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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乘》第42章 用兵與軍法
  宋公派來的那位大夫叫做魚豁,爵位中大夫,擁有帶兵打仗的經驗。

  另一名大夫華升,在良馬和家臣送達之後,悶悶不樂的走了。

  他們送的那二百匹良馬,其實也就是二百匹顏色漂亮、純粹的馬,不代表這都是體力頂尖的良馬。

  有了這些馬,姬獳卻覺得自己沒法將騎兵進行擴充了。

  之前的一百個騎兵都是善於射箭的國人,如果再擴招的話,那新來的騎兵得學射箭和騎馬兩樣。

  騎馬沒有那麽難學,如果天賦高點的半個月就差不多了。

  但是射箭卻不一樣,至少得學個數年。

  所以剩下的人只能成為騎著馬的步兵,具有高機動性,而且武器也得精良。

  魚豁這個人稍微有些年輕,姬獳推測他在二十五六歲之間。

  他來到晉國之後,姬獳就給他下了命令,把那三千人好好訓練成為一支強軍。

  魚豁作為一個帶領戰車兵的中大夫,現在姬獳卻給他安排了一個帶領步兵作戰的活,這讓他覺得有些頭大。

  現在大多數戰爭都是擺好陣勢,然後戰車對衝,這種戰爭屬於是貴族的遊戲。

  還沒有純粹步兵的那種戰鬥。

  所以魚豁覺得困難。

  姬獳這支軍隊可不會去打禮儀之戰,以後要打內戰、打戎人,所以不需要戰車。

  而他要求的戰法也和魚豁學過的不一樣。

  他要的很簡單,就是不講規矩,還有什麽辦法,打仗能夠取勝就可以。

  晉國人的軍事思想是比較超前的,這一點中原列國都能夠感受得到。

  不僅因為晉國的軍陣整齊劃一,極其具有服從性。

  還因為晉國人很多時候打仗都不講武德,明著暗著玩計謀。

  晉文公城濮之戰退避三舍,看上去是完成當初對楚國人的承諾。

  但其實是誘敵深入,以逸待勞啊。

  退避三舍,也就是往後退九十裡。

  現在的行軍速度一天能走大概三十裡,被稱作一舍。

  晉軍退了九十裡之後,楚國將領子玉就追了上去。

  追了三天,終於看到了晉軍。

  此時晉軍以逸待勞,早就想好了對待楚軍的對策。

  毫無意外,楚軍大敗而歸,晉文公一戰成名。

  十年後的崤之戰更不用說了,晉軍埋伏偷襲,秦軍除了三位將領,其他精銳全部葬送在崤山。

  所以晉國的軍事思想太超前了。

  姬獳不擇手段只求勝利的想法,卻讓叔梁紇有些疑惑。

  “這樣作戰的方法,我沒有聽過啊。”

  姬獳是想要大力培養叔梁紇的,他現在還記得那些“君子之戰”,這樣非常不好,得讓他趕緊改正。

  於是就開始拿前人的故事和他解釋:

  “當年的宋襄公就是面對楚軍太講禮儀,於是導致宋軍大敗,宋襄公自己也是沒多久就薨了,這難道不是一種遺憾嗎?

  所以弱小的軍隊不用計謀就很難取勝。強大的軍隊也可以用計謀來減少損失。

  避開鋒芒去打擊敵軍虛弱的部分,才更有把握取勝。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一定要按照敵軍的情況來調整戰法,才能百戰不殆。”

  姬獳說這話的時候,士燮和叔梁紇都在。

  以後他們都是自己的得力助手,很有可能都得上戰場指揮軍隊,所以讓他們跟著魚豁一起看看怎麽練兵、統率是非常有意義的。

  他打算將叔梁紇當成次帥培養,

所以叔梁紇就天天與魚豁在一起練兵。  而士燮卻要成熟的多,和魚豁差不多大,只是沒有上過戰場。

  魚豁非常同意姬獳的看法。

  他的祖父是宋襄公的兄長目夷。

  也就是在那場戰爭中,勸誡宋襄公趁著楚軍半渡而擊的臣子。

  在宋襄公戰敗之後,目夷還批評宋襄公,說在戰爭中就要用盡一切辦法打敗敵人,如果和敵軍講什麽仁義的話,那就直接投降好了。

  祖父還在的時候,也是這麽教導他的,所以他除了不太會操練純粹的步兵,在於戰爭思想之上比較同意姬獳的看法。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我明白了,如果軍隊因為太講究禮儀而戰敗,反倒是必然的,因為戰爭就不能講究禮儀啊。”

  叔梁紇覺得自己聽了這段話,受益匪淺。

  盡管太子要比他小一歲,而且尚未加冠,但他覺得太子甚至可以做自己的老師了。

  士燮也沒說什麽,他覺得太子這樣也對,畢竟他想要超越六卿,奪過權力。

  六卿都能為了權力不擇手段,頻繁使出暗殺的行為來,太子打仗想要偷襲、以寡敵眾又算什麽。

  “你能明白就是最好,以後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呢。”

  然而姬獳又轉頭看向了士燮。

  “燮,聽說士氏一直都在晉國擔任士師,掌握刑法,想必你也是精通法度吧。”

  士燮:“是的,臣的家族在晉國時代任職士師,在閑暇之時就喜歡鑽研自上古以來的法度。”

  姬獳滿意地點點頭:“那你就幫我立一套軍法吧。”

  軍隊之中,只有刑罰而沒有獎勵,士兵就會畏懼、抱怨。

  只有獎勵而沒有刑罰,士兵就會驕縱,安逸。

  有賞有罰,而且賞罰分明,才能激發出士兵的戰意。

  士燮拱手,公子可算給了他一個專業對口的工作:“遵命。”

  現在晉國已經有了“法”,但只是一個大體的規則與秩序, 還是屬於人治,而非法治。

  因為現在的法度根本不展示出來給眾人看啊,犯人違不違法只有統治者和制定者知道。

  不讓眾人知道的法,那還是法嗎?

  統治者不想管你,罪惡滔天都沒有事兒。

  一旦統治者要是想搞你,那他就可以把“法度”拿出來,好好給你數一數,你犯了多少罪,該怎麽死。

  以後的晉國需要徹底改革,就需要從法度上去改變。

  晉國在歷史上實行過數次的改革法度。

  像晉文公的被廬之法,重視尊卑秩序,而且重用姬姓臣子,讓同姓臣子擔任近官,那些異姓的臣子擔任遠官。

  趙盾的夷之法,則是對被廬之法的反對,主張任用賢臣,將尊卑之序看得不那麽重要。

  也就是說現在的法度,是為了政治服務,管理國民反而是次要的。

  士會按照晉文公被廬之法修改,成了對公室有利的法度,史稱范武子之法。

  歷史上後來的滅趙氏、滅三郤正是依靠此法。

  後來到了士燮的兒子士匄,又按照趙盾的夷之法修訂,重新改成了對卿大夫有利的法度。

  再往後的趙鞅鑄刑鼎,把士匄的法度刻在鼎上展示給民眾,也是被士鞅給逼的。

  可以說,晉國的法制改革離不開士氏!

  姬獳在吩咐完任務之後,心滿意足地離開了,然後時不時的過來看看,指點指點用兵之道。

  畢竟練兵是臣子們的事情,他只需要下達命令。

  他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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