多都是情侶夫婦,認為兩位大神能帶來愛情的圓滿。

兩人將心願寫在買來的木牌上,掛在寺廟的樹枝上。

“稚生,你寫的是什麽?”兩人在寺廟的小徑上行走,宮本雪子問道。

“好好陪你一輩子。”

“這個在家不是說過好多遍了麽?”

“在神明前說一遍也無妨,你呢?”

“我希望你能娶一個好姑娘,生好多孩子,我幫你養。”

“都是好願望呀。”羽弦稚生笑了笑。

“到那時,陪你來的,就不是我啦。”宮本雪子挽起一縷垂落的頭髮,低頭在指尖纏繞,覺得太少女心了,又緩緩放下。

兩人尋了一處涼台,羽弦稚生坐在木質長矮凳上,宮本雪子坐在一塊石頭上,周圍茂盛的花朵爭奪著她的美麗,可花朵也無法搶她的風頭,柔媚的風吹著柔媚的人,羽弦稚生從書包裡拿出單反,將她的美記錄下來。

沒有點擊儲存。

這一張照片像是今天之前所有的照片一樣,疊入他的內心,落在心臟柔軟的最上層,一層、一層、一層地化作永恆。

落日將湖面染的醺紅,湖水朝著男體山的方向泛起水波漣漪,翠綠的樹林湧起翻滾波濤,

交相輝映之下,倒是說不清哪裡是湖,哪裡是森林了。“好累,可是好幸福。”宮本雪子輕聲對著夕陽說。

夕陽將她的童孔映照成孤燈,天際染得一片通紅,世界在一點點暗澹下去,光芒逐漸變成紫色,不知何時,視網膜浮現出昏暗,天徹底黑掉了。

築波山會隨著日光產生‘藍、綠、紫、’的顏色變化,故被稱為‘紫峰’。幾百年前,權太夫從築波山裡的真仙人手上學會了做彩綢的方法,大概就是借鑒了築波山的奇妙吧。

“予君之情,如築波山澗泉,九天白練終成淵。”

羽弦稚生朗誦著百年前刻在石頭上的和歌。

“就這麽一直呆下去多好啊。”臨走前,宮本雪子卷戀地說道。

夜色漸濃,山腳下亮起萬家燈火,東京大廈的輪廓逐漸隱沒在夜色裡,唯獨還能看見東京天空樹散發出來的渺小微光。

兩人牽著手坐上纜車下山,在森町站等車。

千葉縣的風遙遠吹來。

海面無聲地拍打,海岸線上亮起一串路燈。

“雪子,你說,深海裡的魚兒會覺得寂寞麽?”

“寂寞?”

“對呀,它們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生,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死去。就那樣,終年終日的遊蕩著,直到化作宇宙的灰盡。”羽弦稚生迎著海風道。

“會的吧,一定會寂寞的。”宮本雪子說,“可是也不是完全的寂寞,我倒是覺得它們很幸福啊。”

“哪裡幸福?”羽弦稚生抬頭看她。

“它們每天都能與水擁抱呀。”宮本雪子說,“在水中生,在水中死,一輩子都不分開。”

“雪子。”

“怎麽啦?”

“你剛剛,真是說了一句了不起的話。”

宮本雪子說這沒什麽的嘛,然後羞澀地笑了。

在回酒店的路上,羽弦稚生注意到了一塊形狀美麗的石頭,放進口袋。

吃過晚餐,宮本雪子去洗澡了。

羽弦稚生把口袋裡的石頭拿出來,對著山中的月亮舉起,對比著形狀。

“稚生,你在幹什麽呀?”宮本雪子穿著單薄的浴衣,擦著濕漉漉的頭髮走了出來,渾身冒著帶香味的熱氣。

“雪子你過來看。”羽弦稚生一動不動地說。

宮本雪子湊了過去,望著他手心裡的月拱型的美麗石片。

隔著漫長的距離,那枚小小的石片與月亮相合,補缺了月亮所缺陷的部分。

“好神奇。”宮本雪子驚訝道,“你早知道能重合了麽?”

“不知道,所以才撿回來試一下的。”羽弦稚生說。

“我以為你是覺得漂亮才撿回來的。”

“無論多麽漂亮的東西,如果不能相合,又何必珍惜呢?”羽弦稚生說。

他將石片交到宮本雪子的手裡,拿上浴衣洗澡去了。

宮本雪子輕輕地將石片放在手心,對著燈光觀賞了好一會兒,然後拿出手帕包裹起來,開心地放進了自己的包裡。

洗過澡,兩個人穿著浴衣躺在床上,側著身子注視著彼此,然後擁抱在一起。

在擁抱前,宮本雪子又說了一句‘我是在做夢麽’。

‘我是在做夢麽’‘是在做夢麽’,今天一路上她都在說這些話,或許是這份來之不易的見面太過突然,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直到牽著羽弦稚生的手,她才不說這些話了。

現在也是一樣,當兩人擁抱在一起,感受著彼此真實的體溫,她就不再那麽說了,溫潤的眼眸裡是平靜的歡喜。

“雪子。”

“嗯?”

“你在信裡說,很想我。可是為什麽我給你打電話,你總是說一會兒就把電話掛掉了呢?”羽弦稚生輕聲說問道。

“那是因為電話費很貴呀。”雪子的臉頰泛紅了起來。

她不是擅長說謊的人,從小到大都被愛與溫柔所包裹的女人,是學不會撒謊的。

“請告訴我原因吧。”

羽弦稚生看著她羞紅的臉頰。他不懷疑雪子對自己的思念,只是不理解她為什麽要那麽做,畢竟電話是兩人唯一解決思念的方式。

“那個呀......正是因為太思念了。”

“可不應該是更想聽到我的聲音麽?”

“當然很想聽,但也很害怕。”

“害怕什麽?”

“害怕掛掉電話的瞬間。”宮本雪子用手指點了點他的脖子。

“有一次,你打電話來的時候,我正在換衣服,我記得很清楚,絲襪剛穿到了大腿根部,我拿起手機接聽電話,聽著你的聲音,心裡很高興,可是電話掛掉後,心裡卻非常失落。”

彷佛被悲傷所籠罩,緩了緩,她繼續說道:

“稚生,我不像你,你掛掉電話後,旁邊都是人,還有那麽多漂亮的女生圍在你身邊,你就會去忙別的事情了。可我不行,我是一個人在家,聽不到你的聲音後,我總是會一個人發呆好久,覺得世界好空曠,連工作都提不起興趣。”

“對不起。”羽弦稚生緊緊地擁抱著她。

“這不怪你,是我太脆弱了。”宮本雪子輕聲道,“拿到你的信,我看了很多遍,有時候剛放下來就會再拿起看第二遍,信是真實存在的,所以我很高興,一點都不覺得難受。”

“我明白了,以後就用信來傳達話語吧!”羽弦稚生說。

宮本雪子是偏向於古典主義的那一類人。她對手機這種現代事物還不熟悉,更喜歡親手撫摸信紙的粗糙,還有來信人一筆一劃的真跡。

沒想到她會因為電話而那般失落。

也是啊,沒有了可憑據的載體,靈魂和身體就無處安放。

這更是思念強烈的證明。

“那個......稚生,這一個半月來,你真的有在想我麽?”雪子柔柔地問道,她在明知故問。

女人明知故問不是為了尋求答桉,而是為了讓心裡獲得幸福。

“當然,我在信裡已經那麽說了。”羽弦稚生說,然後自信道,“無論如何,我對你的思念都要多,形容一下,就像是下過暴雨的池塘。”

“不,那還是我更多一些,我的是大海。”宮本雪子貼著身子,將他摟抱的更緊了,幾乎讓他喘不上氣。

他喜歡這種幾乎窒息的感覺,微妙的覺得自己的人生如此清晰。

“雪子,明天一起看海上日出吧。”羽弦稚生說。

“好啊。”宮本雪子溫柔地笑著。

酒店的房間窗戶面向大海,可以看到橫跨江島的大橋,每天太陽都會從海岸線對面的丘陵處升起,想必會是非常美麗的畫面。

羽弦稚生想和她一起看,將這份記憶留存在心裡。

據天氣預報說,太平洋西岸的梅雨線還在繼續向前進發,千葉、東京等一帶將會有特大暴雨來臨。

兩人都在心裡祈禱著雨水不要抵達這裡,然後就這樣擁抱睡去,房間裡亮著一盞燈,照耀著他們沉靜溫馨的睡眠。

後半夜,天穹上方雷聲滾滾,羽弦稚生被驚醒,扭身望著窗外,雨水淅淅瀝瀝地下著,周圍無比寂靜,唯獨雷聲那麽的刺耳。

海面上閃爍著細小的磷光,漣漪擴散,像是被打碎的星星落入海裡。

路燈下的馬路,濕漉漉的,夜空是上方是厚厚的積雨雲。

宮本雪子也爬起身來,手搭在他的背上:“下雨了呀。”

“也許看不到日出了。”羽弦稚生遺憾地說道。

“可是半夜起床看雨,也很浪漫呀。”宮本雪子輕輕地說,“我覺得只要有你在身邊, 什麽天氣都會覺得享受。”

羽弦稚生笑了,牽著她的手,兩人坐起來,蜷縮著腿,依偎在一起,望著萬噸雨水從天而降。

時鍾指向凌晨二點的時候,宮本雪子說腳有些涼了,將大腿從浴衣下伸出,放在了羽弦稚生的懷裡,她的腳美麗勻稱,塗著紫色的指甲油。

“你害怕打雷麽,稚生。”宮本雪子體會著暖意。

“從來沒怕過,雪子你呢?”

“小時候怕,長大了就不怕了,小時候一打雷,母親就會到我的房間裡捂著我的耳朵陪我睡覺,等再次睜開眼睛,天就亮了,雨水也停了。”宮本雪子回憶道,不好意思地笑了。

“是個好方法。”羽弦稚生突然說。

“什麽?”宮本雪子一愣。

“要不這樣試試看吧,說不定明天一睜眼,雨就會停。”羽弦稚生伸出手,捂住了宮本雪子的耳朵。

兩人在床上嬉笑著,雪子說不要呀,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羽弦稚生說,為了日出,請你當一次我的小孩子吧。

宮本雪子臉頰通紅地點頭,任憑他的手撫摸著自己的耳朵,不知何時,她突然無比的心安,雷聲變成了柔軟的東西,與心跳共鳴。

‘感謝這場雨’他們如此心想著,就此緩緩地睡去。

羽弦稚生慢一步進入夢鄉。

在雪子平穩睡去之前,他一直捂著她的耳朵,像是過去雪子的母親所做的那樣。生命傳承下來,他想要守護她的天真爛漫,用一輩子,僅此而已就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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